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好風相送

2024-05-29 09:44:19 作者: 南溪不喜

  喬俏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

  她內心認為,這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何況邵京墨現在失憶了,什麼都記不起,過往種種不可提,對他也好。

  她雖想得美好,但邵京墨給出的反應讓她措手不及,他忽然朝她伸手:「我們的結婚證呢?」

  喬俏臉上表情忽然凝固:?

  

  白忱在旁邊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心想:讓你撒謊,接著圓啊。

  「咳咳……」喬俏原本自信的眼神,此刻因心虛而不停閃躲,她根本不敢看邵京墨的眼睛,磨磨蹭蹭回答他:「哪有人出門……會隨時……把結婚證帶在身上,我沒這個習慣。」

  邵京墨露出的反應應該是當真了:「所以,是沒帶在身上,而不是忽悠我。」

  「那當然呀。」喬俏聲音拔高,但底氣不足:「絕對沒有忽悠你,我這輩子都不會騙的人只有你,你可以百分百信我。」

  「我相信你。」邵京墨說。

  喬俏眉心一跳,反應稍微有點憨:「這就,就,真的信我了?」

  邵京墨平鋪直述:「不是你說,你這輩子都不會騙我,讓我百分百相信你?」

  「啊……是!!」喬俏臉上堆砌燦爛的笑容,明媚極了。

  邵京墨凝視片刻,神情出現些許恍惚。

  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幀幀零碎的畫面,這些零碎的畫面正在努力拼接。

  或許是因為內心十分迫切想要修復那些零碎的畫面,忽然間,腦袋裡傳來一陣刺痛。

  痛感來得太突然,邵京墨本來能忍,但是隨著刺痛擴散,他忍痛低下了頭,用手掌心摁在額角,面露痛苦。

  喬俏看到他這樣,被嚇得破了音:「……怎麼了?是頭疼嗎?」

  邵京墨擺手,然而症狀並沒有緩解,刺痛感仍在一陣一陣擴散開。

  白忱臉色凝重走過來:「應該是神經性頭疼。」

  喬俏不太理解白忱的話:「什麼是神經性頭疼?」

  白忱淡聲解釋:「一般是情緒過於激動,刺激了腦部血管,他剛才應該想起了一些過往,那些畫面毫無徵兆在腦海里浮現,他嘗試接收那些訊息,但是很吃力。」

  「也就是說,小叔叔現在最需要休息?」喬俏問。

  「嗯。」白忱輕點頭:「不僅是休息,還要好好休息。」

  喬俏立即扶邵京墨去休息。

  白忱看著喬俏忙前忙後的身影,自知待在這裡幫不上什麼忙,也顯得多餘,隨後悄無聲息離開病房。

  喬俏其實知道白忱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只不過沒有叫住他。

  她現在分心乏力,只能暫時忽略白忱,把他的好銘記心底。

  她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正要坐下時,邵京墨忽然說:「這裡。」

  喬俏抬眸看他。

  見他掀開被子給她留出一個位置,她立即明白了是什麼意思,搖頭說:「我不需要休息,現在更需要休息的是你。」

  邵京墨眸光看向天花板,本就清冷的聲音變得涼幽幽地:「明白了,原來是騙我。」

  ?

