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下下籤
2024-05-29 09:28:39
作者: 白白白兔子
完顏貴妃的殘兵負隅頑抗了會兒還是被全部拿下了,他們也抓到了狼狽想從狗洞逃出去的齊誠。
柏嫣下令將他們關進牢里,等候發落。
齊環跪著接下她手中的遺詔,顫抖著不停的撫摸著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多謝娘娘!」
他深深的朝她叩拜,他自己心裡清楚的很,不是她,他根本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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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柏嫣也沒有躲閃開,心安理得的接下來自大齊新君的大禮。
接下來的事就與她無關了,齊環剛登基,朝中大小事事務都等著他料理。
這些事都該由他自己解決了,她也幫不了。
她還住在昭華殿,身邊還是小翠他們。
不過是換了個稱呼,於她而言並沒有任何變化。
等到他們回到昭華殿,小翠趕忙將門關的死死的,小心的從柜子中捧出那份遺詔。
「娘娘,您這一份遺詔是.......?」
那晚娘娘遞出了一份遺詔,叫她千萬收好,不能告訴任何人。
她實在不解,偷偷看了才知道竟然是傳位於齊誠的遺詔。
柏嫣望著她手中那一份,沉思了一小會,「還是收好吧,說不定以後有用。」
她也不希望有一日會用上,不過是按照裴霖教她的來做。
留下籌碼,為自己留下保命之物。
爾旭被封為大將軍,掌管著大部分軍權。
她很聽話的按照他所說的一步步走。
說到齊誠柏嫣轉頭看向王萊,「他和完顏貴妃還在牢中嗎,跟隨他們的人呢,都處理完了嗎?」
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忍不住東問西問。
王萊點了點頭,又搖了搖,「奴才還在等陛下的命令,陛下還未想好。」
他頓了頓,又猶豫著開口,「那個,若是陛下決定殺了他們,您能不能將齊誠交給奴才處理。」
「嗯?」
柏嫣有些奇怪的歪頭,他和齊誠有仇嗎,想折磨他?
「他直呼大人名諱!」
王萊突然認真的樣子看的柏嫣笑出了聲,以前沒發現裴霖身邊竟然都是些可愛的人。
最初以為王萊嚴肅認真不苟言笑,現在看來完全不同。
有時慫的可憐,就怕她和大人把他弄死,辦起事來卻十分可靠。
經過這些事,她早就全身心的相信在她身邊的所有人。
「可以,順便帶上我的一份,替我好好收拾他。」
「是!」
王萊得了首肯,激動的一刻不停的奔向關在牢里的齊誠,等不及叫他瞧瞧什麼叫裴大人教出來的奴才。
柏嫣其實也沒有想好齊誠該如何處理,還有完顏貴妃。
雖說他們曾經劍拔弩張,不過到底只是因為分為兩派罷了,必須斗出了勝負。
可現在勝負已分,勝者真的要趕盡殺絕嗎。
齊環也拿不準,所有晚上還特地來詢問她的意見。
兩人推來推去,像是踢皮球一樣。
一人說你來定,一人說還是陛下好生思量吧。
鬧到最後兩人都笑開了。
「陛下最近很累吧?」
笑完後,柏嫣隨口問候了句。
齊環不在她面前擺架子,也不自稱朕,如好友一般。
她確實沒有看錯人,性子溫和也有溫和的好處。
「是啊,最近確實忙的很,真是頭疼。」
齊環煩惱的捏了捏眉心,做皇帝還真不是他想像中那般清閒的。有太多要做的,也有太多做不得的了。
倒是比以前更束手束腳,凡事更加謹小慎微了。
