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胎兒頭骨(十)
2024-05-29 11:24:25
作者: 桃青一枚
「原來是你吃掉了我的身體,你是兇手,是媽媽拼命保護了我。」
我聽著小小胎兒憂傷的聲音,心中無比悲涼,走投無路的最後瘋狂中,綺麗絲的確算是保護了她的孩子吧。
我不知道胎靈流轉人間千年,究竟是有什麼未了心愿。
但此刻這枚小小頭骨散發出巨大的戾氣,像一柄尖利的劍,直衝著賀蘭克言撲過去。
心神崩潰的賀蘭克言被那枚小小頭骨穿透身體,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腹腔開出的大洞。
濃黑的液體從他身體裡流出,腥臭的氣味瀰漫了整個工地。
賀蘭克言一手捂著肚子,一手伸向墓葬內宮的入口,內臟出血讓他的喉嚨發出嘶嘶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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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著仿佛是在叫綺麗絲的名字。
可天大地大,哪裡還有那位亡國公主的影子。
小小頭骨染著賀蘭克言唯一的一點鮮血,它的身體好像回來了,一個完整的胎兒身體,幸福地蜷縮起來。
遠處一名盛裝女子走來,明亮的笑顏與髒污的工地格格不入。
她伸出雙手,歡迎小小的胎兒重新回到她的身體裡,一旁的粉衣侍女對著我盈盈一拜,歡喜地跟在她們身後。
三人的身影逐漸消失,我收回目光,恍然一驚,工地的喧鬧聲再次襲來。
「賀局!賀局!這是怎麼了?快點來人!!」
我和龍臻被擠到最外面,和其他學生一起被趕到一邊。
可我的視力極佳,清楚地看到那掉下的入門巨石,砸扁了年輕工人,挑起的鋼筋將賀局長的身體穿透。
儼然已經是沒了生氣。
我呆呆地看著亂成一團的工人們,誰也沒看清賀局長究竟是怎樣受傷。
樊院長的博士生顏曉東臉色慘白,咬著牙護著我們往回走,這種場面,看到的人越少越好。
賀蘭克言死有餘辜,只可惜,他殺妻滅子的罪行再無法昭告天下。
我滿面寒霜,跟著龍臻回到工地宿舍,沒人指責龍臻進了女生宿舍。
畢竟誰也沒有資格阻止一個男朋友安慰他的女朋友。
我從衣兜里掏出那顆價值不菲的珠子時,龍臻的眉頭略略平展。
「那小傢伙感謝你,把這枚天外來的珠子,送給你了。」
可這枚珠子是進出過綺麗絲身體的,我對古物沒有嫌惡,但親眼見過和當做文物看待,卻是兩碼事。
「把它捐給博物館吧,我不想留著。」
龍臻沒拒絕,點頭同意。
工地上的重大意外傷亡,讓這次開挖的進度足足延遲了一個月。
最終給出的結論,年輕工人和賀局長認定工傷死亡,給予家人國家賠償標準。
聽顏曉東說,那工人的家人來領錢的時候,歡天喜地,要不是旁人提醒,連孩子的遺骨都忘了要。
賀局長就比較可憐了,他一生老無所依,把一切都奉獻給崗位。
文物局各位同仁與上級領導協商後,追認賀局長的「行業楷模」榮譽稱號。
我看著這樣的新聞,止不住心中冷笑。
龍臻倒是沒受什麼影響,整天跟著顏曉東他們混在工地上。
等到我終於從「心理陰影」中略走出來,到了工地上時,一眼就發現內宮入口處的黑暗通道中,有一點瑩光在幽幽閃動。
作為第一個發現古代王國珍寶的學生,我的名字也被記載到了這次考古發掘的「有重大貢獻人員」名單中。
那枚承載了太多血腥的寶貴珠子,經過專家組的鑑定,是某種地球上不存在的放射性物質。
具體是如何打磨到如此光滑的程度,千年前的真相,早已失落無考。
那間有龍相壁畫的墓室被挖開以後,緊裹著華麗公主嫁衣的侍女玉碗,被當做是神秘少數民族古國的公主,恭敬地擺放到文物局的研究室中。
玉碗的臉被燒毀一半,但依舊清晰可辨她的美麗,她的遺骸手中緊握著一份帛書。
是一本向長生天痛斥賀蘭家族劣跡的陳訴書。
「活在人間時,被滅國的公主滿心哀怨地將希望寄託到死後,可如今千年已過,這位公主的願望是否實現了呢?今人已經再無能力可循。」
聽著電視裡節目主持人沉重又感性的結束語,我只希望綺麗絲和玉碗,能帶著那個孩子,再也不要出現在這人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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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目挖掘後的大學生活非常平淡,但卻是忙碌的。
有龍臻在我身旁,再沒有桃花找上我,過了很久平靜的日子。
這段時間我將樊院長交待的「開挖過程記錄」整理出來,並配上實地照片。
省文物局因為這場意外重大傷亡事件,被上級領導點名批評,一眾同仁像窩鵪鶉一樣,縮在單位里瑟瑟發抖。
好在有樊院長積極斡旋,將這座極有考古價值的少數民族墓葬群情況,整理成冊,引發全國轟動,算是衝散了一點懸在頭頂的陰霾。
「阿笙。」
龍臻坐在我身旁,這一節是樊院長的「園林美學概述」。
我看著他,這幾天龍臻的情緒有些焦躁,我不催不問,由著他想清楚。
「上完課,我們一起吃飯吧。」
我點頭答應他的廢話,自從他出現,哪有一頓飯是我單獨吃的呢?
龍臻見我神色淡淡,想說的話又收進肚子裡。
「周末回家,該給柳爺爺買些好酒回去。」
龍臻忙說,「好,上完晚課我們一起去超市。」
我的視覺延伸以後,其他五感都有了明顯的變化,耳朵也變得非常靈動。
身後有女同學低聲議論,「怎麼什麼都聽她的?要是我有個這樣男朋友,可捨不得這麼拉著臉。」
「嗨,你不懂,那種白蓮花綠茶婊可有手腕了,哪裡是咱們這些人能比的。」
我直接回頭,用「我聽見了」的眼神看了她們一秒鐘。
龍臻不肯說清楚他的身份,加上我對綺麗絲遭遇的感喟,我的心情很難說得上好。
那兩人見我回頭,立即低下頭不敢看我。
原來這就是世人,只願意在看不見的角落裡自以為是。
「阿笙,不必理會她們。」
我表情陰鬱,聞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