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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他的過往

2024-05-29 09:27:17 作者: 白白白兔子

  用完膳後,柏嫣同陳氏說了好一會話才往回走。陳氏當真很疼愛這個女兒,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惹得她也忍不住掉眼淚。

  從她那回來,時候不早了柏嫣也不打算再走去他那了,反正他們天天黏在一起,少見幾面也沒什麼。

  坐在鏡子前,她一邊拆頭髮一邊想起了件事,下午就打算問爾景的,一直沒機會才拖到了現在,她猛的站起往他房間跑去。

  小翠本想攔住她,知道娘娘從小就和少爺形影不離,感情好,可現在還是該避嫌的。

  柏嫣沒管那麼多,直接敲開了爾景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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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景有些詫異的看向她,「囡囡?有事嗎,這麼晚了怎麼不早點休息?」

  「我能進來嗎哥哥,有些事情想問。」

  「當然。囡囡想問什麼?」

  柏嫣清了清嗓子,以前小翠說過她出門次數很少,僅有的幾次也是跟著哥哥一起,所以她如果遇上過裴霖,哥哥一定是知道的。

  「哥哥還記得有個叫宋淵奚的質子嗎,宋國來的。」

  好長時間沒人提起這個名字了,一時間爾景沒想起來,他猶豫的搖頭,柏嫣趕緊追問讓他好好想想。

  見她這麼急切的樣子爾景認真的回憶起來,半晌他一拍大腿哦了下,「要說質子的話,我好像想起來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叫這個名字。說到這個你當年還救了他一命,」

  爾景笑著喝了口茶,一副侃侃而談的樣子。柏嫣皺緊眉頭,她完全沒想到兩人的緣分開始的這麼早,始於她的勇敢。

  「那時候囡囡可凶了,衝上去就叫那些小孩不許欺負他。還不到腿高的小人,竟然這麼......」

  柏嫣有些焦急的打斷他,她不想知道自己是多勇敢的救他,只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宋國戰敗,本是打算送公主來和親的,不知怎麼的竟然送來了質子求和。為了羞辱他,陛下沒讓他入宮,隨手安頓在宮外,就住在前面那個巷子的深處。那時候大齊國力昌盛看不上宋國彈丸之地,所以大家更看不起送來的質子。街上的小孩有時就到他門外鬧事。你知道的,畢竟是皇子嘛,誰人不想能壓皇子一頭,在皇子頭上撒野說出去也光榮,那時候還有大家吹牛就是欺辱他。確實可憐,哎,」 爾景嘆了口氣,柏嫣的胸口上下起伏,她快要忍不住哭了,可她想繼續聽下去只能忍住了。

  「那一年冬天來的早,前方戰事吃緊,糧草卻一直送不過去,大齊這才敗給了宋國。賠了不少金銀還割讓了土地,宮裡只能變本加厲的徵收賦稅,用來賠款。百姓的生活本就困難,那時候更是民不聊生,怨聲四起,大家自然的將這筆帳記到了那個質子頭上。」

  「為什麼要怪他啊!明明是先帝奢靡又崇尚道法,用盡了國庫里的錢,才壓榨百姓。憑什麼怪他!」

  柏嫣雙手緊握,忍的渾身顫抖。淚水已經在眼眶打轉,她現在理解裴霖為何漠視人命,對他來說世人都對不起他。

  爾景有些奇怪她的態度但也繼續說下去,「他們圍著他的屋子,不讓他出來外面的東西也送不進去,準備活活將人餓死。父親聽說後還去勸過他們,可是沒用。後來的事情我聽說的不全,好似是他的侍衛穿上他的衣服硬生生沖了出來。也不知道是人群中誰先砍了第一刀,他被亂刀砍死了,屍體也沒人收,擱那好幾日都,都,哎。」

  爾景長嘆一口氣,看著她聽不下去的樣子,不再形容,怕嚇到她,「沒隔幾天他們就一把火燒了那裡,那小質子命還挺大,竟然能活著。那天我是打算帶你買完玫瑰糕就回家的,剛走到巷口就看到一幫孩子在打他,他本就奄奄一息,一群人一人一拳,根本無力還手。你看他可憐,非要幫他。我又扭不過你,只能幫著趕走了那群孩子。」

  柏嫣腦海中的畫面越發清晰起來了,她再一次看到了爾馥的記憶,她說話的聲音不停的迴蕩在耳邊。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爾馥,你能站起來嗎?」

