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相見

  柳公公自從和端王說過之後就在宮裡忐忑焦急的等待他的消息，這個時候心裡是既緊張又激動，所以總是有些不在狀態。

  皇上知道了他的情況之後也是唏噓了幾句，然後就直接給他放假，讓他好生的和侄子敘敘舊。

  所以等端王派人來通知他的時候他正在院子裡來回的走動，以圖用這種方式來分散一些自己的緊張情緒。

  一聽到來人說柳公子要見他的時候他激動的手都不知道要放哪裡了，笑著應下，然後直接定在了醉仙樓，定好地點和時間就轉身回去收拾東西。

  他看看自己的衣服，收拾一個自己的頭髮，生怕哪裡有什麼不得體的地方，臨走的時候還不忘一遍一遍的檢查，生怕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約定的時間是在午時，但是他巳時就出發了，硬是提前了一個時辰，而從宮裡到醉仙樓最多也就一刻鐘，他還是不放心，非要這個時候過去等著心裡才踏實。

  不過他剛到不一會兒竟然就聽到了敲門聲，柳公公立馬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著，看著沒有什麼失禮的地方才起身去開門，表面上帶著微笑，但是手腳都是顫抖的，激動的。

  柳清風不是一個人過來的，但是那些人都留在了外面，所以進包廂的只有他一個人，也是給他們足夠的空間相處。

  他對著給自己開門的柳公公點點頭，克制住自己的表情，進去之後關上門才流露幾分旁的情緒出來。

  這個時候內心的複雜難以言喻，他設想過無數次他們的會面，但是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景，「你，還好嗎？」他首先打破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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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公公激動的握緊藏在袖子裡的手，儘量控制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好，我都好。」抬起頭看著眼前溫文爾雅的青年公子，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也許是血脈的羈絆，也許是眼前的人實在是太像溫柔和善的大嫂，柳公公只覺得眼睛酸澀發熱，他立刻用袖子掩住，強笑著道：「是我失態了。」

  柳清風這個時候突然就釋懷了，不管怎麼說他還有一個親人活在世上，他不再是一個人，還有什麼是比這更重要的呢？

  他也是看出了叔父的緊張，以及眼睛裡閃過的自慚形穢，這樣的發現讓他覺得心臟像是被人拽住一樣緊的難受，令他呼吸不暢。

  忍住眼裡的淚意，他輕聲道了一聲，「叔父。」

  柳公公這一次是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這麼多年無論遇到多麼艱難的事情都不曾流淚的他，這一刻竟然痛哭失聲。

  他哽咽的道：「我以為你們都不在了，這麼多年沒有覺得有什麼苦，就是覺得對不起咱們老柳家的列祖列宗，我讓咱們老柳家絕後了。還對不起大哥大嫂，他們把我當兒子一樣養大，最後落得那樣的下場我不但沒有能力為他們好生安葬，還連最小的侄子都弄丟了，我沒臉去見他們。」

  柳清風轉過頭拭去眼角的淚水，他聽得出他聲音里的絕望，也因此更加的心酸難忍。

  柳公公發泄一通才慢慢的讓自己平靜下來，看著柳清風不由的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好，真好！

  等柳公公發泄完之後柳清風才撩開衣擺，對著他直接跪下，「不孝侄兒來晚，叔父在上，請受侄兒一拜。」說著就叩了下去。

  柳公公慌亂的走到他面前，伸手拉人，「快，快起來。」以往都是見到這些貴人下跪，就算是現在因為他的身份和受到皇上的重視，不用再對著別人下跪了，但在那些貴人跟前也是恭恭敬敬的。

  這個時候突然被柳清風這樣一跪就讓他一些不知所措起來，趕緊把人拉起來，看著眼前氣質出眾的青年就是一臉的欣慰，侄兒不但活著，還長成了一個清貴有為的青年才俊。

  「咱家就算百年之後也有臉面去見大哥大嫂了。」柳公公欣慰的道，這個時候倒是把平時說話的自稱給不自覺的帶上了，一開始的時候他都下意識的避開，就是怕柳清風會不自在。

  現在確認柳清風不會因為他的身份有任何的不適和別的什麼，他就放心了不少，放鬆下來之後就又帶上了這樣的自稱。

  柳清風自然也是聽出了他語氣的變化，笑的溫和道：「以後侄兒孝敬您。」

  柳公公滿臉笑容，然後又問起了他這些年的遭遇，聽到柳清風是被他師傅救下並撫養長大，還教了他一身的醫術之後，柳公公也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

  「付老先生真是一個大善人，好人好報，真是感謝他。」

  柳清風笑著點頭，「師傅確實是個好人。」

  柳公公點頭表示贊同，然後問道：「你如今還是住在端王府？」

  柳清風點頭，「端王乃是侄兒師弟，叔父放心，王爺王妃都不是那種傲慢之人。」

  這一點柳公公也是贊同的，「王爺平時為人嚴肅，但卻不曾苛待過下人，王妃更是待人和善。」說著還把當初他去關北傳旨臨走的時候王妃為他準備東西的事情說了一遍。

  柳清風在心裡默默點頭，倒是對沈琪印象更好了幾分。

  不過柳公公還是不想要委屈侄兒，尤其是這麼多年都不曾有過相處，這一刻他還有一種補償的心理，總是想要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他，隱隱還帶著些討好的意味，「在京城咱家也有私宅，你可以直接住進去。」在自己家總歸要方便自在許多。

