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黃金時間
2024-05-29 10:26:00
作者: 桃桃酒甜
沈知意失蹤的第七個小時。
厲皓南再次醒過來時,人已經在公館。
父親對於他糾纏一個離婚的婦女格外憤怒,但聽說他願意聯姻,這才對他的態度發生了改變。
厲皓南去了趟江城,想要諮詢之前透漏給自己消息的朋友,問一問沈知意具體的情況如何。
在派出所卻遇見了自己最嫉妒的男人。
陸南風倒是比之前見到的時候憔悴了不少,厲皓南想,他與陸南風,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誰也沒比誰好過。
「你來做什麼?」陸南風見厲皓南走進來,沒什麼好的語氣。
厲皓南本不想理會陸南風,但見他主動給自己說話,就停下了腳步,「陸先生是太平洋的水嗎?」
陸南風顯然是不太懂厲皓南的冷笑話。
厲皓南斜睨著陸南風,又補充了句:「管得真寬。」
「你!!!」
自從荒島一別後,兩位情敵也許久沒見過,談吐之間自然是帶著刀光劍影。
直到一個漂亮的女人呼喚著厲皓南,陸南風僵硬的面部表情才得到微微的鬆弛。
「皓南。你怎麼在這裡?」陸南風見過那個女人,是之前在柳醫生的師傅的女兒,此時她的皮膚透著不自然的紅潤:「我找了你好久。」
陸南風沒有什麼興趣捲入別人的恩愛,「既然厲先生已經有了新的歸宿,知知的事情就甭關心了。」
厲皓南的指尖深深地嵌入掌心。
是。
自從他選擇小靈,哪怕只是假裝,他與沈知意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
太陽躲在雲層里,慢慢地隱去了紅色的餘暉。
陸南風的背影就消失在這片夕陽之中。
阿意。
你喜歡的男人倒還是一如既往地狂妄,自以為力量強大到足以保護好你。
可結果,不還是讓你失蹤了嗎?
若他真的做事情考慮到你的感受,又怎麼會一次次逼著你出逃呢?
江城上了夜色,溫度也跟著下降了幾個溫度。
小靈本來就穿得單薄,被一陣風吹過來時,本能性地打了個哆嗦。
小龍蝦與烤肉串她也不想要了。
此時的小靈只想回到酒店,沖個熱水澡,然後舒舒服服的睡到天亮。
小靈見厲皓南一直盯著陸南風的背影,在之前,想起之前也有聽那些人說厲皓南在華國有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這次他借著旅遊帶她來到這座小城,她故意不說破,就是想知道他喜歡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皓南。」小靈扯了扯厲皓南的胳膊,這才意識到他掌心上觸目驚心的指甲印,「你同那位男士……」
「不許提他!」
厲皓南在小靈面前一直是謙遜、溫和且風度翩翩的,也很符合她喜歡的那種款式。現在聽到他忽然的遷怒,小靈出於本能的嚇了個哆嗦。
難不成……
厲皓南愛而不得的人其實是陸南風?
得到這一認知的小靈明顯很崩潰,若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她還有自信贏過她,但是現在厲皓南喜歡的……
小靈硬生生地將自己的疑惑壓了下去,,她暫時把自己與陸南風還有沈知意認識的事情隱瞞了下去。
「那位先生看起來很紳士,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紳士?」厲皓南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他的眉心蹙起,對小靈的語氣也遠不如前幾日耐心,「若是他真的尊重別人的想法,又怎麼會逼得心愛的人離開?」
小靈覺得厲皓南的話很奇怪,她也不清楚怎麼這份奇怪來源於何處。
心愛的人離開?
是什麼意思?
