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令人心碎的過往

  伊寒，你去哪兒了？這段時間我都聯繫不上你，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兒了。」

  張曉禾緊張抓著蕭伊寒的胳膊，蕭伊寒看上去滿臉疲憊。

  「你怎麼了，精神狀態這麼差？」

  「曉禾，我接下來說的事情，可能會讓你很難接受，我希望你能有個心理準備。」

  蕭伊寒的這一番話，把張曉禾嚇到了。張曉禾定了定神，讓蕭伊寒說下去。

  「這幾天你的夢境我也有感知。我能看到你的夢。所以，我也看到了那個推你落水的人。這個人，我認識。」

  「你認識？」

  

  張曉禾十分驚訝。在她生活的那個時代，怎麼可能有蕭伊寒認識的人呢？

  「曉禾，你認識張憐嗎？」

  「張憐？」

  張曉禾仔細想了想，她好像有個多年沒聯繫的堂姐叫這個名字。

  「她是我媽媽。」

  「什麼？」

  張曉禾比蕭伊寒的預估得還要驚訝。

  張曉禾那個多年沒聯繫的堂姐竟然是蕭伊寒那不負責任的媽媽？不僅如此，她這個堂姐還把她推進了河裡？

  不，不可能。張曉禾狠狠地搖了幾下頭，吧這個可怕的想法甩出腦海。她和這個堂姐已經很久沒見了，以前還來往的時候，也就在過年過節見幾次。後來聽說她出去打工了，聯繫都斷了。

  就這麼一個平常都不聯繫的，怎麼會有對自己有這麼重的仇恨？

  「伊寒，你，你不會看錯了吧？你不是很多年沒見過你媽媽了嗎？」

  「我成年以前，她還是會在過年的時候回來看我一眼，給我帶點衣服和吃的，給點生活費。聽說她嫁了個好人家，有了自己的一雙兒女。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媽媽也挺可憐的，相比她，我爸才是那個更不靠譜的人。」

  蕭伊寒說，她出生的時候，張憐才剛剛20歲。她在一家城裡的裁縫鋪打工，遇到了她爸爸。她爸爸很帥，經常周旋於女孩子之間，所以練得一嘴花言巧語。他第一次看到張憐，就被她吸引了。

  張憐雖然是個鄉下丫頭，但是長得膚白貌美，一頭烏黑的長髮，又順又亮。

  這個，張曉禾是知道的。她堂姐張憐可是村裡有名的大美人，跟她一比，自己連醜小鴨都不如。

  可是，再那個年代，一個窮苦的女孩，漂亮會是她最大的詛咒。蕭伊寒的爸爸能說會道，張憐哪兒受得了這個攻勢，很快都和這個男人談起了戀愛，沒多久，她懷孕了。

  那時，她滿心歡喜，等著迎接這條小生命，等著辦一場城裡人才有的婚禮。但是，這個男人卻跑了。無聲無息，就像從未存在過。

  張憐有想過回家，可是大著肚子的她註定會被人說閒話，張憐的爸爸，也就是張曉禾的大伯，把她趕出了家。

  孤苦伶仃的張憐只能在裁縫鋪熬著，一直到蕭伊寒出生。可是，她也才20歲，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而已，哪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一天，她把蕭伊寒放在她爺爺奶奶家門口，留了一百塊錢，也離開了。

  直到蕭伊寒大些了，上了幼兒園，張憐才找了過來。那時的蕭伊寒還小，可是她和張憐重逢那天的回憶，她還記得。那種刻骨銘心，再過多少年她都不會忘。

  張憐讓她叫阿姨，不許讓她叫媽媽。張憐跟她說只要她夠乖，那就回來看她，還帶禮物。蕭伊寒太渴望媽媽的關愛了。所以她拼命地乖，可是再乖，她也是不會被張憐承認的孩子。

  張憐有自己幸福的家庭，而蕭伊寒只是一個意外。

  「哦，對了，她把我交給爺爺奶奶那天，連個名字都沒取。『伊寒』這個名字還是我爺爺奶奶取的。」

  張憐是個可憐人，是個被人拋棄的可憐人。

  但是這個可憐人卻把她受過的苦施加在了一個孩子身上。從被害者變成了加害者。

  「說實話，我能理解她，碰上這種情況當然是趕緊跑，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一樣趕緊跑。所以，我不怪她。我承認我恨過她，但我後來想通了這個道理以後，我就放下了。只是我沒想到，她和你還有這樣的牽絆。」

  所以，這就是因果嗎？因為張憐的一時糊塗，所以讓蕭伊寒來贖罪？張憐無辜，蕭伊寒更無辜。

  「伊寒，你……」

  「其實是我欠她的。作為她人生的一個意外，她對我其實已經仁至義盡了。如果上天真的希望讓我代替她贖罪，我能接受。」

  「不行！」

  張曉禾大聲地吼了出來。怎麼會是蕭伊寒欠張憐的呢？其實對於她和張憐來說，她們都應該開始自己全新的生活，和過去告別。對於她們這對名不副實得母女來說，做個陌生人才是最好的選擇。

  「曉禾，我……」

  蕭伊寒看起來好疲憊，一種身體裡的力量都被抽乾一樣的疲憊。

  「你說。」

  「我應該跟你道個歉的，不管是因為我這幾天的失聯還是因為我媽媽。我失聯主要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我只能選擇裝聾作啞。」

  逃避可恥，但有用。

  「我不怪你。如果是我，也會想躲起來的。而且張憐的事，更不應該是你向我道歉。」

  「我這幾天想了很多，我想我應該告訴你，可是我不敢。我不知道這個真相告訴你以後。你會怎麼樣。可是看到你被這個夢境折磨得覺也睡不好，我覺得應該鼓起勇氣，你有知道這一切的權利。」

  張曉禾抱了抱蕭伊寒。兩個女孩子擁抱著彼此，給彼此力量。算起來，她和蕭伊寒不僅是朋友，還是親戚。蕭伊寒應該叫張曉禾一聲「小姨」。

  「伊寒，回來吧。」

  蕭伊寒沒想到，張曉禾會勸她回來：「回來？」

  「我會去想辦法，讓我們換回來。」

  「不行的，那樣你的成就還有賀屹峰……」蕭伊寒連連拒絕。

  張曉禾搖搖頭：「你就當是為了奶奶吧。」

  提到奶奶，蕭伊寒忽然崩潰大哭。奶奶已經到了風燭殘年，很可能再也見不到蕭伊寒最後一面。在奶奶面前，蕭伊寒永遠都是那個可以撒嬌任性的小孩子。

  「不過，我還是有個私心。」

  「嗯。」

  張曉禾給蕭伊寒擦著眼淚，揉揉她的頭髮。

  「我想拍完這部戲。我想和賀屹峰，好好告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