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廢棄站台
2024-05-29 12:37:51
作者: 漠北七爺
第二天我媽殷勤的招待著秦老頭,吃的簡直就跟過了年一樣,紅燒肘子燒鵝腿,清蒸武昌魚,當然還有我媽最拿手的三鮮豆皮。
秦老頭吃的滿嘴流油還不忘評頭論足,一會兒肘子燉太爛,一會兒鵝腿又太廋,一會兒魚蒸的太久了肉質不夠精緻,總之我氣的我牙痒痒,後來跟著他時間久了我才知道,原來這秦老頭是個老饕一般的存在。
唯一讓秦老頭滿意的就是我媽親手做的三鮮豆皮,我媽是C市人,她年輕時候曾經跟一家百年豆皮老店學過手藝,別家豆皮用的不外乎鮮肉或者鮮蝦打底,而我媽用的卻是長江里的一種黑魚,我們這叫花兒魚,這魚的魚刺細長柔軟用刀背就可以輕易的打碎,去了腥的魚肉打底,比豬肉口感好,比蝦還要鮮,尤其是打碎的魚刺吃著別有一番風味。
秦老頭吃的直豎大拇指,我也跟著沾光吃了三大碗,我媽擠出一張笑臉,但臉上的愁容讓我看著有些心酸。
很快天擦了黑,秦老頭看了我一眼走出了門外,我知道他的意思,這是要去趕火車了,只是趕的是鬼火車。
我媽摸了摸我的腦袋,她笑著說道:「早點回來,你不是喜歡媽做的豆皮嘛,等你回來媽天天做給你吃。」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逃一般的跑出門,我不想看見她已經潮濕的眼角流下淚水,就像我不想讓她看見我眼角已經流下了淚水一樣。
我跑出院子站在門口偷偷的擦著眼淚,好死不死的又被秦老頭看見了我的狼狽,他咧嘴沒心沒肺的嘲笑我說道:「咋了?貓尿咋還流出來了呢?」
我趕忙擦了擦眼淚沒好氣的說道:「才不是,是風把沙子吹進了我眼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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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頭這次沒有拆穿我,就像我知道現在根本就沒有風一樣。
農曆七月十五鬼節,天上掛著一輪血紅的圓月,我想那可能是被煙給熏的。
我跟在秦老頭後面,一路上他都在帶著我避開十字路口和街道拐角,但即使是這樣我依然看到路邊不少的人在地上畫著白圈,點著香燭燒著紙錢,有的人燒著黃紙,而有的人燒的東西卻讓我想笑,居然是印刷的紙錢。
我看了一眼路旁的火堆,一個穿著勞保褲子的人蹲在地上撿著紙錢,他身上穿著一件印著C市第二鐵具製造廠的襯衫,我學著他也在地上撿了一張燒了一半的紙錢,上面還寫著天地銀行惹的我笑出聲來,那個穿著勞保褲子的人扭過臉陰冷的看著我,我自覺理虧忙轉過頭。
這時秦老頭一把搶過我手裡的紙錢恭恭敬敬的丟在旁邊的火堆里嘴裡念叨著:「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等秦老頭恭恭敬敬的做完這些,他一臉嚴肅的看著我說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是鬼節,是鬼門關洞開的日子。今天眾鬼會從奈何橋上走過,冥司點起大紅燈籠引領他們回到陽間。」
我不以為然的撇撇嘴說道:「那又怎麼樣?」
秦老頭瞪了我一眼冷冷的說道:「哼,怎麼樣?陽人迴避,百鬼夜行。」
我被他的話嚇的脊背發冷,再看向路旁的火堆時,就覺得那火焰的顏色有些不對勁,冒著幽綠的光。
秦老頭看我一臉恐懼的模樣滿意的說道:「知道怕了吧?你還敢撿紙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你知不知道火堆旁站著的人他到底是在祭奠亡者還是在,」
