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人性

  「那可真謝謝您們了警察同志！謝謝，謝謝啊……」農村大姐本來心裡是很忐忑的，她一個農村人，又沒什麼靠山，在城裡可以說是如履寒冰。聽張大彪給出這樣的承諾，農村大姐感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別，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聽這農村大姐這麼說，張大彪真是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洛陽的心裡也覺得挺不是滋味的，維護社會的和諧難道不是警察的本職工作嗎？被這位農村大姐說的就跟做了什麼大善事的如此感恩，說到底，這到底是警察的榮耀呢，還是恥辱呢？

  

  給這位農村大姐做好了筆錄，等出去的時候，張大彪有意停頓下腳步，在洛陽的身側拍了拍他的肩頭：「陽子，做得好！咱們治安隊就需要你這樣的！」

  這話讓洛陽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坦然承認自己做得好？還是謙虛幾句？那也太虛偽了，洛陽不屑於。所以洛陽只好轉移話題道：「張隊，我們去看看李全任興旺他們審的怎麼樣了。」

  「哼！李全這小子！把我們警察的臉都給丟盡了！」張大彪臉色登時難看起來，他當時就在隔著一條街的小賣部里，蚱蜢罵李全的聲音也不小，基本上張大彪都聽見了。就算是張大彪沒聽見，回來的路上聽人議論也了解了。明顯人們都是想能讓張大彪聽見呢，說的聲音都不小……

  聽張大彪說話這口氣，洛陽倒是挺欣賞，顯然是個剛直不阿的傢伙。這很合洛陽的胃口，至於治安隊的另外兩個傢伙，洛陽實在是看他們不順眼。若不是洛陽專門為體悟人生而來，直接便可以讓那兩個傢伙人間蒸發了。但是若用仙法那反而落了下乘，鍛鍊不到自己的心境，做警察也失去了意義。

  張大彪跟洛陽帶著那農村大姐到別的辦公室去做筆錄的時候，任興旺沖蚱蜢笑了笑：「不好意思了蚱蜢，公事公辦，你懂的。」

  「我懂。」蚱蜢點了點頭，狠毒的目光先狠狠盯了一眼洛陽的背影，這才又掃向李全。這會兒蚱蜢也終於冷靜點了，不像剛才那急了眼的樣子。不過也顯露出他狠辣的一面，讓李全都不禁打了個哆嗦。

  老實說李全剛才也是急了，不然絕不會對蚱蜢下手的。其實內心裡，李全對蚱蜢他們這號人還是很打怵的。警察，對於李全來說這只是個養家餬口的工作而已，他從來沒想到過會為這個工作去玩命啊什麼的。所以他不管對誰都是和氣生財的樣子，尤其蚱蜢他們這種地痞流氓，李全是很怕的。畢竟這種地痞流氓屬於那種逼急了狗急跳牆的人，所以李全被蚱蜢的目光掃到，趕緊表明自己的態度，顧不得任興旺在場了，一副大家都是自己人的樣子抱怨道：「我說老弟啊，你這是發的什麼瘋啊！你剛才在那麼多人面前那麼說，要是讓我們上級聽到了，我這警察可就干到頭了啊！我本來是想等你進來之後保你的，你說你在外面說那麼多讓我怎麼做？剛才打你那也是逼不得已啊，要不然就我們那個新同事，愣頭青似的，不知道得捅出多大的么蛾子來呢！」

  之所以李全敢當任興旺的面說，那自然是因為任興旺也參與其中了。整個事情其實都是只瞞著張大彪一個人而已，張大彪敢打敢拼，可是說起辦公室政治來就實在是太稚嫩了。

  聽到李全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蚱蜢也不是傻子，之前在外邊是急了眼了，現在冷靜下來也知道這事兒要怪就得怪洛陽。但是李全當眾打了自己那也是事實，蚱蜢狠狠瞪了李全一眼：「你他媽就不能下手輕點？」

  一聽蚱蜢說這話，李全就叫起了撞天屈來：「我說老弟，我要是下手輕點，人家不就都看出來咱是自己人了啊？」

  李全都這麼說了，蚱蜢也就嘿嘿冷笑，算是把這事兒給揭過去了。任興旺了解了來龍去脈，冷哼一聲道：「現在我看張大彪跟那新來的小子是混到一塊兒去了，以後可不好幹了！張大彪好對付，那是個直腸子，可是新來這小子我看他不是個省油的燈！」

