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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教她釣魚

2024-05-29 10:52:13 作者: 全是二

  朱珊回房間,她走的極快,並且房門關得很大聲。

  凌霄低笑一聲,微微仰頭看著天花板上映射出的燈圈,像曼陀羅花剪影。

  他腦袋裡是朱珊剛才所說的話。

  ——律師存在不是為了維護正義,而是為了維護法律的尊嚴。

  

  這話讓他想起大學的一位老教授。

  老教授在得知凌霄準備參加司法考試時,對凌霄說,律師是個很磨練、捶打人性的職業。

  這個職業關係到人切身的利益,所以在社會環境中存在很多議論,甚至爭議。

  他說法律是一把尺,它之所以冷冰不講人情,是因為它需要極度的公平公正。

  所有的情感邏輯都做不到公平公正,所以才存在法律。

  他告訴凌霄,如果選擇做律師,就要用畢生去捍衛法律的尊嚴。

  最後,他讓凌霄記得,要堅定信念,執業為民,維護法治,追求正義,恪守誠信,勤勉敬業。

  凌霄一直謹記在心。

  可是他想要快速在行內有姓有名,就必須要接人言籍籍的案子,這註定他將站在風口浪尖上被人評頭論足。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對他的說辭。

  說他勢利,說他只認錢不認人,說他顛倒黑白。

  既然選擇律師這個職業,他就和其他律師一樣,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迎接這些閒言碎語。

  最多也就是說他的人,多一些。

  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多一些。

  他不在乎,反正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可以。

  這些,都是剛才朱珊那番話之前的想法。

  當那些理解的話從朱珊口中說出來時,他發現,他還是在乎的。

  至少被她理解,他是愉悅的。

  凌霄想著她剛才的所有,不禁低頭輕笑。

  他胸膛顫了好一會兒,才收斂笑意。

  再次微微抬頭,他眉梢上挑,手指在桌面不緊不慢的輕輕點著:「魚都要上鉤了,怎麼還突然收餌呢?」

  指尖動作停頓,嘴角笑意再次拉開,凌霄一字一頓:「朱!珊!珊!」

  ******

  朱珊窩在被窩裡,給凌樾發微信。

  朱珊:【我感覺有點崩潰了!】

  很快,凌樾就回覆信息。

  凌樾:【怎麼了?】

  朱珊:【我最近面對他,老是心跳加快,頭腦發昏,緊張到不行。】

  凌樾:【你怕什麼?】

  怕?

  倒也不是!

  朱珊直接按住說話按鈕,解釋:「不是怕,我也說不清楚那是什麼感覺,他一看我,我就想逃,想立刻連滾帶爬,半夜扛起火車的那種逃。」

  這次等了一分多鐘,凌樾才回消息。

  凌樾:【你歧視他了?】

  ???

  她哪有這個意思?