  「你為什麼不說話呀,是不會嗎?那這盒玫瑰糕給你吧,很好吃的。」

  「我要走了,哥哥在叫我,母親不允許我們晚回去。你要是想的話可以來爾府找我呀,我就住在前面,不遠的。那我走啦,再見。」

  再見是真的再見了,柏嫣的淚水決堤。她能聽到自己的聲音說著話,一聲聲,質問著自己為什麼那時候不能帶他一起回家,這樣他就不用進宮了,就不會那麼苦了。

  「囡囡?」

  爾景不解的看著她哭的雙肩顫抖,他有些手足無措的找了個帕子小心翼翼的遞給她。

  柏嫣推開他的手,說了句先走了就衝出門外。

  她現在只想見裴霖,只想和他抱抱。

  門外站著的小翠趕緊跟上她的腳步,「娘娘,裴大人在您屋裡等您許久了,這,您這是怎麼了?」

  「別進來。」

  柏嫣推開門撲進他懷裡,裴霖皺了下眉,本來是過來問這個小東西大晚上去爾景房裡幹什麼。

  他抬起懷裡人的小臉才發現她哭了,一雙眼紅紅的。

  「哭什麼?」

  他皺了眉不悅的蹭掉她臉上的淚水,受欺負了?哭成這樣。

  「裴霖,我難受。」

  柏嫣抱緊他的腰,她心口好疼,疼的她只能不停的掉眼淚。為什麼這些罪是她的裴霖受的,為什麼她當年沒能帶他回家。

  「哪裡難受?別哭了,說,哪裡不舒服!」

  她這個狀態真的驚到他了,哭的停不下來,抱著他不肯放手。裴霖的語氣生硬下來,從懷裡拽她出來,俯下身與她平視。

  柏嫣抽泣著湊上他的唇,她的唇被眼淚打濕,顯得更加柔軟。

  裴霖還記得她哭的時候喘不上氣不能親她,他往後躲了下,撫摸著她的臉,安撫她。

  柏嫣一抽一抽的平復著,等到能正常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後,她開口,「我問了哥哥,知道你以前的事了。」

  裴霖呼吸了下直起身子,其實剛剛也猜到了些。他輕聲笑了,彎起食指劃了下她的臉,語氣隨意,「就為了這個,娘娘眼淚真不值錢。」

  「教會你武功的侍衛死了是嗎,然後他們放火想殺你是嗎?」

  說著她又要哭了。

  裴霖頂了下上顎,他是死了,身邊唯一陪了他近五年的人死的悽慘。身上是不同兇器的傷痕,所有人都是兇手。到現在他連他的屍體在哪都不知道。

  但,「火是我放的。」

  他微微勾唇,眼眸灼灼的似乎蘊藏著那年那把大火,在他的眼前再一次燃燒,吞噬掉過往的一切,燒焦的木頭的氣味充斥著整個鼻腔。

  不是那把火,他不可能逃出來。

  都說涅槃重生,那把火燒死了那個輕易相信別人,膽小懦弱,總是期盼著有人能來救自己的宋淵奚。

  未嘗不是好事。

  他的語氣漫不經心,好似說著和他完全無關的事。柏嫣撇著嘴眼見又要哭了,裴霖伸手將人勾進懷裡。

  他並不感到難過,反倒有些想笑。他就是個可憐人,真的很可憐呢,小皇后快多心疼他點吧。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呢,我都告訴你我住在哪了。」

  柏嫣貼上他的胸口,眼底重新湧上淚水。裴霖這個呆瓜,那麼多話他就只記得她叫爾馥,然後在宮中一次又一次的庇護她。

  他是那個付出的人,她才是肆意揮霍他的好的人,還不念著他好。

  裴霖眨了下眼,直視著前方,慢悠悠的開口,「我去過。」

  他去找過她,陰差陽錯。她寥寥幾次出門被他碰上了,她不在。他以為她不願見他,就再沒去過了。

  現在他知道她是真的不在而不是不想見他,可他沒多少可惜,或許命中注定他就得永墮地獄,不人不鬼,不死不休。

  「你就不能多去幾次嗎,就不能讓人帶句話嗎,就不能站在門口等等我嗎。這麼多辦法,你偏偏選最笨的那個,裴霖你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人家都恨不得.......唔。」

  裴霖堵住她的唇,他不想聽這麼多可能性,無法挽回的事沒必要探討。

  他輕輕的親吻她,從她身上瘋狂的汲取溫暖,這抹膩人的溫暖讓人沉醉。

  他需要她,她得在。

  他就是這麼自私的人,是她先接近他的,她活該。

  「你活該。」

  他咬牙在她耳邊低語,活該她太善良,活該她可憐他。

  對上他沉寂中燃燒著瘋狂的眼眸,柏嫣踮起腳尖親吻他的眼睛。

  裴霖被迫閉上眼,他沉沉的嘆息,將她抱起放到床上。

  「好了,娘娘早點休息。」

  在他轉身出門的一刻,柏嫣撐起上半身奔過去從背後抱住他,「裴霖,我愛你。」

  裴霖腳步頓了下,「嗯。」

  他將人重新抱上床,摸了下她的頭,關上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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