  然後又掏出一沓銀票遞給柳清風，「這些都是咱家這些年攢下來的，你拿去，我在皇宮也花用不上，還是你拿著好。」

  柳清風看著眼前的人恨不能把衣服都脫給他的架勢，頗有些好笑，不過同時心裡也是一暖，只有真心對你的家人才會對你這樣毫無保留的付出而沒有任何的怨言，心甘情願的奉獻出他所擁有的一切。

  不過他還是把銀票推還給了柳公公，「侄兒手頭不缺花用的銀子，這些還是叔父自己留著吧，有了銀子傍身，您在宮裡也好辦事。」

  柳公公搖搖頭，「不用，我那裡還有，這些是給你的，你拿著應急。」以他現在的地位是不需要再給別人送禮的，而且還有底下的小太監不停的孝敬東西上來，再加上宮裡各宮的貴人賞賜，所以他是不會缺了銀子用的。

  雖然知道他的情況，但是柳清風也還是沒打算要他的銀票，別說他手頭真的不缺銀子，就算是缺他也沒有那麼大的臉一上來就要叔父的銀錢。

  兩個人推卸一番，最後柳公公見柳清風實在是不願意接受，也只好悻悻的收回，想著要在別的地方補償他，然後兩個人一起用了一頓午膳。

  柳公公畢竟是在宮裡當差，又是皇上跟前的得力人，皇上用他順手，他自然也是不能離開的太久，就算是這個時候皇上體諒他見到親人而給他放假，他也是不敢在宮外耽擱太久的。

  不過臨走的時候還是把他在京城的房契給了柳清風，「你有空可以去看看，我一直在宮裡也沒機會過去住，房子總是空著就會顯得沒人氣，你還是過去看看吧。」

  這自然是他找的藉口，就算是他真的沒有時間過去住但也會請人定期去打掃維護，不會真的讓房子荒廢。

  柳清風也是知道這個道理，但是看著他一臉的你要是不要就覺得自己有錯，愧疚難當不能安心的樣子，他心一軟還是接了過來。

  「那侄兒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叔父愛護。」柳清風對著他恭敬一禮。

  柳公公見他收下了立刻就喜笑顏開，心裡也是覺得猛地一松，還有一種豪情萬丈的激情，自己對於侄兒來說也是有用的人了，仿佛能夠給他提供物資上的保證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似的。

  「都是一家人，你不用那麼見外，還缺什麼派人告知叔父一聲，能辦到的叔父一定盡力辦到。」他笑著保證。

  柳清風看著他這樣心裡又是酸澀又是溫暖，最後也笑著點點頭，然後把柳公公送走。

  看著柳公公一步三回頭的離開，柳清風站在大街上沉思片刻，看著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樣子，突然感覺京城也不是那麼的令人討厭。

  然後他也不坐車，信步走在街道上，心情頗好的四處觀看，王府里的侍衛沉默的跟在身後，以防他有什麼需要。

  柳清風看到街上賣糖葫蘆的和他身邊圍著幾個拿著糖葫蘆一臉幸福甜蜜笑容的孩童，立刻上前也要買上一根，這樣紅紅的果子初初應該會喜歡。

  一路上看到那些小吃也都買了一些拎著，雖然知道王府里的吃食都比較精細，也許初初不會真的對這些外面粗糙的小吃感興趣，但是他就是想要買。

  柳清風回到王府的時候初初已經睡完午覺醒了過來，這會兒正精神十足的玩耍，由端王陪著，而王妃則是拿著帳冊在一邊處理府里的事務，時不時的抬頭看看那一對玩耍的父女，露出一抹微笑。

  這樣的畫面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溫馨幸福，但是柳清風就是覺得好像那裡不對的樣子，要是王爺在處理事務，換成王妃陪著初初玩耍是不是更和諧呢？

