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一橋奈何（六）

  那條黑蛇盤踞在臥室的天花板上，這次沒有窈姜小姐的白蛇與它對峙，它很淡定地臥在那裡。

  我慢慢眨了兩下眼睛，才忽然發覺，在醫院剛醒來時失去的視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好了。

  雖然看不懂大黑蛇的表情，但我知道它很高興，我沖它笑了笑，它抬起頭搖了兩下，算是給我回應。

  窈姜小姐說過的話從腦海里蹦出來——

  這條大黑蛇小時候被我「餵」過一次饅頭，差點兒無辜噎死，可它卻願意認我為主。

  我在腦中又笑了一下，覺得它可真是傻乎乎。

  大黑蛇的表情有些羞赧，盤踞在天花板上，催著我睡覺。

  「姐——！！！」

  奇奇一聲大喊，把我從睡夢中驚醒。

  小崽子這一聲叫喚可真有效果，給我喊出一身冷汗，把在醫院裡看到的那些糟心事，都喊出去了。

  

  我爬起來，懶洋洋地喝了一大杯涼水，心神通透。

  奇奇在臥室的窗戶外齜牙笑著，舉著兩串糖葫蘆，「姐，我買了好吃的！」

  我扶額，「你不是又花了窈姜小姐的黃金吧？我可告訴她把金子拿走了。」

  「哪有~你都交代我不許亂花錢了，我怎麼會不聽姐姐的話？」

  奇奇蹬蹬蹬跑進來，欣喜萬分地說，「都是魅靈族那位新族長送來的，還有你救的那位孕婦姐姐，她也來了。」

  我眉頭一皺，「啊？這才回來多一會兒啊，他們怎麼會都過來了？」

  李黎還沒出院，怎麼可能到我家來？魅靈族的新族長，又是誰？

  我翻身下床，腿一軟，險些摔倒。

  奇奇湊近我一愣，使勁兒在我身上聞了又聞，「姐，你哪裡沾了一身的晦氣？」

  我低頭看看自己，「晦氣？你還能聞見那玩意兒？」

  小崽子把兩根糖葫蘆叼在嘴裡，騰出兩隻手，力氣極大地把我渾身拍了一遍，拍得我邊躲邊喊。

  「看看你這去了一趟醫院，沾了滿身晦氣，你可太容易讓東西跟上了。」

  奇奇嘴裡咬著糖葫蘆，嘎嘣嘎嘣吃著山楂，我腦海里浮現出那個病號服的長髮產婦。

  不知道她搶救成功了沒有，那個被擺渡老人帶走的嬰兒，會是她的孩子嗎？

  龍臻推開臥室門，驚喜地看著我，「你總算睡醒了。」

  我一頭霧水，「我睡了很久嗎？」

  奇奇吃得滿嘴都是冰糖葫蘆的糖渣子，傻不拉幾地說，「姐，你睡了三天了，他天天都來陪著你睡覺，影響可不好了。」

  當著小孩子的面，我控訴地看著龍臻，哪有他這麼趁人之危的。

  龍臻臉不紅氣不喘，「飯做好了，趕緊來吃吧，你都三天沒吃飯了。」

  肚子咕嚕一聲，怪不得我腿軟呢。

  一進廚房，就聽見李黎歡快的聲音，「窈姜，你這件旗袍也太地道了，一看就是老師傅的手藝，這平裁的水平真是不低。」

  我腦袋嗡得一聲，生怕窈姜小姐說出什麼震驚人類三觀的話。

  「那當然了，那家師傅可貴了，不過李小姐喜歡，我介紹他給你，我介紹的人，上門總不會被他趕出來。」

  李黎一下子懂了，「是不是京城那位『劉一剪』師傅？我可太知道他了，前年我的婚禮想訂做一件手工旗袍，找到他頭上，人家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就倆字兒——沒時間。」

  我噗嗤一笑，這是倆字兒嗎？

  窈姜小姐看到我，纖細白嫩的手一招呼，「白笙，快來！都是你愛吃的菜！」

  我鼻子一動，口水都流下來了。

  李黎看到我，摸摸我亂蓬蓬的頭髮，失笑道，「小丫頭，我可是在家裡等了你三天，以為你能上門來看我和寶寶呢。」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李黎哈哈一笑，十分活潑。

  「看你真是個小孩兒，我都當媽了還能不懂事嗎？累成這樣我還能不心疼你嗎？看，都是帶給你的補品。」

  我一頭都是汗，李黎一送東西真是要把整個商超都搬來。

  龍臻不管在家裡還是學校，永遠都是一件素色襯衣，他挽著袖子，給我盛湯。

  窈姜小姐玉手托著下巴，精緻的眉眼滿意地看著龍臻。

  奇奇在旁邊咔嚓咔嚓嚼著脆生生的甘蔗，一臉好奇地問道，「哥，你怎麼不給我盛湯啊？我也想喝。」

  一句話把李黎說的笑得不行，捏著奇奇的小臉兒，「哎喲這小傢伙，阿姨給你盛湯行不行？」

  也不知道奇奇是情商高還是情商低，她專注地聞了聞李黎，「姐姐你這麼年輕，怎麼能當阿姨呢？」

  「得窈姜小姐這個年紀，才能讓我叫阿姨。」

  我一頭黑線。

  其實也沒錯，奇奇在壁畫中成精不過數百年，窈姜小姐修煉有成至少上千年，輩分上來說叫阿姨也對。

  窈姜小姐容顏看不出年齡，但氣質成熟、氣場十足，根本也不是個年輕女孩能有的。

  李黎親手給奇奇盛了湯、夾了肉，還拌了一碗噴香的貓咪飯。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圍著餐桌吃飯，柳爺爺開了一瓶酒，小口小口地喝著。

  別看李黎遭了一次大罪，但本來就是有錢人家的女兒，這下活得更明白了。

  「白笙，這是我家公司的實習生招聘計劃，我帶過來給你看看。」

  我拿著文件，有些驚訝。

  她一點頭，「我明白，我很想感激你的心情對你造成了一點點困擾。我爸媽批評過我了。」

  「這個呢是我的一點心意，不過能不能成功應聘，還得看你自己的實力，這樣可以嗎？」

  可能大小姐從來沒主動感謝過誰，態度生硬又直接。

  我只能接受她的好意，再不接受說不準她會幹出什麼更奇怪的事情。

  一家人吃吃喝喝、快快樂樂的時候，我的心卻像是被誰拽住似的，猛地往下一沉。

  突如其來的糟心感讓我幾乎拿不住筷子。

  龍臻趁著給我夾菜的時候，在我耳邊發出一陣人類聽不見的龍吟。

  我心神一松，揪住心臟的壓力煙消雲散。

  一餐飯在李黎的張羅下，吃了足足兩個小時。

  「白笙，資料給你了，你一定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