  這種詞不達意的聊天讓朱珊煩躁:「我什麼時候歧視他了?我同情他愛而不得!是同情!!!怎麼說得我跟個白眼兒狼似的?」

  凌樾:【同情倒不需要,你多理解就好了。】

  朱珊:「我還不夠理解嗎?你不知道他每次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洞穿人心!」

  凌樾:【難為你了,我爭取端午節回來,親自開導他。】

  朱珊發了一個躺著哭泣的表情包。

  凌樾回了一個抱抱的表情包。

  朱珊並沒有得到安慰。

  她心裡堵得慌。

  說不清道不明的。

  她嘆了口氣,把手機拋得遠遠的,沒再回信息。

  過了一會兒,朱珊手機連續震動了好幾次。

  她摸過來一看,是曲連傑在工作群里發的下月新聞特指方向。

  說是要配合宣傳一下新農村。

  大家七嘴八舌討論後,決定趁著這個小麥收成的季節,去玉和市旁邊的小鎮做個紀實採訪。

  一聽要出差,朱珊立馬報名:【我去!】

  最後,這個任務交給徐文文,翟鴻輝和朱珊三人。

  他們三個拉了一個小群,討論拍攝內容和方向。

  朱珊在裡面侃侃而談,這是他入職以來對拍攝內容看法以及發言最多的一次。

  她建議最好多留幾天,拍攝整個豐收過程。

  其實她的私心是:逃走。

  突然傳來敲門聲。

  朱珊從被子裡探出腦袋:「幹嘛?」

  「珊珊,換藥!」

  朱珊還能想起剛才凌霄咄咄逼人的模樣。

  她不想出去:「明天換吧,今天太累了。」

  「不行。」凌霄語氣不算強硬。

  可是朱珊腦袋裡都能浮現,他此刻懶散的靠在門外的白牆上,那種不疑置喙的表情。

  朱珊打算裝死。

  敲門聲又響起,伴著凌霄低沉的聲音:「給你五分鐘收拾心情,然後出來。」

  朱珊無語,明明自己才是被暗戀的人,怎麼有種角色對調的錯覺?

  五分鐘後,朱珊乖乖出去,看見凌霄已經把棉布,藥水等東西準備好,她更鬱悶了。

  他哪來的自信她一定會出來?

  還有,她為什麼真的就...沒骨氣的出來了?

  朱珊順手拎了一袋零嘴坐在沙發上,背對著凌霄,開始悠閒的吃零嘴。

  她發現電視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正在播放紀錄片。

  畫面漆黑,只有一盞搖晃的便攜燈,一雙男人的腿在深草里一直走。

  畫外音是非常正式渾厚的男聲:「當我們到達一個陌生水域的時候,不知道哪個地方出魚比較好,就......」

  居然是教人釣魚的紀錄片。

  畫面慢慢切換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池塘,畫面里的男人掏出一系列魚餌擺放整齊。

  畫外音繼續解說:「想要成功釣魚,魚餌至關重要。不同的魚種,有不同的攝食喜好...這講究對症下藥......」

  「耐心也很重要...半途而廢是永遠釣不到魚的......」

  「要學會溜魚...作為釣者,要學會『讓』,避其衝力,順勢讓力,如同武術里的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

  「切不可急於起魚......」

  就這樣看了一會兒。

  朱珊小嘴微微張開,輕聲低喃:「還真釣到了。」

  「學會了嗎?」

  朱珊一愣,微微轉頭:「什麼?」

  凌霄:「學會釣魚沒?」

  「我又不喜歡釣魚,幹嘛學?」

  凌霄把繃帶貼上她手臂,拖著語調發問:「不喜歡啊?」

  朱珊微微蹙眉,聽凌霄這語氣,難不成她什麼時候表達過喜歡釣魚這種事兒?

  不可能。

  她從來不釣魚。

  見凌霄開始收拾藥箱,朱珊從沙發上站起身,打著哈欠就回房了。

  她要好好睡覺,以最好的狀態出差。

  欄目組很快制定好拍攝方向,朱珊開始為期一周的出差。

  他們拍攝了聯合收割機收割小麥的畫面。

  拍攝了晾曬小麥的畫面。

  拍攝了小麥出售交易的畫面。

  拍攝時間拖了拖,回玉和已經是六月。

  朱珊回到家,涼拖鞋一踢,直接倒在大廳的地毯上。

  她太累了,現在只覺得全身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了,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這哪裡是拍攝,簡直是深度參與農活體驗卡。

  不光是幫著干農活,她還幫拍攝主人公帶了幾天小孩。

  朱珊闔上眼皮,心裡念著,我就躺一下,五分鐘就好。

  凌霄回家已經是凌晨。

  他今晚加班,想著朱珊也不在,便不想回家。

  他已經在辦公室的休息室躺下了,可是輾轉反側睡不著。

  這些日子他已經習慣回家睡。

  凌霄就那樣無厘頭的半夜又開車回家。

  他推開門發現有燈,立馬猜測朱珊回來了。

  凌霄輕嗤一聲,沒想到還有意外驚喜。

  他換好鞋子,剛走了沒兩步,就看見朱珊的身影。

  她曲著腿,側身躺在地毯上。因為側躺著,豐腴的臉頰被壓的凸出一塊,奶呼呼的。

  凌霄蹙眉,第一個反應是,難不成又喝多了?

