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素不相識的我們

  賀屹峰第一次看到《一體同心》這個名字時，他感受到了一種冥冥中自有註定的感覺。他大概看了一下，劇本時大女主戲。這其實跟公司給他規劃的路線並不相符。他是公司最力捧的男演員，公司給他制定的路線是只演一番大男主戲。這個劇本如果給經紀人看到，會直接一把火燒成灰吧？。

  可是作為演員，賀屹峰想突破自己。他不是認為自己做男主角不好，可是只要劇本夠好，他就算給人做配又如何呢？他想做演員，不是一定要做什麼大明星。賀屹峰看了一下製作團隊。編劇——阿景。那個在年紀輕輕聚在國外拿獎拿到手軟，一回國就拿下某個重量級頒獎典禮最佳原創劇本的王牌編劇。

  有這編劇坐鎮，哪怕不是一番大男主，經紀人也能接受吧？他又看了看李昊舟。看到李昊舟名字的時候，賀屹峰差點笑出來，這不是他的好兄弟李昊舟嗎？賀屹峰的畢業微電影就是李昊舟指導的。他雖然這幾年一直鬱郁不得志，但是確實是個有才華的好李昊舟。這樣的陣容，傻子才不接。

  說來也奇怪，賀屹峰原本以為經紀人知道他要出演這部電影會被啟封，但是總體來說，反應很平淡，馬上就同意了。因為太過順利，賀屹峰都想問他：「哥，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和劇方簽了合同，商定了具體事宜，劇方就把劇組其他演員的資料發過來了。

  女主演——張曉禾。

  賀屹峰看到這個名字以後，心裡就冒出來一句賈寶玉初見林黛玉的經典台詞：「這個妹妹我見過。」

  但無論賀屹峰怎麼回想，他就是腦海里就是沒有這個名字。但這種莫名的熟悉感又是從何而來的呢？他打開x度，隨手搜索著張小盒的資料。只不過x度上有關於張曉禾的資料少得可憐。只能知道她是個畢業於高材生，學的還是工程設計。妥妥的工科精英。因為一次在學校參加話劇演出受到話劇團賞識。

  

  我去，岑酒話劇團！

  賀屹峰驚訝地捂住了嘴。這個張曉禾看起來名不見經傳，但是來頭真不小。業界誰不知道岑酒話劇團的名聲？她出演的幾部話劇賀屹峰還看過，想必這就是賀屹峰覺得張曉禾這個人很熟悉的原因吧。

  終於進組，見了同組的演員。這個戴著眼鏡，看起來帶著點書卷氣的女孩子就是張曉禾吧？真人比資料中的好看不少，白白淨淨的，資料上的照片竟然是張證件照，又黑又瘦。這年頭居然還會有演員拿自己的證件照放在資料里，也是少見。此時，她一直在和旁邊的女生聊著天。這個女生時……臥槽，竟然是李昊舟的女朋友，也是當下頂流小花，賀屹峰職業生涯中最頭疼的那個女人。人送外號——人間小狐狸的舒羽寧。賀屹峰記得，他看了所有演員的資料，沒記得舒羽寧也會出演啊！

  「嗨，賀屹峰！」舒羽寧先聲奪人，給賀屹峰打招呼。張曉禾中斷了和舒羽寧的聊天，轉頭看著賀屹峰。

  恍然間，她對這個眼前陌生的男人的平添了一絲熟悉。怎麼會有熟悉感呢？不過賀屹峰這麼紅，哪裡都能看到他的GG、海報還有電影，對他熟悉也很正常吧。只是沒想到啊，他居然願意來給自己這樣默默無聞的電影新人做配。

  「你好，我是張曉禾」張曉禾問道。

  「你好，我是賀屹峰。」

  男女主角的第一次見面十分尷尬。還好有舒羽寧在。舒羽寧以前和賀屹峰合作過戲，可是他演藝生涯的第一個緋聞女友。不過這次是她的正牌男友建議她來客串個角色，舒羽寧才來的。

  簡單的寒暄之後，李昊舟就把所有的演員聚在一起對劇本。張曉禾的認真讓賀屹峰有些意外。她並非科班出身，沒有受過太多專業訓練。全靠自己領悟和學習。劇本她已經看得很熟了，她在劇本上寫滿密密麻麻的註解。

