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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算命瞎子

2024-05-29 12:37:40 作者: 漠北七爺

  打我記事起,我娘就一直在等著一個人。

  一般等人也就一兩天,說破天最多也是等個十天半月,等的人不來也就不會來了。可我娘這人很怪,她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都在等人。

  尤其是每年農曆七月十五,我娘竟然連覺都不睡扒著窗往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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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曆七月十五是中元節,也就是鬼節,我不懂,這麼晦氣的日子她還在等誰。

  我聽鄰居說過,我娘足足等了十多年。我想我娘一定是魔怔了,但就在今年的鬼節居然真的有人找上門了。

  我叫宋命,送命的命,好巧不巧就是農曆七月十五生人。

  我出生那天,我爺爺正好在H街。H街街邊有個擺攤算命的老瞎子,五十多歲的樣子,帶著個蛤蟆鏡,一身乾淨的灰色長衫,聽說頗為靈驗,號稱鐵口直斷。

  我爺爺當時就為了討個吉利,給那老瞎子遞了根自己用報紙卷好的煙讓那老瞎子給我說道說道。

  那時候不像現在到處都是商場,有的只是供銷社,你就算再有錢也買不來這樣的捲菸,何況我爺爺用報紙捲起的的菸葉還是鐵路上特供給工人的,菸葉是玉溪菸葉復烤廠供給的,可想而知當時有多麼稀罕,所以那老瞎子點了一根抽上頓時就讚不絕口。

  一根捲菸抽完,老瞎子滿臉陶醉的說道:「老哥啊,你這菸葉不一般啊,濃烈而醇厚,想來老哥哥是混公家的吧。」

  我爺爺也沒隱瞞,直接就承認了自己是W市鐵路機務段的工人,隨後又給那老瞎子恭恭敬敬的遞上了一根捲菸,在老瞎子滿意的抽上一口的時候,我爺爺這才報上我的生辰八字。

  誰知道那老瞎子只是一隻手隨便那麼一搓,頓時臉色大變,也顧不上抽菸,直到那根只吸了一口的捲菸燒到了他的手他才算是反應過來。

  「怎麼了?」我爺爺見老瞎子面色不對,心裡也是咯噔一下連忙開口問道。

  誰知道那老瞎子將手裡的捲菸狠狠的往地上一丟,摸索著就收起了自己的小攤,說是小攤其實不過是一塊上面寫著梅花易數、看相、風水和破煞的破布,加上兩個小馬扎,那老瞎子一隻手提起疊好的破布,一隻手夾著自己坐的那個小馬扎,連爺爺坐的他那個小馬扎也顧不上要了轉身就要離去。

  我爺爺見老瞎子的行為怪異,知道他肯定是看出來了什麼,連忙站了起來一把就抓住了那老瞎子的手問道:「你是不是看出來了什麼?你倒是和我說說。」

  老瞎子一把打開我爺爺的手沉聲說道:「你這命,瞎子我算不了。」

  我爺爺本就是個火爆脾氣,見老瞎子有意隱瞞也是動了真火冷笑一聲說道:「呵呵,今天你要是不把話給我說清楚,我保證你明天就得被關牛棚,遊街。」

  我爺爺心裡也是著急,見那老瞎子有心想躲,他只好威脅起那老瞎子,因為老瞎子在H街擺攤算命可是在明著搞封建迷信,要是被人給抓住,少說也得被關進牛棚吃些苦頭。

  老瞎子一聽我爺爺這樣說,頓時就泄了氣,又把那手裡的馬扎放了下來,整個人像是脫了力一般的癱倒在那馬紮上,半天那老瞎子才算是緩過來說了句話:「老哥哥,我吸了你兩口煙,你卻是想要我的命啊!」

  我爺爺一聽,渾身的寒毛一下子被那老瞎子的話嚇的豎了起來忙問那老瞎子道:「什麼意思?」

  老瞎子擺擺手嘆了口氣:「這都是命啊,我師父曾經給我算了一卦,他說我活不過五十七,是了是了,瞎子我今年五十六,合當遇見老哥哥,折了我瞎子這條命啊。」

  我爺爺見瞎子這樣說心裡更是慌亂,兩隻手哆哆嗦嗦的點著了一隻捲菸,狠狠地吸了一口才算是強行壓住了心中的恐懼。

  老瞎子的鼻翼抖動了兩下沖我爺爺伸出了兩根手指,我爺爺忙拿出一隻捲菸,有擦著了火柴給老瞎子點上。

  老瞎子貪婪的吸上一口長長的吐出一口煙圈才用略顯滄桑的聲音開了口:「老哥哥,你這孫子是鬼節出生,命里他五行占全,本該是個有福分的人,可是」

  說到這裡,老瞎子眉頭皺的如同吹起的浮塵,沉吟了片刻老瞎子似乎終於拿定主意開口說道:「老哥哥,我也不滿你,你這孫子怕是命里缺命啊!」

  我爺爺一聽頓時急了:「我們老宋家世代單傳,好不容易盼了一個孫子,還請先生指點,讓我們老宋家能夠留下香火啊。」

  老瞎子沉默著,眉頭皺起又冷著臉,我爺爺大氣都不敢出,就在一旁等著,過來半響老瞎子才終於是嘆了口氣對我爺爺說道:「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

  老瞎子的神情有些詭異,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爺爺差點就給他跪下了,好說歹說那老瞎子才在我爺爺耳邊小聲的嘀咕了一會兒,只見我爺爺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等老瞎子說完,我爺爺的臉色已經白的如同一張剛潤色的宣紙,沒有一絲的血色。

  「難道,沒別的辦法了嗎?」半響,我爺爺才聲音顫抖的問道。

  老瞎子拿下臉上的蛤蟆鏡,往身上擦了擦又戴了回去,就在那一瞬間我爺爺看到了那老瞎子的眼眶裡空蕩蕩的,就像是一個黑洞什麼都沒有,嚇的我爺爺一個哆嗦差點從馬紮上摔下來。

  「行了,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至於怎麼選擇就要看你們自己了。」老瞎子說完就要轉身離去,我爺爺忙從兜里掏出一張大團結遞了過去。

  老瞎子用手那麼一模苦笑著開了口:「老哥哥,票子是大,不過瞎子我是一個守規矩的人,這票子我不能要。」

  說完,那老瞎子頭也沒回的離開了,連他吃飯的傢伙什都沒有帶走。

  我爺爺手裡還拿著那張大團結愣在原地,他也算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人,何嘗不知道瞎子口中的規矩。那規矩說來奇怪,我爺爺曾經是對其嗤之以鼻的,但現在想來卻是那麼可怕。

  擺攤算命的都有一個共同的規矩,那就是不收將死之人的卦資。

  聽我母親說,我爺爺那天魂不守舍的回了家,吃過晚飯愣是在我的搖籃旁看了半天,又將我的父親叫到外面,他們兩個在外面小聲的爭吵著什麼,後來父親一個人眼圈紅著回到了房間,而我爺爺卻是沒有回來。

  第二天一早,我爺爺工作的那個鐵路機務段的段長帶著幾個人臉色凝重的來到了我家,原來今早鐵軌上巡邏的人發現信號燈上赫然掛著一具屍體,那屍體上沒有一道傷口,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屍體的臉上甚至還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而那具被掛在信號燈上的屍體,正是我的爺爺。

  由於我爺爺死的詭異,當時草草的就以自殺結了案。

  任憑誰都沒有想到,七天後,信號燈上又多了一具屍體。和我爺爺一樣,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屍體的臉上也是掛著一抹詭異的微笑。

  後來,有人認出那具屍體是H街擺攤算命的老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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