原本以為他來派出所是為了等待自己,可現在看來他似乎有更深的預謀。
小靈有些害怕現在的厲皓南。
她走上前,主動挽起厲皓南的胳膊,「親愛的。你帶我去吃燒烤好不好?」
小靈在路上碰見好多好吃的。
她原本因為寒冷不打算吃夜宵,可是現在她打消了那個念頭,又想著借吃飯的機會,順便與厲皓南增進情感。
「要吃你自己吃!我還有事!」厲皓南冷漠道。
小靈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讓厲皓南對自己的態度有了那麼大的改變,但好歹她也被嬌養大的,自然受不了這份委屈。
「厲皓南!是你父親讓你帶著我來旅遊的,你現在說撒手不管,就不管了嗎?」小靈譴責著厲皓南的冷淡,「我要告訴父親,讓整個厲家為你今日的愚蠢買單。」
「求之不得。」
厲皓南早就想處理那些老傢伙,現在小靈給了自己這麼個機會,他當然求之不得。
朋友從派出所出來。
厲皓南不想讓小靈知道自己來江城的真實目的,態度又緩和了許多,他似乎又恢復成小靈認知里的溫柔體貼又深情的厲皓南。
他說:「靈兒。方才是我口不擇言,請原諒關愛自己喜歡的人才會有的狀態。」
小靈被厲皓南的變化整得有點蒙圈。
男人關心別人都是用吼的嗎?這是什麼奇怪的習俗。
小靈可不是一句兩句軟話就能哄好的,厲皓南哄騙她先回酒店,他已經提前為她叫了燒烤的外賣,之所以不想讓她在外面吃,也是擔心她本來就覺得冷,別再感冒。
「那你……」
「我這裡確實有些不方便。」厲皓南對著剛從派出所出來的人道,「不信的話你問問這位同志。」
朋友突然躺搶有點沒組織好語言,於是尷尬地點點頭。
「那你早點回來啊。」小靈對厲皓南撒嬌道,「不然我一個人很害怕的。」
「嗯。」
送走了小靈,厲皓南又恢復了平日清冷的模樣。
暴雪,絲毫未有停下來的意思。
在胡同口處,厲辭暮一個過肩摔,他沒想到蹲點的對象,竟然是厲皓南。
厲辭暮沒有因為他是自己的兄弟就放行,而是公事公辦將厲皓南制服。
「哥。你真的抓錯人了。」
厲辭暮拍了拍厲皓南的肩膀,「仔細回想一下,上個月5日凌晨,你在什麼地方?」
厲皓南腦海里浮現出當天晚上的情景。
上月5日,言書確實因為要求加戲的時候,來找過自己。
「......在房間裡寫劇本......」
「大寶。」厲辭暮示意秦大寶從酒店調取的監控錄像拿出來,他抬起下巴,「這個你怎麼解釋?」
畫面中,厲皓南正跟言書舉止親密地商量問題。
厲辭暮的語氣一下子冷了起來,「老實交待!是不是你殺了言書?」
「我沒有!」厲皓南反應地很激烈,帶著手銬的雙手抱著頭,「和我沒有關係,哥。你明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我不可能背叛她的......」
「厲皓南。法醫那邊傳來結果,證明了死者體內存有你的jing.ye,我還是那句話,若是老實交待,也許法律會從輕處理。」
「哥。」厲皓南指了指自己眼底的疲倦,「你不是有監控錄像嗎?肯定能看到,兩分鐘後我重新去大廳開了個新房間。」
確實,錄像帶里是有那麼一個畫面,而後的厲皓南,直到第二日中午才從新房間出來。
「凌晨的時候——」厲皓南抖著手,聲音也跟著情緒起伏著:「我跟她商量完後,真的忙著改劇本。」
「什麼樣的劇本,需要另開一個房間?」
「就是那個最近熱播的《女帝》。」厲皓南揉了揉發紅的鼻尖,「因為阿意最近不是很多黑料麼?所以王導要求把她的戲份都加注在女一身上。」
秦大寶抿了抿唇,果然啊,那個男人只要一聽到自己女神的名字,完全不淡定了。
厲辭暮皺眉,「你說誰的戲份被減了?」
「阿意啊。」
秦大寶認識沈知意,他急著對厲辭暮道,「其實沈知意真的挺可憐的,也不知道得罪了誰,之前被曝捆綁營銷、刷數據,後來又說什麼jia-bao,現在吃瓜群眾又給她扣了個屎盆子,說——」