  喬俏趕緊解釋:「不是,沒有騙你。」

  「不用解釋,我理解,畢竟我現在是一個身份不詳且沒有記憶的人,誰都可以編故事騙我。」

  說完,邵京墨翻身背對著喬俏。

  喬俏:「……」

  喬俏不知道失憶後的邵京墨心思會敏感成這樣。

  她心疼得不行。

  怕他生悶氣對恢復記憶不好,於是迅速脫了鞋,爬上他的病床。

  她儘量輕手輕腳,從他身後擁著他。

  見他沒有避開,於是更大膽一些,拉過他身上的被子,蓋在她身上。

  這樣就是同被而眠了。

  他身上熟悉的冷杉裹滿她的鼻腔,喬俏不禁感到心酸,自從吵架以來,再到後來渾渾度日,已經很久沒有再體會過這樣的安心。

  這時,邵京墨掰開她的手,轉過身。

  喬俏以為他應該是不生氣了,或者有什麼話要問她。

  哪只,卻是猝不及防被他壓在身下。

  嚴絲合縫的壓迫感讓她渾身僵住,她一雙杏眸睜得大大的,眼裡又茫然,又驚恐,還有一絲難掩的激動。

  邵京墨全都看在眼裡,他控制著身上力道,沒有全部壓在她身上,他屈膝抵在她腿間,呼吸漸漸變重。

  她身上總傳來一種若有若無的香,讓他熟悉,且感到迷戀。

  他雖嘴上懷疑兩人關係,但其實心裡很篤定,她和他息息相關。

  邵京墨盯著她的眼睛許久,忽然說道:「今天很特別。」

  喬俏因此刻久違的熟悉而著迷,她不受控制為他深陷其中,心跳早已亂了節拍,她咽了咽口水問道:「什麼特別?」

  邵京墨的聲音很低啞:「我醒來後,所見皆陌生人,唯獨你,一眼就讓我感覺很熟悉很熟悉,我們真的見過。」

  這話無疑讓喬俏感到雀躍以及滿足。

  他即使失憶了,也會在潛意識裡存留部分跟她相關的一切。

  「何止見過。」喬俏抬起手來,用指尖戳了戳他胸膛,並提醒他:「我可是你老婆,你要記住這句話,以後都不要忘了。」

  「好,我會記住。」他剛說完,下一秒神情又變得些許嚴肅,「對了,老婆你叫什麼名字?」

  喬俏:「……」

  ???

  這對話著實詭異!

  明明他壓著她,氣氛充斥著臉紅心跳,結果他忽然問她叫什麼名字。

  喬俏忽感挫敗,努了努嘴:「你連我的電話號碼都記得,卻不記得我的名字。」

  「那個電話號碼是突然想起,我怕忘記,就告訴了護士。」他認真解釋。

  喬俏彎起嘴角:「唔,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

  她心裡其實樂開了花,甜滋滋的,那種心情就像躺在柔軟的雲朵上。

  她雙手主動攀上他脖頸,軟聲說了三個字:「喬姽姽。」

  這三個字落下的瞬間,一陣刺痛從心臟深處傳來,邵京墨忽然皺眉。

  喬俏臉色大變,捧著他的臉,十分擔憂問道:「頭又疼了?是不是我的名字刺激到你的記憶?」

  「不是頭疼,是心疼。」他說。

  喬俏不解:「難道……難道心臟也出了什麼問題嗎?」

  她立即推著他,想要起身:「他們肯定是看你一個人,又聯繫不到家屬,就沒給你做具體的全面檢查,你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被海水……我先帶你去做一個全面檢查,這樣我才放心。」

  邵京墨摁住她,掌心從她後背攬過,然後順勢將她圈到懷裡,柔聲安撫:「我沒事。」

  隨後,他緩了片刻,等那一陣刺痛感消散,拿起她的一隻手,低頭吻住她掌心。

  喬俏微滯,杏眸布滿霧氣。

  他閉目,低聲呢喃:「是因為太熟悉了,熟悉到,只是聽到這個名字都會感到心痛。」

  喬俏眼裡的霧氣因他這句話,瞬間凝成了水露。

  「可別哭。」他說。

  喬俏說話時鼻音很重:「哪裡是我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嘛。」

  「你……沒有怪我?」他想確認一遍。

  「沒有。」她搖頭,鼻尖紅紅的。

  邵京墨下頜微低,湊近她面前,彼此間的呼吸交纏在一起,格外濃郁,他啞著聲音問她:「那我現在可以,親你嗎?」

  這樣的氛圍下,邵京墨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對喬俏來說,無疑是誘惑。

  她臉頰滾燙,心跳也在加速,呼吸更是亂得一塌糊塗。

  可儘管氣息已經亂得一塌糊塗,她任然保持冷靜,瓮聲瓮氣說:「不可以親。」

  會亂套的,在這裡。

  一發不可收拾的場景她不敢想。

  邵京墨緩緩起身:「好,不親。」

  喬俏順勢起來,才起到一半,邵京墨忽然欺身壓下來。

  他的來勢很突然,一手掌心扣住她後腦勺,一手摁住她肩頭,吻鋪天蓋地落下來。

  她避無可避。

  任他索取。

  她忽然不擔心了,將自己全部打開,給他。沒別的原因,只因為這個人是他。

  邵京墨能感受到她在接納他,低頭吻了吻她精緻的眉眼,然後起身側躺下去:「陪我睡會兒。」

  喬俏懵然:?

