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坐靈壇（十六）

  我有點懵，看看龍臻，只見他微微一笑，撈起坐靈壇。

  小罈子看著就像是最普通的陶罐，根本看不出有半分魅靈族聖物的神秘感。

  顧景雲眼睛都直了，乾咽著口水，看著龍臻把坐靈壇放到我懷裡。

  「她一個普通人族，居然摸得到魅靈族的聖物？」

  龍詩詩收了大嗓門，乖巧地趴在門邊絮叨。

  「嘿，不愧是我弟妹。嘿，弟妹給我看看唄。」

  我摸不著頭腦，不就是個陶土罐子嗎？怎麼就讓蛇族的「眾皇之皇」和龍族狻猊緊張成這樣？

  龍臻摸摸我的頭，嘴角含笑，十分得意的樣子。

  我納悶地看著他，他也不解釋，兩顆金珠乖乖地懸在坐靈壇口，滴溜溜圍著邊沿旋轉。

  

  「梁富的屍體呢？那幾個服務員呢？」

  顧景雲手一擺，「那些不重要，白笙同學，你快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做到讓坐靈壇認可你的？」

  認可我？

  「魅靈族聖物脾氣詭譎，一向不與外族親近，就是本族魅靈也不容易靠近。」

  龍臻一手拉著我，一手去摸罈子，哪知在我懷裡乖乖的陶罐，被龍臻一碰，炸毛兒一樣跳了一下。

  我險些沒抱住它。

  原來這陶罐是能動的嗎？

  兩顆金珠找到聖物，高興極了，圍著壇口一個勁兒地轉圈。

  顧景雲難以理解地看著我，那雙蛇瞳透著金色，卻也泛著白光。

  「這該怎麼處理？還給魅靈族？」

  可我也不認識魅靈族的人啊。

  兩顆金珠突然歡快地蹦躂起來，門口一位老者顫巍巍地探頭進來。

  「可是『靈媒』大人？老朽來接我族聖物。」

  我仔細一看，這不就是那位扔下兩顆金珠就跑的老人家嘛！

  「您總算出現了，上次您扔下金珠，怎麼都等不到您上門……」

  龍臻一改臉上隨和的微笑，冷冷地把我拉到身後，緊盯著那老人。

  「魅靈族長為何被殺？」

  老者滿面愁容，卻半分磕巴都不打地說，「她丟了聖物，自然該死，魅靈只尊聖物，何時關注過同族。」

  我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本能地把陶罐抱緊。

  兩顆金珠在我家桃樹底下放了許久，一時間不知道該聽從誰，半浮在空中左右為難。

  老者上前一步，指著我懷裡的陶罐，還是那副滿臉的愁怨。

  「『靈媒』大人，老朽乃魅靈，這是我族聖物，還望能歸還我族。」

  龍詩詩和顧景雲戒備地將他擋在兩側，把一個瘦小乾枯的老者顯得愈發畏縮。

  「你當初藉口買木頭人偶，扔下這兩顆金珠，拿著你魅靈族的規矩來要求人族，還真是自以為是。」

  龍臻手指一伸，把兩顆金珠轉在指尖，遞給老者。

  「金珠還你，算是代價同等，這坐靈壇就留給我，可好？」

  老者眼裡精光一閃，可馬上又變得悲苦困頓。

  「狴犴、狻猊乃上古龍族，吾等山精水怪不敢得罪，可這聖物若是放在人族手裡久了，必然會吸食人的精氣。」

  我這才發覺，這位老人家的神態表情雖然看著可憐，但神完氣足，眼光精亮，絕不是一般人。

  顧景雲大大咧咧，這會兒已經不害怕龍詩詩了。

  他躥到我身邊，好奇地盯著坐靈壇看了半天，一樂。

  「我說你們魅靈族尋死覓活地要找這坐靈壇呢，原來這才是你們一族生存的根本，難不成那被殺的魅靈族長，魂靈也在此壇中？」

  話音一落，金珠嗡鳴，我的神識一下子進入坐靈壇內。

  無數透明的靈體在我身邊漂浮、嘶吼，一瞬間讓我頭暈腦脹，噗通一聲坐到地上。

  有人圍著我說著什麼，我想抬起手臂去抓，卻根本控制不了身體。

  潺潺流水聲在耳邊響起，我恍然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小姑娘，正在拼命逃竄，她身後是一個邁著方步的少年。

  ——正是我見過的混沌！

  小姑娘看著我，驀然睜大眼睛，好像神思回歸一樣，直直地鑽到我的身體裡。

  一個激靈，我突然醒了。

  坐靈壇在我懷中，龍臻擋在我身前，顧景雲和龍詩詩還在跟老者爭辯。

  好像剛才的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短短一個眨眼就消失殆盡。

  「阿笙，怎麼了？」

  龍臻看我呆立半晌，怕是那老者用了什麼詭秘異術，忙把坐靈壇拿開。

  手裡一空，我不自覺地摸上胸口，剛才那小姑娘衝著我撲過來，仿佛是鑽進我的身體。

  嘆口氣，我也不想跟那老者多費口舌。

  「這本就是你族聖物，你用金珠讓我卷進這件事裡，多少是強人所難了。」

  我發覺老者目露貪婪，想要坐靈壇卻不敢真的上手。

  「『靈媒』大人說得是，老朽一時心急，手段低了些。」

  我看著他的眼睛，等著他把坐靈壇拿過去，他卻遲遲不敢動手。

  「你與混沌是什麼關係？」

  老者眼裡精光一退，霎時間萎靡了起來，驚恐地看著我。

  龍臻手指一點坐靈壇，「龍族面前，你也敢猖狂？還真是膽大妄為。」

  乾癟老者的形象崩塌，一團黑色霧狀東西，像是一個披著老者皮的黑洞，直接脫出來，向外逃竄。

  我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擊打了一下，疼得我抱不住坐靈壇，直接摔在地上。

  嘩啦一聲，我費盡心思找到的坐靈壇，碎了。

  黑霧發出一陣又悶又惆悵的嘶鳴，盤旋在坐靈壇上空，哀哀嚎叫。

  陶罐里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灘看不出物質的液體，似紅非紅，似黑非黑。

  液體涌動，老者的一層人皮被那液體吞吃。

  我眼前再次出現那個被追殺的年輕姑娘，她滿臉是藍色的血，一張一合的嘴拼命說著什麼，但我什麼都聽不到。

  「阿笙！阿笙！」

  龍臻喚不醒我，咬破舌尖直接吻上來，滾燙的鮮血一入口，我混亂的思維終於縷清。

  「他、他殺了魅靈族長。」

  我惶然地睜大眼睛，只見那年輕姑娘向前一撲，身後的男孩冷漠又孤傲地看著她的屍身。

  慢條斯理地把她塞進一個小小罐子中，扔進了小河裡。

  男孩轉過頭，眼中滿是笑意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