  張大彪畢竟是隊長，很多事情直接處理的人還是任興旺和李全。任興旺和李全又勾搭在一起做些事情，張大彪是很難發覺的。可是現在多了個洛陽，那事情可就很難把握了。

  看蚱蜢好像還有點不明白任興旺的意思，李全只好給補充一句：「得讓他知道知道這後堡的水深淺才行！」

  蚱蜢這才明白過來，摸了摸自己還沒接上環兒的右臂，咬牙切齒的道：「必須的！媽的，老子非好好整整他不可！」

  「噓……」李全看看差不多了，趕緊拿起記錄本道：「公事公辦，趕緊的，省得讓張大彪抓小辮子！」

  過了沒一會兒，張大彪果然是鐵青著臉回來了。

  李全正假裝埋頭急匆匆的做筆錄呢，先是任興旺叫了聲張隊，李全才好像猛然發覺似的連忙也抬頭叫張隊。

  張大彪橫了李全一眼，瓮聲瓮氣的道：「李全你該幹啥幹啥去吧！我治安隊擱不下你這大爺！」

  李全沒想到張大彪說發飆就發飆，一下子臉憋得跟紫茄子似的，半天吭哧出一句：「張隊，別，別介啊！我，我，我咋了啊我……」李全知道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這崗位上的，他要是下課了，別說逢年過節有人送禮了，自己還不知道在哪個菜市場餬口呢！

  「你咋了？哼！你咋了你自己清楚！」張大彪懶得理他，使勁揮揮手：「給我滾吧！」然後大手一推，就把任興旺給推起來了，自己坐下把李全的記錄拿過來看幾眼，冷哼一聲拿起筆來在上面畫了個大大的叉！

  任興旺跟李全的臉色都是一陣白一陣紅的，這張大彪可是大有來路的，據說在到這後堡派出所來當治安隊長之前，可是市防暴大隊的副大隊長來著！因為犯了什麼錯了，所以被踢到這小地方來混著。他們平時也見慣了張大彪的作風，這時候真是敢怒不敢言啊。

  洛陽也是沒想到自己今天第一天上班，就看到了直屬上級的發飆。不禁心想這張大彪某些方面倒是和自己有點像，在對體制、規則的蔑視上簡直就如出一轍了。

  張大彪回頭瞪了一眼李全：「還不滾等我送你呢？」

  李全怏怏的走了，還不死心的回頭望一眼望一眼的。但是他可不敢跟張大彪斗，只有把所有的仇恨都記在了洛陽一個人身上了，盯著洛陽的眼神簡直就跟有殺父之仇似的。

  張大彪把桌子一拍，指著蚱蜢罵道：「好小子！我他媽還以為你真老實了呢！整半天是有人包著你啊！好！好啊！擾亂市場秩序罪加尋釁滋事罪，夠你小子進去蹲個一年半載的！」

  蚱蜢咬著牙，他也想通了，進都進來了，就沒想過能平平安安出去！他左右也是出來混的，坐個一年半載的牢出來那反而也是一種資歷。只是看著洛陽的眼神就更毒了，他算是把洛陽給恨上了。

  任興旺的臉色也很不好看，說老實話灰色收入對他和李全來說都挺重要的。這兩年在他和李全的庇護下，如蚱蜢這種人沒少賺錢，自然也就沒少任興旺和李全的份兒。現在被洛陽橫插一槓子斷了財路，他們怎麼能善罷甘休？

  洛陽倒是無所謂，蚱蜢、李全、任興旺……隨便他們怎麼折騰，這都是一種人性的披露。同樣在張大彪身上，洛陽也尋找到了一些人性的閃光點。這些東西，對於洛陽來說都是感悟的一部分。

  下午所長把張大彪叫去談話了，洛陽估計是說李全的事情。至於任興旺，他連電腦都沒開，整個下午都悶頭看報紙。

  到了晚上下班的時候，洛陽準備走了，卻被張大彪給叫住了。

  「兄弟，咱們當警察的，首先還是得學會保護自己。蚱蜢那小子是有黑背景的，雖然邪不勝正，但是暗箭難防，自己小心一點。你有好身手，就別顧忌什麼，一有不對下狠手就是了，有什麼事，彪哥給你撐著！」張大彪這番話說的夠實誠，他也調查了下洛陽的根底，雖然他發現洛陽的根底實在是有點……標新立異——放著大學教授不干來當警察實在是挺有個性的一件事。但是就憑洛陽今天的作為，就已經博得了張大彪的好感。

  「知道了彪哥。」洛陽點頭答道，心中有著一點點感動。警察中有李全、任興旺這等敗類，也有著張大彪、洛軍這樣的豪爽正義之人，自己以後還會接觸更多形形色色的人，那都將是自己能夠積累起來的財富。因為從每一個人的人性當中，都能收穫到一點感悟。

  而與此同時，在後堡街頭一個小胡同里，蚱蜢的媳婦正在跟兩個年輕痞子發著狠：「媽的今天一定要收拾他！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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