  她不敢多想,側身往他懷裡撲,他順勢抬手擁她入懷:「睡吧。」

  喬俏嬉笑:「好像我是你小孩一樣,因為你的語氣聽起來像哄小孩。」

  邵京墨掌心輕拍她後肩胛,一下一下有著節拍似的:「這樣呢?是不是更像?」

  喬俏在他懷裡點頭。

  邵京墨:「這些天來,現在最安心。」

  「我也是。」她說。

  後來喬俏不知道怎麼睡著的,也許在邵京墨懷裡很安心,困意不知不覺就來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病床上只有她一個人。

  身邊沒有他的餘溫,讓她感到不安,立即翻身下床去尋他。

  因為太著急,連鞋子都忘了穿。

  她打開門正要出去,卻在看見門外站著的人時,忽地一怔。

  她仰著因驚嚇過度而有些蒼白的小臉:「小叔叔……」

  邵京墨原本以為,回來應該能再陪她睡會兒,沒想到她睡眠這麼淺,很快就醒了。

  見她滿臉擔憂,頭髮凌亂,光著腳丫子拖鞋也沒穿,他蹙起了眉,上前將她橫抱起:「再急也不能不穿鞋子。」

  喬俏嚷嘴:「我太著急了。」

  邵京墨問她:「急什麼?」

  喬俏聲音低落:「我怕我只是做了一場美夢,這個夢醒了,你就消失了。」

  她怕,很怕很怕,所以才會這麼難過。

  邵京墨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走進來,拉著她到裡邊,邊走邊解釋:「我去見了白忱。」

  喬俏扭頭看著他:「你什麼時候去的?」

  他如實說:「你睡著後。」

  「敢情你就等著我睡著,好偷偷跑去見白忱。」喬俏問,「那你們聊了什麼?」

  邵京墨讓她坐在床邊,掌心輕按在她肩頭:「了解我的身份來歷。」

  說完,他彎下腰,給她穿拖鞋。

  喬俏聽到他這麼說,心一下子提起來,她怕白忱多說,可是想想,以往樁樁件件邵京墨都應該知道。

  可是那些回憶並不好。

  鞋子穿好,她站起身,擰起眉頭:「白忱都告訴你了嗎?」

  「沒有。」

  「沒有?」

  「他似乎怕說漏什麼話,一直在敷衍我。」

  「……」

  白忱,好樣的。

  邵京墨看出她臉上的竊喜:「看來我記不起以前,你很高興。」

  「沒有啊。」喬俏立即搖頭。

  邵京墨抬起手,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尖:「你要不看看鏡子,你現在笑得有多開心?」

  喬俏咬住下唇,管理好面部表情。

  -

  這天晚上白忱都沒有再出現。

  喬俏知道他沒離開T國,只是沒有告訴她去了哪裡。

  晚上她依舊和邵京墨住在一起,相處間,她隱隱總覺得,下午邵京墨肯定從白忱那裡知道了一些過往。

  因為在她不小心談及白家和喬家的時候,邵京墨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對於這個話題很淡然,沒有一絲好奇。

  很奇怪吧?

  可就是這樣,他越不好奇,她越覺得他心裡有數。

  在醫院住了三天後,喬俏給邵京墨辦理了出院手續。

  交錢的時候發現,白忱留了一筆錢,醫院還退給了她一部分。

  她給白忱打電話過去。

  白忱接了她的電話:「寶貝兒想我了?」

  喬俏開了免提,而邵京墨就在她身邊,她有點尷尬,因為平時白忱不會這樣喊。

  此時邵京墨臉色冷幽幽的,倒也算不上生氣,就是不爽。

  她儘量忽視邵京墨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對電話那邊的白忱說:「剛才辦出院手續,發現你把錢都交了,醫院還退給我一些。」

  白忱噢了聲:「就為這事兒啊?」

  喬俏沒有忸怩,大大方方說道:「謝謝你。」

  「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了,說謝謝就沒意思。」

  白忱那邊的風聲噪音很大,聽起來有些刺耳。

  喬俏猜測著問:「你在海邊嗎?」

  白忱問:「聽出來了?」

  喬俏:「嗯。」

  白忱說:「我還沒來過T國,第一次來,發現這裡挺美的,所以打算住上一段時間,至於你們,我想了想,你們離開T國的時候我就不送你們了,落地再聯繫。」

  喬俏抿了抿唇:「落地後,再聯繫。」

  在掛電話之際,電話里忽然傳來白忱高昂的聲音:「一路好風相送,後會有期。」

  喬俏心裡很踏實,唇角揚起溫柔的笑:「後會有期。」

  掛了電話。

  邵京墨牽起喬俏的手從醫院出來。

  「有沒有想好去哪?」邵京墨問她。

  喬俏沒有思索,直接說:「去京城,以後我們就在京城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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