  他突然就明白了是那裡不對，用拳頭掩住上翹的嘴角，輕聲咳了一聲。

  端王抬頭看了他一眼，其實在他剛進來的時候端王就發現了他，但是看著他心情不錯的樣子就沒有出聲，畢竟還有什麼是比陪著女兒玩耍更重要的事情呢？

  所以聽到他不甘寂寞的出聲端王才抬頭朝他看去，點點頭問得一聲，「回來了。」旁的也不多說。

  柳清風微笑點頭，初初這個時候也發現了柳清風，立馬眼睛亮亮的跑過來抱住他的腿，仰起頭，「伯伯。」眼睛裡儘是歡喜。

  柳清風彎腰把她抱起來，和她頭頂著頭，「初初有沒有想伯伯呀？」

  「想！」她說著還把小手放到心口的位置，表示是心裡想不是嘴上說說。

  那認真可愛的小模樣立刻俘獲所有人的心，柳清風看著她都不願意撒手，「伯伯給你帶了好東西。」他笑著道。

  初初拍拍手，笑的眯了眼，「好東西！」跟著重複一遍，奶聲奶氣帶著幼兒特有的軟糯，因為高興聲音還提高了幾分，聽著就讓人覺得心情愉悅。

  柳清風立刻吩咐身後的侍衛把東西遞過來，王府的侍衛一臉的嚴肅認真，手裡舉著糖葫蘆、棉花糖等一些小吃，鄭重的遞過去，仿佛在進行什麼神聖的儀式交接。

  等到柳清風接過去之後，那名侍衛才微不可查的鬆了一口氣，可以想見他這一路因為這個頗有些滑稽的造型定是收到了不少人的注目禮，所以這一刻才會表現的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初初不知道這些，看到柳清風手裡的糖葫蘆她下意識得就去用手抱，被柳清風躲了過去，「不行的，會弄髒髒。」

  初初收回手，團一團抱住，「髒髒。」她已經知道了髒髒的不好。

  柳清風笑著點頭，她看著糖葫蘆又實在是想要，於是拉著柳清風的手指著沈琪，「娘親，娘親。」意思就是給娘親拿著。

  柳清風看著她笑，小傢伙聰明的很，啥都知道。

  她從柳清風身上滑下來，邁著小短腿朝沈琪這邊走去，惜時就在後面守著她，柳清風順便就把東西都給了惜時。

  沈琪幫著她找一個帕子包著糖葫蘆的簽子，然後讓她自己拿著吃，弄髒之後再洗就是，她不會限制這些事情，而且也不認為外面的東西就不能吃，只要乾淨就好。

  小孩子是要注意，但是也不能太過精細，她可不想養個孩子三天兩頭的生病，跟個瓷娃娃似的碰不得。

  初初拿著糖葫蘆，因為嘴太小咬不住，就舔著上面的糖衣吃，舔一口就眯了眼，笑了像只小狐狸，滿身的快活。

  「好吃嗎？」沈琪笑著問她。

  她點點頭，「好吃！」然後直接送到沈琪的嘴邊，「吃！」一直都是這麼大方。

  沈琪看著她上面舔的亮晶晶的口水，一臉的嫌棄，不過還是咬了一顆，她畢竟還是太小了，這些東西不能多吃，但是她又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吃不完就一直惦記著，但是讓旁人吃她倒是也不會心疼，所以沈琪就只好幫著她消耗一些。

  她盯著沈琪看，眼睛亮晶晶的，直到沈琪點頭說好吃她才滿意，秉著不能厚此薄彼的原則，舉著糖葫蘆又跑到端王和柳清風的跟前，讓他們也吃一顆。

  大家都知道她的性子，所以俱都幫著消耗一些，這些東西給她嘗嘗鮮倒是使得，但是吃太多她就不好好吃飯。

  就連端王這樣一個嚴肅的人，在女兒面前也是要吃她手裡的小零食的，什麼糖葫蘆，棉花糖，端王表示他小的時候都沒有吃過這樣的東西，但是自從有了女兒，他算是又重新過了一把童年的癮。

  最後她還不忘給惜時一顆，這是一直陪著她玩的小夥伴，她有什麼東西都會想著她，一開始的時候惜時也是一臉的不知所措，等到知道這是郡主賞自己的時候，就一臉的受寵若驚。

  她從小就在暗衛營里度過，那裡的不說全部都沒有感情吧也都差不多，在他們眼裡沒有女人孩子之分，自然也就沒有人會因為她的身份而對她有任何的同情照顧。

  他們是沒有童年的，所以也就不會有這些吃食，能夠填飽肚子就已經很好了，誰還會在意吃的是什麼呀？

  所以當初她被選出來伺候郡主的時候大家都是羨慕她領了一份好差事，也確實是好差事，不說從此以後能夠光明正大的出現，就是有了一個安穩的生活都是旁的暗衛所做不到的。

  所以她很是感恩現在的一切，對郡主更是萬分的上心，當初初第一次給她東西吃的時候她就趕緊搖頭，哪裡有吃主子的東西的道理，但是初初卻很執著，一直舉著，大有一種你要是不吃我就一直舉著的架勢。

  最後惜時還是妥協了，以後的每一次初初也都會有這樣的舉動，所以現在惜時已經很習慣了，再加上王妃也說了不能讓郡主吃太多這樣的小零食，怕她不好好吃飯，惜時就更是沒有了心理負擔。

  一串糖葫蘆本來就沒幾顆，餵了一圈下來她的簽子上也就只剩下最後一顆了，孤零零的，她也不覺得傷心，兩隻手抓住簽子的兩頭，對著著那一顆吃的照樣開心。

  等她吃完沈琪才帶著她回去清洗一番，端王則是和柳清風一起去了書房，想要談談見面的事情和柳清風以後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