柏嫣聽著也只能點點頭,看著他疲憊的樣子也岔開了話題,「後宮空缺,陛下什麼時候打算找些姐妹進來。」
「怕是這位太后娘娘比她們還年輕些吧。」
柏嫣笑著擺手,齊環收斂了些臉上的笑容,「再說吧。我不想成為像父皇那樣皇帝。馬上入夏了,今年的旱災都夠忙上一陣子的了,我是真沒這個閒心了。」
齊環隔著日子就往她這來,坐上一陣子聊聊天。
得空了喜貴人也會來看看她,兩人一坐就是一整的下午,好似有說不完的話,用以打發時間。
「聽聞姐姐那日還幫了陛下一把,姐姐真是聰慧。」
剛聽說的時候,她也是捏了把汗,幸好喜姐姐應變能力好,軍中又有爾旭坐鎮,才沒讓齊誠他們翻了盤。
「確實是嚇了我一跳,妹妹可真是,半分風聲也未透露。」
喜貴人嗔怪的拍了下她的手,她竟然一直不知道眼前人存了這樣的心思,還膽子這麼大,做到這份上。
現在聽她說了前因後果,她後怕的直拍胸口。
就差一點,她們就不能坐在這安然的聊天了,當真是步步驚心。
「靈兒真是長大了,個子都快趕上我了。」
「妹妹又胡說,趕上你還得幾年呢。不過啊靈兒真是大了現在懂事了許多,之前還惦記著妹妹曾經救過她一命。那時候真是太嚇人了,」喜貴人感嘆著喝了口茶,「那位怎麼就能喪生於火海中呢。」
那時候大家都很詫異,裴大人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是那麼容易死的人,加上從朝露寺回來後的傳聞,她總覺著哪裡不太對。
柏嫣笑而不語,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在外人口中聽到他的名字了。
小翠和王萊,包括見香,香月他們都小心的不在她面前提起他。
搭茬的字都不會提起,就怕惹的她傷心,可她沒那麼容易難過了。
白日裡見見喜姐姐,和靈兒玩上一陣子,打發時間。晚上齊環還會在這坐坐,討杯茶喝。
可當夜深人靜,房內只剩下她一人的時候,她還是免不了想起他。
從他離開也快有一個月了,她日日都在期盼著明日能收到他寫的信。
就算兩人不能現在見面,他醒來後肯定會第一時間告知她的。
或許就在明天吧,她總是這麼想。
躺下去後,她仿佛聞到空氣中帶來熟悉好聞的氣息,一睜開眼身邊竟然躺著他。
「裴,裴霖?」
他怎麼會在這,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里里外外也無人發現。
柏嫣瞪大眼睛驚呼了一聲,趕緊四下看了看確定是自己的昭華殿,外頭也沒有外人,才伸手輕輕的推了推身邊人。
可他沒有任何反應,口中慢慢溢出鮮血,那麼多那麼快,像那日在馬車上一樣。
他就這樣平躺著,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裳也染紅了她的床單,她的裙角。
柏嫣張了張口,想尖叫卻發現自己竟然無力發出一點聲音。
鮮血順著她的裙角向上,一點點的慢慢往上爬。
爬上她的腰間,胸口,脖子,直到手指尖上都是黏膩的鮮血,血腥氣蕩漾開,直衝鼻尖。
他安靜的躺著停止了呼吸。
「啊!」
柏嫣猛的驚醒,一下子支起身子,捂著心口劇烈的喘息。
「娘娘,娘娘,您怎麼了?」
聽到聲音後小翠推門跑了進來,扶住她,一臉擔憂的望著她。
柏嫣慌忙轉頭,床上沒有他的身影,也乾乾淨淨的沒有鮮血的痕跡。
她四下張望著,確實是自己的昭華殿。
是夢啊。
可是夢中的場面那麼真實,她能真切的感覺到手指縫中的鮮血,一滴滴的落下。
也能清楚的聞到血腥氣,他蒼白的臉和白色皮膚下清晰可見的血管。
她的眼淚順著臉頰不斷的往下掉。
都說心靈感應,會不會是他出了什麼事,她才能感受到這麼真實夢。
不會他真的,真的........
