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執念

  「好，好，你竟如此不識好歹……」

  「你以為他喜歡的是你的人麼？他只是看上你這張臉罷了，若是毀了，看他還會不會再看你一眼！」

  那個狐狸精第一次就救了落水的安安，一定是早有預謀，否則哪裡會那麼巧！

  郁離冷哼一聲，目光有些陰森的望向這張絕色容顏。

  從袖中拿出一把銀色的小刀，銀色的刀柄反射出沈安安無措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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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毀了這張臉……

  如此熟悉的話，一如前世沈依依鳳冠霞帔，駕臨天牢，無情的毀了她的容顏。

  為何她重生了一回，卻依舊碰上相同的結局，依舊會重蹈覆轍……

  難道她真的就註定不得善終麼……

  沈安安一瞬間感覺身體冰寒一片，指尖無一絲溫度。

  她還不想死，她還對這個世界有留戀，她不想離開那個男人，她也不想死，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了生的希望，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死了。

  冰冷的刀片貼上她的臉，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她努力鎮了鎮心神，驀地喊道。

  「等等！」

  咽了一下口水，試探道：「你不是說讓我當上皇后麼，你若毀了我這張臉，整日對著一張毀了容的醜陋面容，你看得下去麼？」

  又想到什麼般，接著道：「就算你不介意，群臣也會認為我沒有資格當皇后。」

  郁離頓了頓，撫上這張臉：「我若是當上皇帝，還有誰敢有資格議論你？」

  沈安安冷不丁被摸了臉，噁心的想退後一步，但還是忍住了。

  他現在還在氣頭上，不能惹怒他。

  她裝出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若是……若是你毀了我這張臉，我死都不會與你有半分瓜葛！」

  郁離捏著刀柄的手倏地一僵。

  「也是，安安長得這麼好看，定是最珍惜這張臉了……」

  溫柔繾綣的語氣從嘴裡吐出來，仿佛繞在她耳畔。

  「不過，為了防止你被那個男人再搶走，我總得做點什麼標記。」

  他目光閃過一絲冰冷，從她的臉上流連到身體。

  「既然這張臉碰不得，那就毀了身子吧。」

  「撕拉——」

  沈安安倏地臉色慘白。

  身上鮮艷的大紅袍瞬間被撕成碎片，一片狼藉。

  破碎的布條遮掩不住多少，沈安安不由得捂住身體。

  眼底一絲淬了冰的陰寒閃過，驀地垂眸，掩飾得很好。

  郁離嘴角帶了一絲瘋狂的笑意，手中動作乾淨利落。

  眼神中帶著心疼，動作卻絲毫沒有停頓，看起來反差極大。

  沈安安一語不發，似乎毫無意識，但微微顫抖的身子和撲面而來的痛意卻暴露了她此時非人的痛感。

  只要不是和前世同樣的結局就好，說明還有轉機。

  她現在反抗不了，忍著，一定要忍到魏庭月來救她……

  很快，身上狼藉一片，鮮血瀰漫在白皙如雪的肌膚上，似是躺在一片芍藥花海中央。

  少女沾染上紅艷艷的液體，絕美的面龐帶了幾分血腥和純淨，竟是把他都迷得下不去手。

  「安安，你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最美的，乖乖的呆在我身邊好嗎，別想著離開了。」

  緩緩放下刀，取出一根針。

  將面前破碎的少女擁入懷中，白皙如玉的背觸手可及。

  他一面柔和的親吻著她柔順的髮絲，一面仔仔細細在背上刻上一朵栩栩如生的梔子花。

  他竟然要給她文身？那是只有青樓女子才會有的東西！

  沈安安愕然，隨之而來一股撲面的怒意襲來，指甲斷在手心，卻渾然不覺。

  還未等她作出反應，就見郁離輕柔的出聲道：「安安，這是我們第一次相遇，你送給我的梔子花，你還記得嗎，這一幕我可是記了好久。」

  沈安安回過神，腦海中閃過兒時的孽緣。

  「你怎麼跪在這裡，快起來，地上髒。」

  一個粉撲撲的小奶團黏黏膩膩的捏起地上跪著的少年。

  少年臉上儘是不甘和年輕氣盛的慍怒，憤憤甩開她。

  「你別管我。」

  他面色驕傲，跪的筆直，但其實是被母妃罰跪在地上時間久了，起不來而已。

  「我已經和爹爹說了，你是因為北方戰亂遲遲不停而悲痛欲絕的，爹爹已經向皇上稟報了，免你的罪罰。」

  小奶團頭上扎了兩個渾圓的髮髻，像個福娃。

  那精緻的五官如同她手裡的梔子花，誘人無比。

  「……」

  這孩子小小年紀，就已經會如此處事了麼……

  少年默默站起身，因為雙腿發軟而冷不丁摔在她身上。

  驀地，面色微紅，趕緊推開。

  「你別靠我這麼近。」

  小奶團委屈巴巴的撇了撇嘴：「我救了你，你還凶我……」

  少年見此情景，想出口安慰，但甚少安慰人的他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在小糰子並沒有放在心上，毫不在意問道：「你為什麼哭呀？」

  「……」

  少年沉默了一段時間。

  良久，還是回道：「因為唯一關心我的奶娘死了。」

  「……哦。」

  奶團見面前少年露出悲痛之色，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大手，將梔子花送到他面前。

  「別難過了，逝者已逝，聞聞這花香吧，心情能好一點。」

  少年另眼相看了幾分，這小丫頭還懂得安慰人？

  湊近的梔子花香配上一張巧笑嫣然的可愛容顏，他不由自主心神一動，有些不好意思的偏過頭：「你為什麼要幫我？」

  「不為什麼呀，你只是為了奶娘哭罷了，還被罰跪，多可憐啊。」

  奶團見如此問題，表情露出疑惑，似乎他這麼問才是奇怪的。

  「……謝謝你。」

  他從來沒有聽過如此話語。

  從小母妃就教導他身為皇子，不能有太多感情，今日因為奶娘而哭，太過重情重義，就會留下把柄，而他是要爭皇位的人。

  但面前這張天真可愛的容顏，在這充滿了心機與算計的偌大皇宮，竟如此彌足珍貴。

  「為了答謝，這塊玉鐲便贈予你吧。」

  奶團愣了愣：「不行，爹爹說了不能亂收別人的東西。」

  「這不是收，這是交換，是我們之間的定情信物。」

  少年溫聲道。

  「定情什麼物？」

  見奶團一臉迷惑，他笑了笑。

  「就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信物，只有我們兩個知道，你回去可千萬別告訴你爹爹。」

  「哦……」

  她只聽懂了秘密兩個字，既是秘密，那就幫他保密著吧。

  許多年後，她才明白何為定情信物，也明白了當初少年的一語傾心，她含羞接受，卻被當初那個少年親手打入天牢，含憤自盡，不得善終。

  連與自己定情之人都能認錯的男人，她又憑什麼喜歡呢？

  沈安安忍不住冷笑出聲，一巴掌扇過去，用了十成力。

  「嘶……」

  郁離半邊臉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愣了半晌，卻沒生氣，反而笑出聲，沈安安卻聽出一絲陰森之意。

  「安安，別怪我，真的別怪我，我只有你了，我的奶娘死了，所有人都因為母妃不受寵而苛待我，我只能憑藉自己努力一步步往上爬，籠絡群臣，籠絡聖心，才走到今日。」

  「但我兒時的回憶，就只有你了，失去了你，我會變得一點人性都沒有的。」

  「別離開我，就算是圈禁，我也會把你綁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