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畫中深意
2024-05-29 12:21:03
作者: 南槐
「委實太不可思議了?向小姐的畫技你我有目共睹,前些日子她作的那副百花齊放圖就連夫子都自愧不如。怎會連個甲上都得不到?」司馬子禾搖了搖頭,看向容卿的方向一臉佩服。
「司馬兄這般說倒也在理,若說向小姐同容小姐都得了甲上,倒也不足為奇,但為何只容小姐一人得了甲上?」曾雨澤不解問。
司馬子禾思量片刻,出聲道:「除非……」
王翰連忙追問道:「除非什麼?」
許自危皺眉接茬道:「除非容小姐的畫作比向小姐更上一層,以至於山長認為兩人的境界相差太多,所以畫類才只有一個甲上。」
曾雨澤點了點頭附和認同他:「是了!就是這個理。」
如司馬子禾和曾雨澤這般想法的自然不在少數,尤其是燕墨珩等皇室子弟,沒有快速的應變能力自是不可能的。
燕雄端著茶盞,不可置信:「什麼?七十多名學子,竟只有一人得了甲上?」
燕墨珩眸子發亮注視著容卿,道:「這般結果的確令人意外。」
「容淵呀容淵,沒想到你父親容丞相不止在朝堂上能力卓絕,連子女都教養得這般好。」燕雄感嘆。
容淵拱手一禮:「成王殿下嚴重了。」
燕雄爽朗一笑,倒是沒再多說什麼。
燕愈修拍了拍容淵的肩,搖頭晃腦道:「你這妹子當真令人刮目相看,竟一連得了三個甲上。當初你考入內院時也才得去兩個甲上,這樣便被壓了去。」
容淵斜了一眼燕愈修,道:「你今日當真多話。」
燕愈修搖扇的手一頓,笑道:「不瞞你說,若是往常,我肯定不會碎語,只是你這妹子今日尤為不同,莫不是真同你所言,長大了?」
實話實說,燕愈修當真覺得容卿變得不一般了,今日第一眼看見容卿時他便有這種錯覺,此刻更甚。
「往常你總言窈窈性情孤傲,也不常與她來往,你既不懂她又怎知今日她尤為不同?莫要說笑了。」容淵面上自然,語氣也無其它變化。
燕愈修狐疑的看了看容淵,心道:真的是這樣嗎?
夫子位——
歐陽月負手而立,見在場眾人討論熱烈,捋了捋鬍子,朗聲道:「想來諸位定然心中不解,為何只有一人得了甲上。老夫這便為你們解惑。」
說罷大手一揮,夫子們便將眾學子的畫卷打開。
眾人心中篤定向月娥發揮失常,所以當畫卷打開後,第一眼便朝向月娥的「生機盎然圖」看去。
平心而論,向月娥的「生機盎然圖」無論顏色還是深意都畫得極好,向月娥的「生」立意「生機」。
——懸崖邊上,亂石之中,一截枯樹紮根於此,迎著落雨淅淅,枯樹上冒出一株生機。枯樹逢春,萌芽便發,當真將生機盎然展現得淋漓盡致。
向月娥畫技高超,畫意也堪稱立意高遠,這樣的一副畫作,任誰看了都會點頭稱讚,偏生這樣一副佳作卻只得了個甲末,眾人不禁迫不及待的想要瞧瞧容卿的高作到底如何模樣了。
然,待到眾人目光落在容卿畫作上後,明倫堂頓時鴉雀無聲。
那是一副怎樣的佳作!
只見畫卷上,烈日懸空下,男子身披墨甲寶衣,漫漫黃沙中挺拔如松……
他的雙目直直看向前方,似從畫卷中凝望在場眾人,那眸中夾雜著不舍、思戀、擔憂和釋然……
再朝下看去,一柄利劍穿破寶衣從胸口冒出,鮮血淋漓,沁濕龜裂的地面……
黃沙依舊,哪怕滿身創傷,男子仍舊英姿勃然。越是這般,越發能感覺到畫上男子散發的淒涼。
「山長。」一道女子的嬌聲響起。
眾人猛地回過神來,循聲望去,正是向月娥。
歐陽月捋著鬍子,回道:「何事?」
向月娥從座位上起身,看了一眼容卿,爾後才道:「回山長,學子實在愚鈍,沒有看出這幅畫中的『生』,不知可否請容學子解惑?」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猛地醒悟過來——是呀!畫類的題目明明是「生」,容卿作卻是與生截然相反的「死」!這如何解釋?
當然,這只是不諳世事的少男少女同隱於後宅的婦人們的想法,那些朝中大臣以及燕墨珩等人卻看懂了其中玄機。
歐陽月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向月娥,旋即對容卿道:「容學子,你且將你的畫意說一說。」
容卿點了點頭,隨後淡然起身朝自己的畫捲走去,眾人的目光霎時隨著那道倩影移動。
容卿走到畫卷前,在眾人各不相同的目光中抬手撫上畫中男子,動作輕柔。
「這幅畫,喚作『解脫』,畫中詮釋的『生』也是解脫。」素手停在那畫卷上男子胸口的劍上,容卿目光平靜。「天下大勢諸國並立,烽煙四起,戰火不斷,英雄兒郎保家衛國。刀劍無眼,戰爭無情,數不盡兒郎的滿腔熱血,皆化作邊疆戰場上的一抔黃土。」
明倫堂此刻安靜得可怕,眾人的目光牢牢聚集在那尚未及笄的粉衣少女身上。
少女在眾人的注視下淡然自若,語調輕柔,緩緩而言:「狼煙紛爭未熄,至親之人不相見,浴血兄弟一個接著一個做了刀下亡魂,心中的思念,戰爭殘酷的折磨,看不見的將來……」
隨著少女每說一句話,在場眾人的心也跟著纏上一顫。
少女餘光掃過眾人,心中嗤笑,面上卻毫無表情,繼續將畫意娓娓道來:「容卿曾在一本書上看到,據說人死的那一刻,會看到一生中所有美好的瞬間。我畫中的這個男子,經歷了所有殘酷無情,終於在死亡的那一刻,他再次體會到了曾經的美好——合家美好,天下太平。」
少女婷婷而立,桃花眸子平淡如水看向向月娥,語調平平:「他的死便是『生』。」
向月娥猛地一顫,其實自看到容卿畫中內容的那一刻,她便清楚自己與容卿的差距,
可是……
她不服!
她的畫技在金陵城中那是有目共睹,就連宮中的娘娘都曾誇讚過她,她也從未在畫上失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