  他靠近後嗅了嗅,確定沒有酒味,才慢慢坐上沙發。

  凌霄視線落在朱珊臉上,一絲一絲滑過她秀長的眉毛,卷翹的睫毛,挺直的鼻樑,最後是,微微凸起的唇珠。

  沙發旁邊的立燈是暖黃色,此刻照在凌霄臉上有稜有角。

  這樣溫和的燈光,也沒為他添上半分溫柔,特別是他微微蹙眉時,那幾分陰鬱不羈渾然天成。

  他抬手慢條斯理解開襯衣袖口,然後是領口最上面的兩顆紐扣。

  看了一會兒,他站起身走過去,坐在朱珊旁邊。

  凌霄手撐著太陽穴的位置,繼續盯著朱珊。

  她長長的頭髮全部紮起來,在頭頂綰了個丸子,耳垂上是一枚墨綠色的小愛心耳釘。

  她沒有劉海,額頭的傷口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太出來。

  她皮膚本來就白皙,現在在燈光的照射下白得幾乎接近透明。

  像上好的羊脂白玉。

  所以臉頰中間一個指甲大小的蚊子包特別顯眼。

  凌霄眼睫顫了顫,視線往下。

  她穿著一件寬鬆的短袖T恤,下身是黑色短褲,褲腿有些膨,又在褲腿口收攏,看上去像花苞,襯著雙腿又白又長。

  她脖子上也有蚊子包。

  四肢也布著零星的蚊子包。

  凌霄喉結滾了滾,他鮮少有這樣的安靜的機會看她。

  但他還是收回炙熱的視線,然後抬手抓起沙發上的毯子蓋住朱珊。

  朱珊被這動靜打擾,嚕了嚕小嘴,隨即皺了皺眉頭。

  她小手從毯子裡伸出來,直接繞過肩膀,帶著極強的目的性去抓右後肩的位置。

  凌霄立刻抓住她手。

  朱珊不適的動了兩下,然後緩緩掀開眼皮。

  她視線是恍惚的,沒有焦點,眨巴好幾下眼睛。

  她盯著凌霄看了兩秒,眼睛漸漸睜大,又垂眸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頭皮一下就麻了。

  然後啞聲問:「你、你幹嘛?」

  「你想留疤嗎?」

  「???」

  「傷口是不是很癢?」

  朱珊思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然後抽開手:「晚上特別癢。」

  凌霄站起身,不一會兒拿出一隻藥膏。

  朱珊已經坐起身,看著推積在腰部的毯子發呆。

  她還是很睏倦,感覺四肢一點力氣也沒有,只剩睫毛還能顫一顫。

  凌霄蹲下,語氣淡淡的:「轉過去。」

  這句話朱珊聽了好多好多次,她沒任何疑問,微微轉身,然後疲軟的趴在茶几上。

  凌霄把她衣領往下拉了一點,傷口處一片肉紅色,看上去還是很明顯。

  他輕輕給她塗藥膏。

  清清涼涼的觸感,朱珊思緒漸漸回籠。

  她下巴搭在手臂上,微微偏頭,語氣有幾分哀怨:「我還沒洗澡。」

  凌霄手指一頓:「那待會兒我再給你塗一次。」

  這話,朱珊默認這次的塗抹就此中斷,等她洗完澡再塗。

  她撐著地板剛曲腿打算站起身,手臂一受力又一屁股坐下去。

  「現在也塗,免得你抓破。」

  朱珊:「......」

  「蚊子包也可以塗,止癢的。」

  朱珊重新趴在茶几上,懶懶的「哦」了一聲。

  六月,欄目組要給「宣傳新農村」騰時長,於是變得空閒下來。

  在此期間,朱珊又頻繁的想起方心諾。

  但是她深知,如果方心諾自己不願意反抗,她便徒有一顆救人的心。

  她只能在閒暇之餘,一遍一遍的翻看楊茂學的採訪資料,企圖能不能從其他方面幫助方心諾。

  看了好幾遍之後,她覺得楊茂學是個常人無法理解的矛盾之人。

  怎麼會有人不顧生命危險的做好事,卻又在家裡對自己的妻子做出虐待行為呢?

  她想起小姨說的表演型人格,可是這表演也太過了吧?

  只單單為了塑造好形象,就拿命去做好人好事?

  越想,越不能理解。

  朱珊突然想到她小姨這麼些年的研究,於是要了很多很多關於心理、人格、人性的研究資料。

  也是湊巧,她正看著,手機插進來一條未存電話號的簡訊。

  【我是方心諾,我請你幫幫我,勿回消息!】

  朱珊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

  方心諾願意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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