第二十七章:諷刺
2024-05-29 18:07:30
作者: 千帆競
江卿月定定望著江鶴年,想起上輩子家裡被抄,他倒在宋書明帶來的人手底下,那場面,真令人心裡發寒。
可是,她重情重義的老爹還將永寧侯當知己呢,殊不知人家背後想捅他刀子。
她想告訴他這一切,可她知道她爹不會信,在她出生之前他和永寧侯便有交情,讓他相信一個幾十年的老友想要他的命,除非拿出鐵證。
「阿爹,」江卿月揪著帕子做小女兒態,「我知道侯府好,千好萬好,可女兒就是不想嫁過去。」
「爹知道,書明這孩子……」江鶴年無奈地低下頭,沉吟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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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心裡還是為難的,因宋書明那小子欺壓百姓,又愛拈花惹草,太不是東西,不配做他女婿。
江鶴年抬眼,捋了捋絡腮鬍,「可你宋伯伯已經提出來了,他到底是侯爺,你們又是從小定的娃娃親,為父不好回絕。」
江卿月一看江鶴年動搖了,忙坐近他,好言好語道:「我們不好回絕,所以只能讓宋伯伯自己回絕,方才我那麼說,不就是為了這個?」
她坐直身子,肅了神色,「爹爹,您知道為何侯爺想讓我做他兒媳婦兒麼?因為他家除了個爵位,什麼也沒有,身份高貴的小姐看不上他家,他沒的挑了,加上侯夫人去世後他並未續弦,家裡是他弟妹和他的一個妾室在管家,誰也沒對書明哥哥的婚事上心,他只能選我了。」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江鶴年又捋了捋絡腮鬍。
「那就好辦了啊!既然侯爺也知道身份高的姑娘看不上他兒子,所以才選我,可見他要的只是個知書達理的兒媳婦,那就讓母親上上心給物色幾個,家境與咱們相當,或更好些的,姑娘又大方得體的,保准他動心!而且,侯府到底是侯府,想嫁宋書明的姑娘說不定也有不少呢,只是苦於無人牽線。」
江鶴年聽罷,捋鬍子的手一頓。讓他夫人插手人家家務事,給宋書明物色媳婦兒,怎麼都說不過去。
江卿月知道他爹的顧慮,立即安撫道:「爹,這事兒可迂迴著辦,我告訴娘去,她一定能辦成,還合規矩,您呢,只要拖住了別應承這婚事就是了。」
她爹這才點頭了。
其實她與宋書明只是口頭上的娃娃親,並未下定,便是往後各自嫁娶,對各自的名聲也無損。
所以此事江卿月一向周氏提出來,周氏便大為贊同,並打著為自己外甥物色媳婦兒的名號,開始與韓夫人頻繁接觸。
韓夫人是戶部一主事的夫人,算半個媒婆,促成了京城好些貴女的婚嫁。
此事料理完已至晌午,今日也就沒空去鋪子裡了。
次日一早,她決定先去富錦閣視察生意。
作為護院的周邈請江卿月允許自己繼續做她的馬倌,江卿月應了。
馬車發軔,轔轔向前,明滅的光影在江卿月臉上交錯,她抬手,撩開一線帘子望著趕車的那人,恍然發覺周邈已在不知不覺中滲透進她的生活。
這是一種過度的滲透,他擅作主張替她查溫青倫,而且她發覺自己處處能對上他的眼神,可見他時時刻刻都監視著她,現在連她出門他也要跟著來做馬倌,他究竟想幹什麼?
馬車從江府一路穩穩噹噹到達長寧街的富錦閣,周邈將要勒停馬車時,忽望見不遠處,一身竹月色右衽的溫青倫領著兩帶刀護衛往富錦閣去。
他馬鞭一抽,「駕!」
「小姐小姐,走過了,富錦閣走過了,」一直掀著簾帷往外看的綠濃急呼。
「停車,快停車!」
「吁——」
馬車驟然停下,江卿月帘子一摔,氣憤地下了馬車,對周邈厲聲道:「小安子,你想幹什麼?」
周邈恭敬地拱手,「小姐,小的方才走神了。」
江卿月壓根不信,方才在馬車裡她想起周邈近來的所作所為,心中漸生出一種恐懼。
「小安子,我是你主子,你僭越了,」江卿月昂著頭,丟給他一個冰冷的眼神。
周邈抱拳的手微微一緊,他將腦袋埋得更低,「小姐,其實小的是看見溫公子進了富錦閣,想著為小姐避嫌,還是不去的好,所以才……」
江卿月垂眸,因憤怒,眼睫輕顫如蝶翼,旋即她又抬起眼皮子,「那也由不得你來決定!」
「是,小姐,小的明白了。」
江卿月心緒稍平,丟下一句「老實在這兒等著」便轉身往富錦閣去。
走進近了,果然看見鋪子前一身竹月色右衽的溫青倫,幾日不見,他身上的書生氣已經褪盡,立在那兒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江卿月大步朝他走去,每靠近一步,上輩子他傷她的畫面便清晰一分。
她以為將他趕出江府,便此生不必再見了,可沒想到他這輩子做了翊王的門客,恐怕將來少不了交鋒了。
「江大小姐,」溫青倫皮笑肉不笑,眼底一片冰冷。
「真巧啊,溫公子,你也來這兒買料子做衣裳?」江卿月與他錯身,逕自往富錦閣內去。
「確實很巧,」溫青倫跟上她,而他身後還跟著兩個王府護衛。
富錦閣內客人不少,江卿月和溫青倫入內時閣中靜了一瞬,緊接著又吵鬧起來。
因兩個魁梧的王府護衛,客人們挑料子都離得他們遠遠的,小廝們也不敢上前招呼。
還是櫃檯前打算盤的二掌柜認出江卿月是江家大小姐,親自上前招呼:「小姐,公子,您們要買什麼?」
「忙你的去吧,我們隨意看看,」江卿月擺擺手,二掌柜立即退下了。
「隨意看看?」溫青倫哂笑一聲,「大小姐這等富貴小姐,不都是去錦繡坊買幾百兩幾千兩一匹的綢緞麼,怎肯屈尊光顧富錦閣?」
諷刺她?
江卿月懶得搭理,她挑了樣顏色好的浮光錦,放在手中搓了搓,這料子粗糙又缺乏光澤,至多三十兩銀子一匹。再看看周圍客人門的衣著,她猜想這匹料子應當是這兒中上等的貨色。
溫青倫見江卿月一心看料子,全然無視他,他恨得緊咬後牙槽,加重語氣道:「江大小姐不是攀權附貴的一把好手麼?在下家世不如侯府公子,您便棄若敝履,又怎會看得上這兒的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