  賀屹峰不由得點點頭，對這個莫名讓自己產生親切感的女生多了幾分讚許。自己作為藝術名門畢業的演員，在熟悉劇本、做準備工作這方面，張曉禾的態度可不輸她。

  幾天接觸下來，兩個人從客套的問候變得熟絡起來。張曉禾常常會請教賀屹峰一些專業的問題，怎麼哭怎麼笑怎麼傳達自己的感情。

  沒有經過專業電影拍攝訓練的她很多時候像一張白紙，不會有這麼多條條框框，反而在有些時候給人驚喜的效果。

  這幾日經紀人把日程安排了一下。其實賀屹峰自己的日程很簡單。就是見面會，開機儀式，拍戲。他才不像有些演員同一時段軋幾部戲一起拍，一心一意這是任何工作最基本的要求。

  見面會上，他被張曉禾笑了。因為穿了厚重的羽絨外套，居然說自己像只黑熊精，這就算了，她還問自己偷不偷袈裟。賀屹峰馬上不甘示弱地懟回去，很貴的好吧，七萬多呢！張曉禾一聽到這個蘇子，馬上告退。其實賀屹峰也不想穿，真的太厚重了！穿上去就像被封印住了全身。但這是自己合作品牌的秋冬限量款，還沒公開發售，先借給自己穿著展示一下，他只有接受的份兒。

  大部分電影見面會的流程都差不多，主演們簡單的問候之後就是投資方，製作公司代表的發言。

  坐在台下的兩個人百無聊賴。張曉禾跟大部分打工人一樣，領導一說話他就犯困。要不是周圍做了幾十家媒體，賀屹峰就會勸她回去睡，甚至不介意借個紳士的肩膀給她靠一下。但是為了形象考慮，自然是不能這麼做。每當張曉禾打瞌睡，賀屹峰就會在背後戳她一下，趕走他的瞌睡蟲。兩個人一來一回，倒也是打發了無聊的見面會時光。

  最後的群訪結束後，所有人就到了片場，籌備拍攝，開機儀式。

  第一場戲就是張曉禾穿著單薄的夏天服裝，落入河中。

  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而且拍的還是夏天戲，張曉禾穿著棉麻制的衣褲，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可是當李昊舟的開機指令一下達，張曉禾就像打了雞血一樣，一點也不怕凍，直接落入了河裡。

  「咔！」

  這條戲完美通過。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把河裡的張曉禾撈上來。張曉禾裹著毛絨毯子，在休息室里吹風。她早就把濕透了的服裝換成了厚厚的毛衣和外套，可是寒冷卻入了骨，她對著暖氣烤了一會兒，臉還是凍得毫無血色。

  「再堅持一會兒，晚上請你吃頓好的。」賀屹峰心疼不已，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心痛疼。他給張曉禾倒了杯熱茶，讓她捧在手心裡暖暖手。

  「不用，我沒事。」

  她大概拼命再讓自己沒事吧？天知道河水的溫度有多低，可是她依然盡她所能，做到最好。這是一個身為演員的自覺——永遠在鏡頭面前呈現角色最好的一面。

  賀屹峰有些敬佩她了，她作為一個沒有受過完整的訓練的演員。能在岑酒話劇團這個高壓的環境中爭得自己的一席之地，現在還轉型成為了電影演員。一定能及常人所不能及，做常人所不能做。

  一天忙碌下來，已是深夜。演員們趕緊把自己身上繁瑣的裝備拆了。光卸妝就要半天。

  賀屹峰問她：「拍電影好玩嗎？」

  「好玩啊！而且不會像演話劇這麼緊張。有NG重來的機會。」

  然而今天一整天忙碌下來，張曉禾NG的次數絕對不超過三次。

  賀屹峰笑了笑：「你喜歡就好。看你晚飯都沒怎麼吃，餓嗎？」

  張曉禾被他這麼一問，瞬間飢腸轆轆。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走吧，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大排檔，我請。」

  2.

  張曉禾看著面前豐盛的小吃，有些為難。

  「吃點吧，拍戲很消耗的能量的，不會胖的。」

  最後，還是敵不過肚子的抗議，先吃了再說。不過她還是拿了張紙巾，吃之前先把多餘的油蹭掉。做藝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無奈，連吃點喝點都不能自己做主。

