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危遇知道
2024-05-29 09:45:50
作者: 南溪不喜
幾分鐘後,裴皎回到車內。
秦拙寧看出她臉色不太對勁,猜測聞瓊來找裴皎,大概是說了有關危遇的事,具體說了什麼他不清楚,不過肯定不是什麼好的事情。
等聞也將車開走,秦拙寧這才問起她:「跟危遇有關嗎?」
裴皎思緒恍惚得厲害,秦拙寧的第一聲沒聽見,直到他將手伸過來輕拍下她肩膀,她才勉強回神,疑惑地瞧著他:「什麼?」
秦拙寧心頭滋味萬般不好受:「有危遇的消息了?」
裴皎搖頭,含糊其辭:「我不清楚。」
秦拙寧將裴皎的反應盡收眼底:「剛才聞瓊找你,想必是跟你說危遇的事。」
裴皎垂下眼帘:「不知道,不要問我。」
秦拙寧拿不準裴皎的心思,只能從裴皎的反應推測,要麼聞瓊也是來跟裴皎打聽危遇消息,所以裴皎現在什麼也不知道。要麼是危遇現在沒事,裴皎知道了,所以無動於衷。
他挺希望是後者猜。
最好是危遇現在平安無事,兩人從此劃清界限,至於那個孩子……
秦拙寧視線落在裴皎小腹上,裴皎察覺到他的視線,也不知怎麼的,出於本能反應抬手擋在小腹上。
秦拙寧黯然垂眸,手搭在方向盤上:「我先送你回家。」
「先不回家。」裴皎忽然說:「我想去北客那。」
秦拙寧不著痕跡回話:「北客不是還沒回來嗎。」
「回了。」裴皎視線看向車窗外,「前天回的。」
秦拙寧內心隱約知道裴皎這個時候去找北客問什麼,剛好聞瓊來過,找北客無非就是關於危遇的事。
出於私心,秦拙寧勸說她:「忘了不久前醫生叮囑你的話了嗎?你有先兆流產的跡象,不能到處亂跑,最好臥床休息。」
他提不提醒,裴皎都知道,因為到現在小腹也有墜疼感。
「不會亂跑的。」她強顏歡笑。
秦拙寧拿她沒轍,心說算了,由著她吧。
半個小時後,裴皎到了北客的住處。
秦拙寧有意送裴皎進去,但被裴皎拒絕:「不用了,這裡我常來,自己進去就行,今天掃了你的興,下次一定補上。」
秦拙寧不喜歡聽她這些客套的話,疏離得連朋友都稱不上。
「以後別說這些。」秦拙寧目送她,「我在這抽會煙就走,你先進去。」
說著,他從身上摸出了煙盒。
裴皎視線在他手中的煙盒上稍作停留,然後轉身進去。
隨著裴皎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秦拙寧的車遲遲沒有開走,只見雋瘦的手臂搭在窗沿上,指尖夾著一根,沒有抽,直到燃盡。
-
裴皎知道北客家的密碼,敲門半晌不見人來開門,就直接輸入密碼進去。
踏進玄關,迎面撞上遲來開門的北客,相較於裴皎因不舒服臉色太差,北客看起來就好像病入膏肓。
黑眼圈,唇無血色,相當頹廢。
看到他這副樣子,裴皎有種走錯門的錯覺。
「北客?」裴皎不確定的喊了聲他名字。
北客定定的目光看了裴皎許久,隨後轉身往冰箱那邊走:「怎麼是你,還以為來賊了呢。」
裴皎忍著不適,提步進來,語氣同平常一樣戲謔他:「所以沒看見賊你很失望咯?」
北客打開冰箱拿了兩瓶汽水,轉身扔一瓶給裴皎:「都已經衝出來準備跟賊打一架,一看是你,嘖,真掃興。」
冰箱裡拿出來的汽水太冰,裴皎趕緊放在旁邊吧檯上:「就你那弱不禁風的身板,確定不會剛抬起手就兩眼一黑?」
比尖酸,兩人不遑多讓。
北客擰開汽水瓶蓋,咕嚕咕嚕灌了大半瓶。冰涼的汽水讓他狀態好了幾分,他抬手將垂在額前亂糟糟的頭髮往前捋,露出光潔的額頭。
這樣一來,更顯了幾分精神氣,至少不像剛才那樣,一眼可見的頹廢。
「大小姐大駕光臨找我有什麼事?」他轉身去沙發那邊,自始至終都在迴避裴皎的眼神,沒敢直視她。
裴皎也發現了,她走到北客身邊坐下。
明明挨得不近,北客卻反彈似的挪了位置,與她保持距離,平時可不見他這樣。
裴皎覺得他心裡有鬼,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就算了,剛才見她開門進來,那表情是什麼意思?心虛?