厲辭暮拉開車門,冷風吹進車內,厲皓南凍得直打哆嗦。
厲皓南哆哆嗦嗦道,「能麻煩您關下門麼?」
秦大寶很清楚地知道,厲辭暮下車是為了什麼。
手機在黑夜裡亮著光,那電話鈴聲是知知的手機。
厲辭暮在雪地里搓著手,好容易等到沈知意接電話,「知意。我聽說劇組減戲的事情,你有沒有受到影響.?」
「厲隊長。」接電話的,是陸南風,「是我。」
「陸先生。您別誤會,我就是剛剛聽——」
「知知失蹤了。」
「什麼?」厲辭暮只覺得自己在這寒風中,從頭到腳地冰涼:「多久了?」
「十個小時。」陸南風閉上眼睛,「我找不到她,只知道最後她消失的地方。」
「那不是——」厲辭暮偉岸一震,他無法想像,若是這世上沒了知意,厲皓南該如何自處。
沈知意被關的屋子,很黑。
只能夠,聽到從轉動的排風扇里吹刮出來的風聲。
女人努力地睜開眼睛,視覺很快適應了周圍的環境。
靠在沈知意的面前的是一個圓柱形的玻璃器皿,液體中漂浮著,約八九厘米的東西。
耳邊傳來一記熟悉的女聲。
「木桃?」
沈知意心一顫動,只見那團黑影一隻手正舉著調製好的藥劑,一隻手從盤中取出明晃晃的手術刀,嘴裡哼唱著,過去他們在大學期間經常聽得一首歌。
嘀嗒。
是注射器的針頭,滴出的液體聲。
它們嗒嗒地在盤中,如脫韁繩的野馬。
沈知意額頭密密麻麻都是汗水,她企圖掙脫著繩索。
木桃離沈知意越來越近,刀子在女人的手裡打了個彎兒。
「你把我爸怎麼了?」
木桃猛地拉開了室內的燈,屋內一下子的驟亮,讓沈知意的雙眼,受到了強烈的刺激。
女人為剛剛沈知意的話,鼓起了掌聲,「沈知意。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些?自己都成這樣了,還要為別人考慮?」
「你到底想怎麼樣?」沈知意咬著唇,「我警告你,不要亂來。」
木桃用未開刃的匕首,挑起了沈知意的下巴,「沈知意。若是我想亂來,早就亂來了,何必等到現在。」
她提起她旁邊的玻璃器皿,「你知道,這裡面裝得是什麼嗎?」
沈知意別過臉,不再去理會木桃。
「這裡啊,是人的舌頭。」
木桃用匕首敲擊著玻璃器皿,在這夜裡,發出詭異的聲響。
「瘋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木桃這一笑,沈知意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知道,為什麼要割掉這舌頭嗎?」木桃面部猙獰地拿著器皿,「要怪,就怪她知道的太多了。」
「是你殺了言書?!」
沈知意冷靜地分析著眼前的形勢,依照她對木桃的了解,她肯定是因為荒島毀容的事情報復。
聽到沈知意的反問,女人將匕首的靴帽打開,刀子被插在了桌子上。
陷入癲狂的木桃,鬆開了對沈知意的桎梏。
沈知意雖然覺得無比噁心,但眼下如果激怒木桃,怕是她會成為第二個言書。
要報警。
沈知意一邊揉了揉自己因為繩索勒紅的手腕,一邊開始摸自己兜里的手機,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手機,有可能落在了計程車上。
木桃吼了幾聲後,沈知意仔細打量了周圍的環境。
有雪,透過排氣扇,從屋外飄了進來。
這是通往屋外唯一的通口,也是絕佳逃跑的好機會。
木桃剛剛走的時候,又將她的雙手,重新綁了起來,不過這一次,並沒有很緊。
沈知意雙手相互摩擦,很容易就掙脫。緊接著,她將自己腳上的繩索也解開了。
由於跑得較急,沈知意被器皿絆住了腳,那條舌頭,夾雜著玻璃碎片,躺在地板上。
沈知意蹲下身,捂著嘴,乾嘔著,並不曾想——
這些畫面,被另一個屋子的木桃盡收眼裡。
另一邊,當陳嵐再醒過來時,一個女人的舉著調製好的藥劑,從注射器的針頭滴出幾滴液體,降落在她的腳邊。