  張曉禾拿了瓶啤酒，給自己和賀屹峰倒滿。

  「來，祝我們合作愉快。」張曉禾一仰頭喝得乾乾淨淨。

  賀屹峰趕緊勸住她：「你慢點兒喝。明天還有戲呢。」

  「只喝一瓶，咱倆分分，沒事的。」

  女孩子都這麼瀟灑了，他作為男生這個面子他肯定要給。

  又累又餓的張曉禾，也顧不得女生形象這種東西，拿起筷子就吃。

  「嗯～就是比劇組盒飯好吃。」

  賀屹峰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心裡忽然有一種滿足的感覺。

  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聊，聊別的藝人八卦，聊工作，吐槽難纏的工作人員。

  忽然張曉禾的電話響了。

  「喂，孟潔。」

  「你人在哪兒啊，不是收工了嗎？我去接你都沒看到你人。你跑哪兒去了？」

  「我有點餓，出來吃點東西。」

  「這麼晚了你還吃東西，你不怕胖啊！」孟潔在電話那頭像連珠炮一樣的炮轟著張曉禾。

  張曉禾沖賀屹峰做了個「經紀人」的口型，賀屹峰瞭然地點點頭。還好他提前先給經紀人打過招呼了，不然他也要被罵。

  終於掛了電話，張曉禾終於輕鬆了。此時，賀屹峰已經把單買好了。

  「對不起啊，害得你也沒吃好。」

  「沒事兒，有的是機會。走吧。」

  冬日深夜的小吃街，幾乎都沒幾個時刻，兩個人並肩走著。有多久沒有這樣安靜的散過步了呢？

  當了藝人之後，每天都像個陀螺一樣轉，好不容易結束工作了，只想癱在床上，別說出門了。

  冬天總是特別讓人犯困。張曉禾一下困意襲來，腳步有些虛浮。

  「小心。」賀屹峰下意識扶助了她，隨即，馬上放開。

  張曉禾估計是太困了，並沒有注意到兩個人的親密。

  「謝謝。」

  不遠處停著輛保姆車，張曉禾認出來那是自己的車。賀屹峰停下，不再走近。如果被她經紀人看到，估計她又要被好一頓念叨了。

  「我先走了。你呢？怎麼回去。」

  「我讓經紀人在東邊的停車場等我，我走過去，很快的。」

  「嗯，那拜拜。」

  「拜拜。」看著她上了車，賀屹峰也放了心，轉身走遠。

  張曉禾一上車，孟潔就對著她念叨。孟潔人是嘮叨了點，但也真心實意為她好。漸漸的，張曉禾意識越來越渙散，孟潔的話也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車裡溫暖的空調自帶催眠功能。一會兒，張曉禾就睡著了。

  孟潔看著縮在座位上熟睡的張曉禾，無奈地搖了搖頭。幫她把座椅放平，好讓她睡得舒服點。

  第二天，張曉禾有些失魂落魄地出現在化妝。

  負責造型的化妝師正在準備工具，看到她來，便跟她打了聲招呼：「早，曉禾。」

  「早啊，Dan姐。」

  「你這是怎麼了？這麼憔悴？」

  正在一旁閉目養神的賀屹峰聽到她們倆的對話就睜開了眼，看了一眼張曉禾。雙眼無神，眼睛底下淡淡的黑眼圈，估計沒休息好。

  「太困了……」她低著嗓音說。總選在即，她還要準備演唱會。只能擠出時間排練。

  賀屹峰遞了個頸枕過去。

  「先眯會兒吧，恢復一下精神。」

  「屹峰，你還真貼心啊。」Dan姐笑著拿他打趣。

  「搭檔狀態不佳怎麼工作啊。」

  「放心吧，我不會影響拍戲的。」說完張曉禾便閉上了眼睛。

  我相信你，當然不會。賀屹峰看著她姣好的側臉，內心念道。

  晚上了下了戲，所有人回到了下榻的賓館準備休息。賀屹峰也睡不著，坐在房間裡看劇本，看著看著，賀屹峰是思緒開始渙散。這個劇本明明是在講一個有關於時空穿越的故事，但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然而所有混亂的思緒都化成了「張曉禾」這三個字。

  賀屹峰心煩意亂，劇本也看不下去，他拿起手機，給張曉禾發微信：「在幹嘛呢？」

  發出去的那一刻，賀屹峰就後悔了。自己這是幹嘛？半夜騷擾女同事？就在他想撤回時，張曉禾回復了。

  「看稿子。」

  是她這次作為x鎮戲劇節開幕嘉賓的發言稿。

  x鎮戲劇節是話劇節最大的盛典，屆時會有數十位話劇節名人出席，包括賀屹峰的老闆，徐桐。

  「話劇節是下個月？」

  「原本是，現在提前了，我只能爭分奪秒背稿子。」

  末了，張曉禾還發了一個哭哭的表情。賀屹峰啞然失笑，這個小丫頭，還挺可愛的。

  賀屹峰也用表情包回覆：「沖鴨！」

  「謝謝。不過一想到這場話劇節以後我就要徹底告別了話劇團我還挺捨不得。」

  張曉禾能踏入演藝圈，岑酒是對她恩情最大的人。從她什麼對表演一竅不通，就一點點教她，帶她去國際舞台上演出。這次她能出演阿景的電影也是岑酒的引薦。岑酒是阿景的老師，算起來張曉禾還是阿景的師妹，在她和岑酒合約即將到期之際，岑酒建議她可以去出演電影。

  如果沒有這個伯樂，張曉禾現在對未來還迷茫得很。

  所以這次話劇節趕是趕了點，同時張曉禾還要拍戲，但因為是岑酒開口，張曉禾就算把自己劈成兩半，也要出席。

  賀屹峰問她：「到時候我能去看嗎？」

  這句話讓張曉禾頓時心跳失控，他說的是只話劇節還是還是自己啊？不過張曉禾很快就把這個想法甩出腦海，肯定是自己想多了。賀屹峰是戲劇學院畢業的，肯定是想觀摩戲劇節啦，怎麼可能是來看自己？

  「不知道哎，我是跟李導請假了。如果你也請假，豈不是劇組裡都沒男女主了？」

  看來她不歡迎自己啊。賀屹峰有些難過。

  「那好吧，加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