她抿了抿唇:「一定要有事才能來找你?以前我不是經常來嗎。」
北客尋思了幾秒,轉頭卻不看她:「你以後還是少來吧,孤男寡女,說不清的。」
他的理由讓人無從反駁,裴皎直接被氣笑:「你心裡有鬼嗎?」
北客跟著裴皎笑:「哪有,我心裡清明,坦蕩得很。」
「是嗎!」裴皎將話題轉得極其突兀,直接問他:「你知道危遇在哪?」
北客仍然在笑,只是那笑意淡淡的,配上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叫人看不透他。
裴皎覺得他裝著很多心事。
時而頹廢,時而精神奕奕,好像一個狀態一個人,兩種人格輪流站崗。
見他笑而不答,裴皎忽然起身。
北客以為她惱羞成怒,欲摔門離去,他也不準備客套留她,哪知道她起身是為了走到他面前揪住他領口質問他:「危遇在哪?」
北客先是一滯,隨後笑出聲來,他一雙黑眸清明透澈,眼白部分卻布滿了紅血絲。
他緩緩抬手,按在她手背上,輕聲回答她:「我怎麼知道危遇在哪,你問錯人了。」
裴皎揪住他領口的手,慢慢收緊力度,但這力度對北客來說,不痛不癢。
裴皎忍著小腹傳來的陣陣不適,繼續逼問北客:「我想知道危遇的行蹤,你一定知道。」
「你太看得起我,我怎麼就一定知道。」北客仰頭瞧著她的表情,以為是:「你很擔心他嗎?」
裴皎想要一個答案讓自己安心,解釋顯得別的沒意思,就順著北客的回答:「是,我擔心他。」
北客唇角的笑容凝固幾秒:「這一個多月,你每天都在等他回危家的消息吧?」
裴皎:「是。」
忽聽北客嘆了一聲氣,唇角凝固的笑意又重新擴散開,只不過苦澀居多:「我去見過他。」
裴皎擰起眉心:「在哪?」
北客如實交代:「星洲,一個封閉實驗室里,有北揚的人重重把守,他們把危遇關在裡面替他們做實驗,沒日沒夜,沒個盡頭。」
裴皎眉心輕蹙,心想,那天危遇竟然真的沒有離開……
北客閉上眼睛,表情隱忍:「危遇在那裡,就像行屍走肉似的,再這樣下去,他應該活不久了。」
聽到北客說危遇可能活不久,裴皎心口猛地刺疼了一下:「他們虐待危遇?」
「沒有虐待,北揚很需要危遇這樣的人,會給他很好的待遇。」
「那為什麼……」裴皎眼睛酸澀,想問,為什麼那麼好的待遇他還是活不久了……
北客解釋:「因為危遇知道他回不來,他寧願勞累死在那裡,也不想被北揚關在那裡面一輩子,現在北揚也拿他沒辦法,只能在他最後的時間裡壓榨他。」
「所以那天……」裴皎聲音啞了幾分,「那天是危遇換我回來?」
北客承認:「是。」
這個禍是北客闖下的,那天他本來不同意危遇去替換裴皎,他自己闖的禍,自然是準備自己收場。
但是危遇知道他被北揚帶走,不死也會去半條命,就跟他做交易,讓他先帶裴皎回來,之後再想辦法從北揚手上救他。
北客表情痛苦,自責:「我當時救你心切,也是糊塗了,以為真靠自己能救出危遇,但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實力,這一個多月我用了無數辦法都沒把危遇帶出來,就只見到了他那一面,還差一點點就被抓住。」
說到這,北客的愧疚更濃郁:「我後悔了,我聯繫北揚,用我自己去把危遇換回來,北揚雖然恨不得我死,但他取捨有度,只要現在對他最有用處的危遇,我沒法辦他帶回來。」
裴皎鬆開北客的衣領。
她踉蹌著後退了半步,表情看起來比剛才還痛苦。
一開始北客以為裴皎是擔心危遇,臉上那是擔心他的表情,但現在一看,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樣……
北客倏然起身,扶住裴皎手臂和她後背:「你身體不適?」
裴皎深呼吸著,試圖緩解那一陣陣墜痛:「扶我坐下。」
「不行,你好像疼得很厲害,是肚子疼嗎?我先送你去醫院。」
「等一下!」裴皎摁住北客手臂:「我的情況我知道,我需要休息。」
北客始終拗不過裴皎,扶著先讓她坐下,然後去給她倒一杯熱水過來。
此時裴皎臉色格外蒼白,看起來憔悴虛弱,北客擔心,問東問西,裴皎沒說原因,只問他:「危遇真的不能回來了嗎?」
北客表情很難看:「反正很難。」
裴皎問:「那我讓我哥出面呢?」
北客的話很現實:「一朝天子一朝臣,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你也不看看星洲離京城有多遠,裴荊州在京城有一方名氣,誰都給他面子,可到了星洲,還是得守規矩。」
北客的一番話點醒裴皎。
是啊,那是在星洲。
「所以,他真的會死在那,對嗎?」裴皎眼神變得空洞。
北客不想欺騙裴皎:「情況已經很不好了,他出不來,也沒想活在那。」
「你可不可以幫我個忙?」裴皎忽然直起身,激動之下拽住北客手臂。
北客猜測:「要我帶你去見危遇?裴皎,我實話告訴你,這不現實,我見他都很困難。」
「不是,我不去見他。」裴皎迅速冷靜下來,她將包里今天那張檢查結果摺疊好給了北客:「你幫我把這張紙帶去給危遇,讓他再等等。」
北客接過那張紙問道:「這是什麼?」
裴皎:「你幫我帶給他就是了。」
如果他真在意她,看到這張孕檢結果,應該可以撐到去救他的那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