並不是人人都像沈知意那樣膽子大,陳嵐正驚恐地發出尖叫聲。
她拼命地掙扎著,可是女人離她越來越近,陳嵐在心裡絕望地吶喊著:「不要靠近我。」
可礙於膠帶,她的聲音發出來時,只是唔唔唔的。
忽然,女人撕開女人嘴巴上的繃帶,陳嵐拼命地蹬著兩條腿,吼出:「救命啊——」
女人看到監視器畫面上沈知意的表情變化,順手扇了這個吵鬧的女人一巴掌,「再叫的話,我就切了你的舌頭。」
陳嵐聞聲,倒是冷靜了不少,與歹徒搏鬥,無疑她是處在下風的。
過了一會兒,她開始分析眼前的形勢。
「你把東毅怎麼了?」
女人解開了袖口上的紐扣,輕笑道,「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說著匕首劃破女人的臉頰,有血珠從陳嵐的臉上滑落。又
緊接著,朝著女人的胳膊上,注射了一支不知名的透明液體。
很快,陳嵐便重新陷入了昏迷。
體會了第一次殺人的快感以後,木桃開始割開女人的肉皮時,手已經不會再顫抖了。
而後,他又將那血淋淋的殘體,扔進了黑色巨大的垃圾袋中。
監控畫面顯示著,沈知意正在費力地扒著排風扇。
隨後,木桃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他拖著垃圾袋,從這個房間離去。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厲辭暮與厲皓南一起聊了許多。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也是這麼個雪天。」
記憶里的那天,雪也很大,視線里的所有景物,都被蒙上了色彩。
厲辭暮趴在窗前,靜靜地等待著父親歸家。
「阿辭。」厲母走過來為厲辭暮披上一件厚厚的棉衣,「窗口那邊都是有風的,如果吹感冒了,就不好了。」
「媽。」小厲辭暮用力地擤了一下紅紅的鼻子,「爸爸說,今年會回來陪我過聖誕節的。」
厲母慈愛地撫摸著厲辭暮的小腦袋,「你爸爸是江城的大英雄,平時工作繁忙,你要體恤他。」
「哼。」
小時候的男孩子,總是頑皮的。
最後,厲母只能換了種方式勸慰厲辭暮,「外面風雪大,說不定你爸爸因為道路被封上了,沒辦法回來。要不,你先去床上睡會覺?等到明天雪化了,天氣放晴了以後,爸爸回家再給你補辦個聖誕節?」
「媽媽。」
小厲辭暮皺著臉,用她的矛戳厲母的盾,「爸爸是大英雄!」
「大英雄的話,怎麼會因為這點兒雪就被阻止呢?!」
厲辭暮從很小就是認準一件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倔脾氣。
「我要等爸爸回來過聖誕節。」
厲母拗不過厲辭暮,可若是放任他繼續在窗前,萬一著了涼,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自己不心疼,誰心疼。
於是,乾脆將厲辭暮抱回了客廳,陪著小人兒,一起耗著。
冬天,本就是容易睏乏的,厲母很快打了哈欠,為了使得自己意識清醒,她從沙發上起身,去廚房接了杯水。
而小厲辭暮聽到了門口熄火的聲音,很開心地就從沙發上跳了下來,張牙舞爪興奮道:「是爸爸回來了。」
「阿辭,別跑得那麼急。」
正喝著水的厲母,差點兒沒嗆到自己。
小厲辭暮跑到玄關,踮起腳尖,拉開了房門。
「小辭。」厲海峰的懷裡裹著一個粽子樣的小男生,他衝著厲辭暮笑了笑,「爸爸今天處理了一樁大案子,耽擱了。」
厲海峰邊說,邊單手扶著厲辭暮的後背,「別杵在門口凍著小弟弟了。」
到了客廳,厲母跟厲辭暮一樣,專注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小弟弟。
