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坐靈壇（十一）

  我被凜冽的罡風吹散頭髮，從猶疑不定到坦蕩接受，現在我已經能享受世人看不到的美景。

  頭上是閃耀的群星，腳下是影影綽綽看不清的城市燈火。

  「原來星星是這樣亮的，我在地面從沒看到過這樣美麗的銀河。」

  龍臻聲線極低，「人類喜歡光明，寧願用虛假的燈火來安慰自己。這世上唯有人類是如此膽小又可愛。」

  我低聲輕笑，被罡風吹得有些氣息不穩。

  龍臻釋放氣場，讓我在他的庇護中溫暖起來。

  「阿笙，天地廣闊，美景眾多。以後只要你願意，我便可以帶你飛躍人世萬物，一切都可以讓你盡收眼底。」

  我趴在龍臻身上，「哦？你這麼厲害？那龍詩詩是不是比你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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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那個不著調的狻猊，龍臻用鼻子哼了一聲。

  「他不過是看不起我，其他龍子都不是很看得起我。」

  「他們覺得我與人類走得太近，殊不知他們才是真正深入人間的龍族。」

  我玩著龍角處的幾片龍鱗，發現龍臻渾身一抖，忙問，「怎麼了？」

  龍臻吞吞吐吐地說，「你、你不要摸那裡，很癢。」

  「……哦，原來你會痒痒，對不起。」

  我看著一條蜿蜒長河在地面流動起伏，忽然想起魅靈族。

  「原來那位老者是魅靈族，當時我還想把你賣給他，幸虧他識得你的氣息，不然兩顆金珠可就把你賣了。」

  龍臻笑笑，「這世上除了你，其他靈物都只會規避我的靈氣，唯有你，讓我重新獲得新生。」

  我抱著龍臻的須髯，靜靜地聽著他的訴說。

  從我小小年紀失去父母，到我逐漸長大唯親爺爺，等到爺爺失蹤，我只能和柳爺爺相依為命。

  那時的龍臻無法給我安慰，他日夜不停地修煉心法，終於化出一點點人形，卻被我當做是未完成的人偶。

  木頭新娘誘拐我時，龍臻第一次化出一個虛影，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在夜半時分，悄悄把新娘的紅繩系上我的手腕。

  「那條紅繩是當年道山先生留給那個新郎的，靈力充沛，過了千年也能保你平安。」

  我看著手腕上瑩瑩紅光的紅繩，不知是不是錯覺，讓龍臻這樣一說，我還真的從繁複的編織紋理中，看出了美好。

  窈姜小姐和顧景雲出現時，龍臻已經能移動自己，但卻經常控制不好。

  我大笑，「所以那時候你跑到我的臥室，自己卻回不去了？」

  龍臻羞窘地擺擺頭，一個翻身，帶著我的驚呼飛向最高的山峰。

  「阿笙，這裡是我最初的起源地。」

  這座高山沒有被人類歷史記載，也從未有人類到過誕生龍族的山頂。

  我的拖鞋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裡，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地上，叢叢青草漫過我的腳踝。

  睡袍的下擺被微風吹起，清涼甘甜的氣息盈滿我的胸腔。

  龍臻化作人形，在我身後抱住我，低頭輕嗅我的頭髮和脖頸。

  我雖然從未與人戀愛，但本能使然，明白他的意思。

  看著我光潔的肩膀，龍臻眼中隱隱激動。

  「阿笙，天地日月為我們作證，從今以後，你與我共為一體。」

  天上的月亮渾圓飽滿，周圍的星星閃動跳躍，就連山頂的古樹都帶著一種新鮮活力。

  這座山頭生機勃勃，仿佛是為了回應我的召喚，無數的珍奇鳥兒紛紛落地，好奇地看著我與龍臻。

  我雙手擋住臉，聽著龍臻清淺的笑聲，感受著從未體驗過的快樂歡愉。

  日月轉圜，高高升起的太陽，將日光打進我睡著的山洞草台。

  我睜開眼睛，躺在龍臻為我鋪設的鮮花墊子中，抻抻懶腰，渾身酸痛。

  一隻小小的鳥兒在龍臻手心裡吃著谷穗，看到我醒了，嘰喳兩聲，歡快地蹦過來，啄了我的手指兩下。

  「它為什麼不怕我？」

  一開口，我的嗓子啞得很，連忙抿上嘴唇，把臉埋進鮮花堆里。

  龍臻送飛小鳥，抱著我的肩膀輕輕吻著，滿足地嘆息道，「阿笙，你多睡會兒吧。」

  我的確懶得起來，但肚子餓得咕嚕兩聲，想著還得飛回酒店才有早餐吃。

  龍臻神采奕奕，從山洞口的火堆下面，挖出早就埋好的地瓜和水果。

  他見我揉著後腰，看著我一身明顯的痕跡，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我紅著臉，「你還好意思笑……」

  龍臻伸手摟住我，在我頭頂上深深吸了口氣，「你我的氣息，終於相通了。」

  吃完香甜的地瓜和清甜的水果，我看著山頂上的一輪紅日，只覺這裡太過美好，恍然不似真實。

  「阿笙，你喜歡這裡嗎？」

  我點頭，「但我不願意留在這裡，我還要去幫助魅靈族尋找聖物。」

  龍臻眼裡的失落一閃而過，溫柔笑說，「嗯，我們這就回去。」

  我知道龍臻喜愛人間，卻從不干涉人間紛爭，哪怕是山精水怪，在他眼裡，也不過是渺小的族群。

  你來我往，對他而言，並不重要。

  但他愛上我，願意陪著我流連在人間，我很感謝。

  親了親龍臻頭上的龍角，直覺他的龍身一抖，我笑不可遏地回想昨天。

  那一對龍角竟是那樣敏感，原來身為龍族，也有這樣可愛的弱點。

  「別鬧。」

  我趴在龍臻頭上，對著他的龍臉親了又親。

  龍臻落地化形時，耳朵還是紅的。

  進了酒店，房間裡早就準備好可以更換的衣服，里外齊全。

  龍詩詩看著我們回來，鼻子一動，就聞出怎麼回事，冷笑一聲，「終於吃了？」

  龍臻瞄她一眼，看著女身龍獅脖子上的黑色緞帶。

  「你倒是清醒，一舉一動都是人類行徑，也張得開嘴讓我遠離人類。」

  龍詩詩一身黑衣黑裙，配上黑色緞帶，很有一種禁慾氣息。

  她嚷嚷著，「你趕緊把真元束縛給我解開！找你老婆玩兒去！——白笙，叫大姑姐！給你改口費！」

  我換上衣服，出來就被她這麼嚷了一嗓子。

  「大、大姑姐……魅靈族的聖物『坐靈壇』，你有線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