秦老頭說到這裡故意頓了頓然後冷冷的說道:「還是他們在從火堆旁撿錢,燒紙的是人,撿錢的是什麼就不用我說了吧?你撿他們的錢,他們能讓你好過嗎?」
我被他的話驚住了,因為我想起了剛剛就有一個人在從火堆里撿著錢,那個勞保褲子。
我小心翼翼的偷眼往四處瞄,哪裡還有什麼勞保褲子,只有一個旋風不停的在吹著火堆里紙錢燃盡的紙灰,就像是有人在從火堆里撿錢一樣。
我顫抖著聲音說道:「你不是連燒死鬼那樣的惡鬼都能解決嘛,不會怕這種小鬼吧?」
秦老頭嚴肅的看著我足有三秒之久,然後他嘆了口氣說道:「天地之間不外乎輪迴正道,所謂人間正道什麼最重要?」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問我,我想了一會搖了搖頭,我哪知道什麼是正道,只好隨口扯道:「應該是斬妖除魔吧?」
斬妖除魔,這已經是我能想出來的最好的答案。
誰知道秦老頭一本正經的搖了搖頭眼神複雜的看著我說道:「人間正道最重要的就是有一顆敬畏的心。」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在秦老頭沒有繼續和我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過了一會兒我又向秦老頭問出了心中的一個疑問:「你說這天地銀行的錢在下面能花不?」
秦老頭白了我一眼說道:「能花個屁,你知道為啥買喪葬用品必須得去犄角旮旯的老店不?那是因為香燭元寶店都得有懂行的人,屬於五花八門中的八門調,只有他們手裡有著陰司允許的大印,也只有蓋了印的黃紙才是地府流通的硬貨。」
我來了興趣追問道:「你能不能刻出那種大印啊?」
「你小子問題咋這麼多,隔行如隔山的道理你懂吧?」秦老頭想都沒想就給了我一個腦瓜崩。
我疼的直咧嘴沒好氣的說道:「做不到就做不到唄,你打我幹嘛。」
眼看秦老頭又要伸手敲我,我趕忙扯開話題說道:「還有五花八門又是啥?」
這招很好使,秦老頭果然放下了手想了想說道:「五花八門講的是江湖上流傳下來的職業,五花分別代表金菊花、木棉花、水仙花、火棘花和土牛花。金菊花就是那種拿著一個裝滿花的花籃上街叫賣的賣花女;木棉花指的是江湖郎中,他們一般沒有店面,也叫作遊方郎中;水仙指的是酒樓上賣藝不賣身的歌女舞女;火棘花就是那些街邊耍猴或者其他巧技的雜耍藝人;土牛花則是一些拿著扁擔幫人挑東西的挑夫,你們這邊習慣把他們叫作扛扁擔的。」
我點點頭接著問道:「那八門又是啥?」
秦老頭見我好奇,索性給我講了個明白權當是路上解悶了,他繼續說道:「所謂八門嘛,分別就是一門巾、二門皮、三門彩、四門掛、五門評、六門團、七門聊、八門調。
巾指半仙,也就是給人算命的人,我那可憐的師弟就算是八門中人。皮指的是賣一些乾草藥或新鮮草藥的人,總之他們的藥和藥房裡的藥還是有一定差距;彩指偃術師,是精通機關術並用於表演戲法的人;掛指雜耍賣藝人;評指講評書的人;團指街頭賣唱的人;聊指戲班子的人;調指做喪禮紙花的人就是我剛剛說的八門調。」
我聽得不由地呆住了,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神秘的職業。
我們雖然說著話但腳下卻一直沒有停,秦老頭帶我摸黑進了一個廢棄的火車站台,我一心沉浸在秦老頭給我講的這個神秘的江湖世界,絲毫沒注意到那個廢棄的火車站台居然亮起了一盞信號燈,那是一盞只有火車進站才會亮起的燈。
但這個火車站台連同鐵軌都早已廢棄,怎麼可能會有火車進站?
很快一個腦瓜崩就讓我瞬間清醒了過來,我還沒出聲表達不滿,就聽到秦老頭噓了一聲。
「別說話,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