「小辭。」
小厲皓南被放在了沙發上,對於這個陌生的環境,心裡警惕得很。
「你不是過去一直嚷嚷著,想要個小弟弟?」厲海峰抬起下巴,指了指厲皓南,「以後,你就是大哥哥了,要好好地照顧小弟弟知道嗎?」
「嗯。」小厲辭暮,重重地點了點頭。「老厲。」有些話,不能夠當著孩子們的面說,厲母有很多疑惑,「你來一下臥室。」
上樓的每一個腳步,被厲母踩得都很重。
合上門以後,厲海峰勾起唇角淡淡的微笑,「那個孩子,叫厲皓南。我本家弟弟的孩子。」
「那她……怎麼會在我們家裡?」
「小慧。」厲海峰的目光向下沉了幾分,「今天我出外勤,你知道遇見什麼事了嗎?弟媳遇害,shi體被火燒成了灰,而我本家的弟弟卻失蹤了。」
「什麼?」厲母腦海里閃現出那些場景,胃裡湧現出陣陣酸楚,「現在人,怎麼能殘忍到這種程度?!」
「剛剛送孩子去醫院檢查的時候,身體沒什麼大礙,不過因為親眼看到自己的雙親倒在了自己面前,心裡上的傷估計要花好長時間,才能夠癒合。」
「老厲。」劉慧並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女人,「若是你想要收養這個孩子,我沒什麼意見。」
厲海峰攬著劉慧入懷,「那對於這個聖誕禮物,還開心嗎?」
劉慧羞紅了臉,「都老夫老妻這麼多年了,誰還在意節日啊。」
「不。」厲海峰搖了搖頭,「這是形式,我們不搞特殊化,但是還是要注重這些的。」
「是是是。」劉慧順著厲海峰的話接了下去,「厲隊長說得都有道理。」
而樓下,厲辭暮盯著面前這個陌生的小弟弟,心底莫名地開心。
這個弟弟,長得可真小啊,比那幼稚園的小朋友都要小上一團。
厲辭暮歪著小腦袋,傻呵呵地伸出溫熱的小手,「小弟弟。我叫厲辭暮,以後就是你的哥哥了。」
小厲皓南冷著臉,並不想給厲辭暮搭話。
這下子,厲辭暮的氣勢,如被針戳破的氣球一樣,一下子癟了下去。
他不甘心地抓著沈厲皓南的頭髮,嚷嚷著:「你這個孩子怎麼那麼不乖。」
「小辭!」厲海峰雄厚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爸爸怎麼說的?」
小厲辭暮低著頭,有些委屈,「不可以欺負弟弟。」
「那你是怎麼做的?」
好氣。
爸爸為什麼對那個新來的小弟弟這麼好。
「立刻向弟弟道歉!」
厲辭暮被厲海峰嚴厲的目光,嚇得哇哇哇地哭了。
劉慧心疼孩子,躍過厲海峰,「到底誰是親生的啊?怎麼一回到家,就這麼凶孩子。」
奇怪的是——無論厲家的動靜如何大,厲皓南始終緘默不語,冷眼望著面前的一切。
劉慧看著身上跟帶了邪氣似的厲皓南很不舒服,於是就抱著厲辭暮就先回浴室洗漱,準備睡覺了。
厲海峰則是單手抱著厲皓南,「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厲伯伯跟劉嬸嬸,就是你的爸爸和媽媽。」
孩子剛剛經歷過那樣的事情,冷一點兒,沒什麼。
以後,有的是機會。
夜裡。
雪還沒有停。
小厲辭暮覺得口渴,於是跳下床,想要去樓下接一杯水,緩解自己喉嚨的乾澀。
怕吵醒父母,他小心翼翼地拉開房門,剛到樓梯拐角處,就看到了新來的小弟弟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以前,厲辭暮不聽話的時候,厲母總會嚇唬他說,夜裡會有鬼吃掉不聽話的孩子。
而面前的這個厲皓南,如同女鬼,陰森可怕。
厲辭暮大膽子走過去,爸爸告訴過他小弟弟的名字,於是他一屁股坐在厲皓南的身邊,「皓南。我能夠這麼叫你嗎?」厲皓南仍然不說話,厲辭暮繞過她,從客廳里找到一個毛毯,給厲皓南披上,「你一直坐在這裡,會生病的。」
他不說話,他就一直說話,到了最後,厲皓南的喉嚨里蹦出個詞兒,「吵。」
