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親媽

  「戰友？」

  這個詞對章宇來說太陌生了，得是經歷過生死的人才能稱為戰友吧？還是說軸承廠的日子會不時有爭鬥，陰謀、陽謀輪番上場，沒有硝煙的戰場？

  職場不就是這樣嗎，時光倒退了幾十年，還會更慘烈的......

  「千萬不要低估人性，善與惡只在一念間。」洪濤的眼光暗淡下來，轉身準備離開。

  「哎...」章宇喊了一聲，又不知道說什麼，躊躇了一下，「怎麼找到你？」

  洪濤沒回頭，「樓後面有個小倉庫。」

  兩年的時間可以把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磨礪得成熟、穩健，也可能會偏激，但願洪濤是前者。

  

  章宇莫名對他有了更深的好奇，還摻雜著一點點的好感...不對不對，她猛地搖頭，自己在這方面的智商是負數，不要輕易嘗試，真的傷不起。

  團委辦公室，趙福坐在申紀凱的對面，大口抽著煙，嘴裡不乾不淨地數落著：「不識抬舉的東西，仗著有幾分姿色就想開染房？她以為是誰啊？小蛤蟆打噴嚏...」

  瞄著走進來的章宇，趙福站起來：「你態度惡劣、情節嚴重，好好在申書記面前反省一下，接受他的幫助，早日...」

  「早日重新做人是嗎？」章宇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你把剛剛的話說清楚，否則，我這幾天什麼都不幹了，你走到哪我跟到哪，莫須有的罪名加在我頭上，好像你親眼看見一樣，你堂堂的工會主席，就是這水平？或者...」章宇放緩了口氣，「給我道歉！」

  趙福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章宇，一臉的輕蔑和不可思議，「你知道和誰說話嗎？知道這是哪裡嗎？」

  「團委書記辦公室...還是說我看錯了，這裡是公安局的審訊室？我是罪犯？」

  章宇的反駁讓趙福瞠目結舌，他再次抬起手，「申書記，你看看，他們沒說錯，這就是個女流氓...是沒地方要了才跑到我們這兒來，我強烈建議把她退回去，我們軸承廠不是垃圾站！」

  章宇一拍桌子，「姓趙的，你說誰是垃圾？道歉！」

  用力過大，手有些疼，章宇暗暗思忖，自己何時有這麼高武力值了，簡直是天不怕地不怕...可，過了今天呢？

  申紀凱一直皺著眉頭，可能是聽不下去了，「趙主席，你說的話確實欠妥，小章他們是定向分配，能到這裡是他們志存高遠、想要和我們一起改變軸承廠的面貌。」

  哄鬼呢？

  「小章，你也太浮躁了一些，對長者要尊重吧？這是從小學校和家長都教過的，趙主席文化程度不高，可話糙理不糙啊！報到第一天，要爭取給領導留下好印象...」

  章宇還停留在自己的世界裡，被申紀凱抑揚頓挫的聲音警醒，「申...書記...」

  「好啦！」申紀凱上前一步拍了拍章宇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年青人，有個性是好事，稜角嗎，還是要打磨的。」

  這特麼的，章宇心裡罵著，嘴上卻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看來自己還是太嫩，職場如戰場，尤其是遇到這樣的『領導』，她已經確定趙福是和申家父子穿一條褲子的......

  半懵狀態的章宇走出辦公樓，刺目的陽光讓她眯了眯眼，抬手撣了一下申紀凱拍過的地方，再想想他那頗有意味的眼睛...奶奶的，夠陰損！不過，剛剛自已好像不在狀態，該說的話一句也沒說，這哪行啊！

  不到一天的時間，給了自已太多的信息...何去何從？

  「老大，」張子君抱著新發的工作服過來，「你看，工作了就是好，連衣服都不用買了，夏秋各一套。」

  章宇暫時把煩惱放下，伸手扒拉一下工作服，「太厚了，不好洗！」

  「這？」

  看著張子君愣怔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又扯遠了，這毛病得治。

  「其實也沒事兒，反正又不是天天洗。」

  「老大，看你臉色不太對，他們難為你啦？」

  「沒事，」章宇能說什麼，已經活過兩世了，有些東西自己早該想到，只是沒想到這副容貌和身材會帶來...「子君，以後別叫我老大了，以後的事誰也說不好，我們都小心一點吧！」

  「能有什麼，上班拿錢唄！大家不都這樣嗎？」

  章宇張了張嘴，很快就會不一樣了，可說出來會有人相信嗎？改革開放已經好幾年了，為什麼還有人覺得鐵飯碗最牢靠呢？

  「下午沒事啦？」章宇還沒領工作服，這一天淨折騰突發的破事兒了，「在哪兒領？陪我去一趟。」

  兩個姑娘一路低語著，交換著有限的情報，張子君本就是大大咧咧的女孩，對細節不太關注，介紹二車間的情況也抓不住重點，唯一滿意的就是她的師傅是女的。

  面前有一道陰影，章宇停下腳步，還沒容她仔細分辨，一記巴掌落在她的左臉，用了十足的力氣，把頭上的帽子都扇掉了，幸虧她下意識地閃了一下，否則這一掌會打掉幾顆牙吧？

  「你瘋啦？」張子君扔掉手上的工作服，揮舞著雙拳就沖了上去。

  打人的是個五大三粗的女人，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張子君明顯不占優勢，抱著壯女人的腰連踢帶踹的，沒撈到什麼便宜。

  這特麼的，又是鬧的哪一出啊！

  章宇強壓怒火，吼道：「都住手！」

  她顧不得火辣辣的臉，拉開張子君，「你有病啊？上來就打人？」

  壯女人鼻孔中哼了一聲，「打人？死丫頭，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家是那麼好欺負的？」

  張子君撿起帽子扣在章宇的頭上，又看著她半邊紅腫的臉，「老...臉都腫了，先回去吧。」

  章宇把張子君擋在身後，「你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隨便打人，我不管你是誰，先道歉！」

  「老大，你臉都那樣啦，還道什麼歉啊...」

  老大的行為讓張子君困惑了好久，她一度懷疑自己跟錯了人，打人不打臉啊，臉都沒了，道歉有什麼用？

  「道歉？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老娘打的就是你！」

  壯女人話到手到，已經揪住了章宇的衣襟，「欺人太甚！」

  章宇左手扣住女人的手腕，右肩貼上去，一個過肩摔，高大的女人倒在了地上，身邊揚起了塵土。

  「仗勢欺人也要有個度！」

  平白無故挨了一巴掌，也不知道這壯女人什麼來歷，章宇搓火啊！

  「死丫頭，還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壯女人翻滾著爬起來，肥大的工作褲扯開了一道口子，露出白花花的大肥腿，又厚又大的手掌揮舞著，嘴裡還在罵著：「敢欺負我兒子，今天讓你知道武字怎麼寫！」

  「哪來的潑婦！」張子君恨恨地說：「像瘋狗一樣！」

  壯女人的話點醒了章宇，一定是廠長夫人，傻大寶的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