想到這她又拼命的搖頭,不會的,肯定不會的。有宋淵明在不會讓他出事的。
柏嫣撫了把披散的長髮,將被淚水黏在臉上的髮絲撥到耳後,緩緩開口,「小翠,我想去拜佛。」
「拜佛?娘娘為什麼突然想拜佛了啊,這周圍最近的寺廟應當是九陽山那個了。不過現在天熱,九陽山出了名的難爬,要不等涼快些再去?」
柏嫣搖了搖頭,難爬?那就更好了,佛祖看到她的誠心會保佑她的裴霖平安無事的吧。
瞧著她堅定的樣子,和一早失魂落魄的做了噩夢,小翠就猜到了所為何事,多半又是與裴大人有關。
她也不再勸阻,扶她起來梳洗。
喜貴人聽說她要去,也非要陪著一起。若不是齊環走不開,他也想要一起去。
柏嫣有些哭笑不得,他們這幾人怎麼越發黏她了,牛皮糖一般甩不掉。
她出門身邊就帶了小翠一人,喜姐姐也就帶了一個婢女。
柏嫣頭一次出門的時候帶上面紗。
他不在,她不敢。
天氣果然炎熱的叫人心煩,還沒走到半山腰,柏嫣已經熱的滿臉通紅了。
面紗帶著像是蒸桑拿一般,她額頭上的汗珠不停的滾落,可腳上卻沒有停下腳步。
八百一十節台階,青色的台階修在陡峭的山上。
這也是這個寺廟為什麼香火一直不太旺的原因。
很少有人能真的走上來。
大家只是想好不付出的在佛像前跪跪罷了,能成更好,不能成就不能成吧。
在這亂世中,信佛並沒有什麼作用。
「妹妹要不休息下再走吧,我實在是走不動了。」
見她一副準備一口氣爬上去的樣子,喜貴人趕緊扯了扯她的袖子,她累的已經快喘不上氣了。
她納悶的想,以前也沒見她這麼信佛,怎麼突然一下子就變了。
柏嫣抬頭望著不見頭的石階,搖了下頭,「姐姐在這歇歇腳吧,我先上前,在上面等你們。」
她心煩意亂,不如身體累些,不要亂想。
柏嫣不做停留,直直的向上爬。
山間只剩下一個白色的身影,不停的向上,都不曾停下喘口氣。
身後的喜貴人不解的嘆了口氣,「這是怎麼了,圖什麼?」
小翠無法解釋,只得跟上她的腳步,陪著她一起。
柏嫣垂著頭望著腳下的石階,許是山上的和尚們經常上下,台階的中央被磨的蹭亮,有些滑。
她一邊走著,一邊不知道為什麼想哭。
許是真的很累,從未這麼累過,委屈的想叫他抱抱。
許是所有的事情安定了下來,後宮也回到了最初的平靜,她卻再也回不到原來的生活了。
她是個胸無大志的人,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和裴霖,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目標。
原來的兩點一線變成兩點,她再也沒敢去看棲無宮那一攤廢墟。
聽說要重建了,也肯定回不到原先的模樣。
少了殿中的人,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她曾經一直覺得情愛對於人的一生來說不過是個過路站,有幸尋得相愛之人,普普通通的度過一生便是最好。
沒有幸也無所謂,自己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瀟灑。
也曾在看那些小說的時候,嫌棄過那些戀愛腦的女主。怎麼的就要死要活的,怎麼就非他不可了呢。
可先她成為了她們,真正到了自己身上她才無法說出那些風涼話來。
第一次墜入愛河,便一次性讓她體會到什麼到了什麼叫痛徹心扉。
走上高高的台階,柏嫣喘著氣平復自己。
心臟因為劇烈運動而快速的跳動著,透過白紗她望著遠處。
這裡的看著和朝露寺不太一樣,但布局大體相仿。她沒有去過太多寺廟,可能所有寺廟都差不多吧。
想到這裡,她抬步往裡走。
跪在佛像前,她認真的閉上眼睛,祈禱他平平安安的解完毒,自己能快些見到他。
佛像前長跪不起,必是有所求。
這句話她現在才真切的理解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落在身後的喜貴人趕上了她,一進來見到的便是她直挺著腰杆,雙手合十,虔誠的閉著眼睛。
她嘆了口氣,到底沒問什麼,問了她也不會說,還是閉嘴了。
這一跪從正午跪到了太陽西斜,小翠安靜的跪在她身後,似乎也在祈求些什麼。
兩人難得安靜的臉上沒有半分笑容。
門外的主持經過了數次,頻頻側頭望著裡面的兩人,嘆了口氣實在忍不住走了進來。
「阿彌陀佛,施主快起來吧,這麼跪下去身子受不住。」
瞧著是個纖細的小姑娘,怎麼就這麼倔,跪這麼久。
聽到陌生的聲音,柏嫣才睜開眼,微微頷首,「多謝師傅,我還是想再拜拜。」
「施主若是心中鬱結,若是不嫌棄可同貧道一敘。」
「不必了,多謝師傅。」
她不知道該訴說什麼,也沒什麼鬱結,不過是擔心,想討個好運罷了。
時間差不多了,柏嫣站起身來,腿跪的有些發軟發麻,難以站立。
身邊的小翠心疼的扶了下她的胳膊,小聲的喚她,「娘娘?」
柏嫣搖了搖手,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長大了,沒那麼嬌氣了。
瞧著她們一行人離開,主持猶豫了下還是搖出了手中的簽子。
簽子從桌邊掉落到地上,翻了個面又彈起翻到了正面。
他不用俯身,便能瞧出這是及其兇險的下下籤。
幾乎毫無生還之力。
他不知道那位女施主求了些什麼,所以無法解釋這個簽字是何意。
聯想到她們離開的背影,主持搖了搖頭,嘆息著念了句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