男孩當場就此時糟心的陸南風,難得因為厲辭暮的回憶,勾起了唇角。
厲皓南盯著手錶,在心底計算著沈知意失蹤的時間。
手機里忽然彈出了一條彩信,圖片上的沈知意閉著眼睛,面色慘澹。
「草。」
厲皓南爆了句粗口,打斷了厲辭暮的回憶。
在江城,不到半年,就成為對方眼中釘、肉中刺的,目標範圍並不多。
」
「陸南風。」女人大概沒想到陸南風竟沒有在第一時間惱羞成怒,她的鼻尖發出冷哼,「別不知好歹。」
接著,電話被掛斷。
陸南風將這個號碼,第一時間轉發給了厲辭暮,「追蹤一下IP位址。」
而後,他抓起大衣,推開了房門。
二十四個小時已經過去,現在就是追蹤的關鍵時期。
秦大寶推開車門,吆喝了一聲:「頭兒。」
「什麼事?」厲辭暮皺著眉,「知意失蹤了,這個號碼要交給技術部,我要在第一時間知道地點。」
「可是——」
秦大寶支支吾吾著,乾脆將手機交給厲辭暮。
「厲隊。」秦大寶的聲音從聽筒出來,「今早在江春花園附近發現了一具女屍,兇手作案手法,極其殘忍。上面已經下令,讓我們停止手頭所有的事情,與上次言書割舌一起併案處理。」
厲辭暮幾乎是用吼的,咬著牙根,對著秦大寶說:「知意的案子,現在是誰負責?」
「陸先生剛剛已經來到警局,李述以後,一組的很感興趣,就截胡了。」
雪後即晴天,只不過這個晴天,連陽光,都顯得是格外的刺眼。
江城的路況相對於昨日來說,已經通暢了許多,經過消防隊一夜對路況的搶修,人們似乎都忘記了昨晚還是暴雪。
縱然遺憾與無奈,厲辭暮跟秦大寶拉著厲皓南,趕到了老胡同的案發現場。
報案人是一位四十多歲的李姓環衛工人,負責著老胡同這一片區的打掃,昨晚的暴雪,即便是民警連夜清掃,但是這冬季雪融成了水,經過寒風一吹,容易結冰。
他們,就是負責剷除這些冰,以防路過的人們滑倒。
干環衛這一行的,起得都很早。
所以當李師傅看到有人睡在路上的時候,以為昨晚是那個喝醉的姑娘睡在了大馬路上,畢竟這件事時常發生。
「你怎麼知道是個女孩?」
厲辭暮還沒看到屍體,因此對李師傅提出了質疑。
「看衣服啊。」李師傅手比劃著名,「要是男孩的話,穿粉紅色的羽絨服,會不會太奇怪了些?」
「您繼續。」
秦大寶只當厲辭暮因為不能自己接手處理沈知意的事情,而故意找茬,示意著李師傅繼續說下去。
「我當時就伸手拍去,想著叫醒那位女孩,天冷萬一凍出個啥病來,多不好啊。」
回想起清早的那一幕,李師傅渾身上下都覺得惡寒,「可是當我扳過那個人的身體——」
李師傅抱著腦袋,驚恐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沒有頭!脖子上是個血.窟.窿!」
在車上百般無聊地厲皓南跳下了車,同樣震撼著李師傅剛剛的話語。
「誰讓你出來的?!」厲辭暮轉身,將負面情緒撒在厲皓南的身上,「你現在的嫌疑還沒有被排除,仍是警察們懷疑的對象。」
「我的厲隊長。」厲皓南儼然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您都審了我一夜了,給個上廁所的機會唄?」
厲辭暮囑咐著秦大寶,繼續問李師傅,看一看還有沒有其他遺漏的消息。等到厲皓南方便完,心滿意足地吹著口哨,邊哼著小曲,邊悠哉悠哉地洗手時,忽然嗅到了一股血鏽的味道,於是尋著氣味探去,緊接著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因為驚嚇過度,話也不成句:「............頭!」
廁所外的厲辭暮,聞聲急忙衝進來,厲皓南一頭扎進厲辭暮的懷裡,嘴裡哆嗦著:「哥......頭......」
順著厲皓南所指的方向,厲辭暮看到了死不瞑目的女人,正在望著自己,似乎在傾訴自己生前的冤屈。
