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上台的那個人必須是「我」
2024-05-29 12:10:39
作者: 陸六叄十陸
第二天,孟潔給張曉禾測了一下體溫。
38.6度。
張曉禾和孟潔都快急死了。體溫不僅沒有恢復到正常,反而還升高了。也難怪,張曉禾一晚上都在擔心自己演出,從而沒好好休息,怎麼能體溫降下來呢?
張曉禾也顧不得自己的病體,說什麼都要去找岑酒。她對岑酒說自己沒有問題,可以堅持。可是四個小時的話劇太過漫長,會什麼發生什麼情況誰也不能保證。岑酒是個嚴謹的性子,自然不會讓她上台。
「岑老師,我沒問題的。」
許是她太過心急,一句話說完,腦子又開始犯迷糊,站都站不穩。
「『蕭伊寒』,我是為了你好。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穩,四個小時的話劇不是開玩笑的。這話劇要連續演好幾場,等明天或者後天,你身體好了,我會再讓你上台。你好好休息行不?」
「那好吧,謝謝老師了。」
晚上正式演出,原本該站在舞台上的張曉禾只能坐在觀眾席里,看著別人穿著服裝師特意給她定做的演出服,說著原本屬於她的台詞。
張曉禾手緊緊攥成拳頭。沒事了,我身體好了,明天,明天我就可以上台了,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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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劇散了場,張曉禾混在觀眾們中間,聽著他們的評價。他們有的說徐桐的水平依舊如此高超,有的說岑酒果然還是話劇老江湖。還有很多觀眾在說她的那個角色。說那個角色有共鳴,那個演員很有感染力。
可是,那個演員不是她啊。觀眾們討論的不是她啊。
話劇首演好評如潮,岑酒特地請了所有人吃宵夜。順便,他告訴「蕭伊寒」,那個角色可能不需要她了。
「為什麼啊?岑老師,我身體好了,可以上台了。」
張曉禾在哭,她聽到她靈魂深處的蕭伊寒也在哭。她們的努力,最終還是付諸東流。
「我要尊重觀眾的意見,觀眾們不在乎誰是A角誰是B角,他們只在乎誰演得好。」
「可是我演得也很好啊。你給我一次上台的機會,至少讓觀眾看看我吧。好不好。」
張曉禾抓著岑酒的胳膊,卑微地祈求他。
岑酒也有些心疼,但還是拒絕了她:「『伊寒』,對不起。」
隨後岑酒就離開了,留她一個人在原地。
張曉禾感覺自己和所有的演員們分裂成了兩個世界。他們在歡聲笑語慶祝勝利,只有她一個人在哭,沒人安慰她,沒人給她遞紙巾。
「喏,拿著擦一下吧。」
一個熟悉的男聲響起。
張曉禾無暇思考是誰,倉皇拿了過來,胡亂在臉上擦了一下。
「謝……賀屹峰?你不是進組了嗎?怎麼在這兒?」
張曉禾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個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的人。他還是那樣,笑起來露著尖尖的小虎牙,可愛的狗狗眼,帶著溫柔的笑意。
陽光的白衣少年,照亮了整個夜晚。
賀屹峰身上的光芒太過明亮,晃得張曉禾眼睛有些刺痛。
「你!」
張曉禾猛然一睜眼,發現天已經大亮,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的枕頭上,難怪眼睛被晃得這麼疼。
她晃了晃腦袋,發現頭已經不暈了,也沒有那種輕飄飄的無力感。張曉禾趕緊抓起桌子上的體溫計,給自己測體溫。
36.8度。
太好了!自己沒事了,剛剛那個只是一場夢啊。
張曉禾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再一次倒在枕頭上。她翻了翻身,用手擋住了陽光。自己怎麼會做這麼一個夢呢?怎麼會夢到賀屹峰呢?賀屹峰,不可能來的啊。
想到這兒,張曉禾有種沒由來的失落。
如果賀屹峰能在就好了。
她被自己這個下意識的想法嚇了一跳。原本做這麼一個夢就夠奇怪了,自己怎麼還會有這種想法呢?
肯定是因為賀屹峰看不到首演,自己替他可惜。對,就是可惜!
張曉禾這樣說服著自己,踩著拖鞋進了洗浴間洗漱。一照鏡子差點背過氣去。自己的臉什麼時候這麼紅了?昨天發燒也沒有這麼紅。
蕭伊寒也醒了,像往常一樣給張曉禾道早安:「早上好啊,曉禾,身體好些了嗎?」
完了,差點忘了蕭伊寒能聽到自己心聲。不知道有沒有被她聽到剛剛自己這不可言說的想法。
「你剛剛才醒?」
「對啊,怎麼了?」
張曉禾小心翼翼地試探蕭伊寒:「我剛剛在自言自語,沒吵到你休息吧?」
「自言自語?你在說什麼,我沒聽到啊。」
這樣就太好了。
「沒什麼,我在念台詞,怕吵到你休息。」
「哎,這有什麼啊。」
「對了。」張曉禾突然想起來。「我生病,會影響到你嗎?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蕭伊寒一個人在那個虛無的世界裡生活,無依無靠的,萬一生病了,都沒人能給她治療。
「沒有啊。我在這裡吃嘛嘛香,睡得又好,身體沒事。」
「那就行。怕你也被我影響。」
「放輕鬆,今天一定沒有問題的。」
「是的,沒問題。」
正如孟潔說過的那樣,張曉禾總是可以否極泰來。
張曉禾的身體已經無恙,所有的演出計劃也能按照計劃進行。話劇團的其他演員也很擔心,岑酒都問過好幾次,確認好以後,開始了正式演出前最後一次彩排。
晚上,張曉禾看了看時間。正式演出時間是19:30,現在是18:30,倒計時一個小時。
半個小時後,也就是19:00,國家大劇院開放觀眾入場。所有人都開始忙碌起來,確定燈光,確定麥克風,確定走位,確定衣著和服裝。
上台前,張曉禾經過那位替代她的B角的身邊,看得出來,那位B角有些失落。同樣都做過替補演員的張曉禾還是有些感同身受的。但,現實就是這麼殘酷,角色只有一個,舞台也只有一個,只能讓一個演員上台,出現在觀眾面前。
她想起了早上那個夢。就算在夢裡,那種被人頂替,努力無法被人看到的絕望也是如此真實。可那只是一個夢,註定無法在現實里發生的夢。
「『蕭伊寒』,到你上場了。準備。」
工作人員在一旁提醒她。
張曉禾站上了舞台一旁的候場區,她輕輕踮腳,就能看到舞台下坐著的無數觀眾。
不管此刻是張曉禾還是蕭伊寒,都沒關係。只要上台的那個人,是「我」。
因為我們,一體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