而此時,秦大寶在男廁的門口已經做好了李師傅的筆錄,對著裡面說:「厲隊。死者被人割去了頭顱,暫時還沒有找到——」
「已經找到了。」
厲辭暮單手拎著頭顱,拉開了門:「馬上交給趕到現場的法醫同志,立刻調取嫌疑人的DNA信息。」
雖然不是第一次出外勤,但是看到女人的頭顱,秦大寶還是沒忍住,當場就吐了出來。
身後的厲皓南斷斷續續道,「......陳嵐......」
「什麼?」
厲辭暮將女人的頭顱,再次放在了厲皓南的面前,「你認識死者?」
厲皓南緊繃著臉,哆哆嗦嗦地點著頭,「知意爸爸出軌的那個家庭醫生。」
厲辭暮的目光深邃了許多,越是複雜的案子,對於他來說,越是容易引起自己的興奮點。
另一隻沒有碰過頭顱的手,捏了捏自己泛酸的脖子,「看來,你跟兩個被害的女性,都是認識的關係啊。」
秦大寶那邊已經吐得差不多了,抱著頭顱,一路小跑到法醫那裡。
即便沒有光亮,沈知意也覺得此時外面應該是白晝。
因為昨夜她剛要從排氣扇的窗口逃跑的時候,木桃宛如地獄來的修羅,臉上露出嗜血笑容,她手裡拿的菜刀,遠比剛剛的匕首大很多,刀刃上滴嗒著血,「沈知意。你不乖哦。」
瘋子。
想來陳嵐,應該是遇害了。
「木桃。」沈知意舉起雙手,試圖使得木桃重新找回理智,「我剛剛只是覺得有風,太冷了,所以想著有什麼東西能夠堵上排氣扇......」
「哦?」木桃的腔調聽不出是不信任還是信任,「是嗎?」
女人的手裡拿著裹布,輕輕地擦去刀刃上的鮮血,然後扔到了沈知意的腳下。
「沈知意。」她把菜刀哐當丟在地上,驚得沈知意小臉發白,接著右手打了個響指後,起身給她接了杯熱茶,「想活著就乖乖地把它喝下去。」
沈知意不知道木桃在茶杯里放了什麼,只隱約地記得昏迷前他似乎在給什麼人打電話。
而之所以會斷定此時是清晨。
是因為沈知意感受到了頭頂呼嘯而過的列車,並清晰地聽到了地鐵報備的聲音。
地鐵一號線冬天最早發車的時間是六點,從始發站江城機場到港口,需要兩個小時。
若是在地下通道處,意味著自己可以順著下水道的通口,爬到地上。
奇怪地是這一次,木桃並沒有用繩子將自己綁起來,趁著她還熟睡,沈知意小心翼翼地離開了這裡。
順著風聲,她一路小跑,兩邊是微弱的光,再快一點,就可以離開這個陰森可怕的地方了。
終於到了安全扶梯,沈知意喉嚨有股氣順不上來,不行,不能夠就這樣被困在這裡。
她咬著牙,耗盡全身的力氣去推下水道的井蓋。
大概,人在絕望處,總是可以爆發出驚人的力氣。
不過一頂,井蓋就被頂開了。
剛要大聲向地面上的人呼叫時,木桃如鬼魅般得聲音從下面飄來,「沈知意。我給你過你機會——」
沈知意迅速地爬上去,木桃緊跟著出來。
奈何昨日未吃飯的她,加上剛剛的逃跑,消耗了大量的氣力。
木桃很快捉住了沈知意,「我說過,想活命就要聽我的!」
這裡,是江城地鐵所到達之處,最遠的地方,平均兩個小時一個班次。
剛才已經過去了一班,若是要求救,只能再拖上個兩個小時。
「木桃。」這一次,沈知意也不必要再假裝。「你殺了兩個人,警。察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
寒風中,木桃早沒了什麼髮型,她指著自己,「老娘這次壓根兒就沒想過能活著。」
昨晚被抓的時候,沈知意在第一時間將所有的事情串聯了起來,「言書死前是不是聽到了你與姜導的交易?」
「或者說陳嵐之所以會被你滅口,是不是因為違背了你們的交易?」
沈知意的長髮在風裡飛舞,俏麗的臉,雖然髒兮兮的,顯得有些許狼狽,但是聲音卻是十足地鏗鏘有力。
木桃露出猙獰地笑容,她禁不住為沈知意的推理而鼓掌,「這麼聰明。可惜馬上也要死了!」
沈知意咬著破了唇,血液順著齒間流入喉嚨,她強忍著噁心,「想一想你的母親,她一直覺得你是很優秀的。如果她知道給你交錢,可你卻在城裡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該怎麼想?」
力氣,已經儲備的差不多了。
沈知意低頭朝著木桃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女人吃痛,沒注意力度地就打了過去。
這裡是離河。
清晨也有人來這裡垂釣。
剛剛離老遠聽到了他們這邊爭吵的老大爺,背著釣竿主動湊過來對木桃說:「打媳婦兒是不對的。兩口子過日子,沒什麼過不去的檻啊。」
「大爺。」沈知意捂得老高的臉,慌忙從地上爬起來,抓著老大爺的胳膊指著木桃說:「他是個殺.人.犯,我是被他綁架的。」
老大爺心一驚,慌忙逃出兜里的手機想要報警,卻被木桃一個迴旋踢將手機踢飛了。
接著,木桃掏出匕首,切斷了老大爺的動脈。
老大爺捂著自己脖頸的鮮血,伸出手想要觸碰沈知意:「快......」
那個「走」字最終因為木桃又捅了一刀,沒有發出來。
木桃一隻手提溜起沈知意,沾了刀子的血挑起她瘦削的下巴,「沈知意。我說過,不要惹怒我。」
「看看......」木桃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又有個人為你犧牲了。」
「既然這麼喜歡逃——」木桃頓了頓,「不如我們玩個遊戲怎麼樣?」
見沈知意不說話,女人神色迷離道,「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若是你能夠跑出我的視線,那麼就算你贏,屆時你還可以帶走你的父親。」
「若是跑不出——」木桃的刀子抵了抵沈知意的臉,「我們就一起下地獄吧!」
跑。
除了拼命地跑。
剩下的,別無他法。
木桃似乎很喜歡這場獵殺的遊戲,放任嬌小的人兒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奔跑。
四周沒有人。
那個瘋子,什麼都可以做得出來。
傳言,救人的黃金時間是七十二小時。陸南風熬過了最艱難的二十四小時後,江城警局二組接了此案,秦大寶拍了拍那個焦躁不安女人的肩膀,「陸先生。光煩躁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陸太太最近有沒有因為什麼,得罪過誰?」
「江雪梨。明輝的父親。」陸南風充血的眸子裡將人名一一羅列,「還有木桃。」
「好的。」
秦大寶拿著記錄好的人名,交給底下跑腿的警員,「馬上去排查這三個人,昨天在什麼地方,一旦有消息,馬上向局裡匯報。」
而後,他起身接了杯水,遞給陸南風,「陸先生您也別太著急了。說不定,陸太太很快就自己回來了呢。
陸南風騰出一隻手捏了捏眉心,他一夜未睡,精神狀態不是很好。隨後,陸南風的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了。
秦大寶瞧著面前人的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兒,上前詢問道,「怎麼回事?」
「秦sir。」陸南風抓著秦大寶的手臂,「今早江城又死了個人嗎?」
「昂。」秦大寶還以為是什麼事,雲淡風輕地描述著:「一個家庭醫生。」
難道是——
陳嵐?
「秦sir,你手機還有多少電?」
秦大寶從制服里,掏出手機,「還有百分之九十,我沒怎麼用。您需要嗎?」
雖然多少帶著疑惑,秦大寶還是把手機交到了陸南風的手裡。
陸南風接過手機,點頭對著秦大寶表示感謝。
秦大寶的手機並沒有什麼密碼,社交用的軟體也很少。
陸南風從商店裡下載了微博的app,輸入帳號,登進了直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