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開大會（一）

  周娟送到醫院縫了十三針，隔天一大早上組織人召開緊急會議，唯獨沒叫劉軍參加。

  會議主要針對這次上面材料傳達會議精神，同時重新分配各部門職能。

  周娟半張臉都腫起來，眼睛勉強睜開，低頭盯著材料上的文字一字一頓讀出聲來，到了關鍵地方，用紅色筆劃掉，而後繼續說：「劉副鎮長最近忙，許多事情分不開身，所以一些手頭上工作要分配下來。我這邊人手不足，也有些別的事情，就把關鍵的攬在身上了，剩下……」

  她挑眉看了看在坐的各位，最終把目光放在了角落坐著看似神遊的張凡身上。

  張凡怔了一下，注意到了這道目光的灼辣，不情願抬頭。

  他深吸口氣，不大情願開口說：「周鎮長，我……是村子裡的書記，村子上一些事情實在忙地腳不沾地了。」

  很明顯他不想趟這趟渾水。

  但張凡尤其不想在這個關鍵時刻給周娟難堪，於是話鋒一轉，卻又語氣很輕很客氣地說：「但是您這邊要是有什麼事情給我，我也儘量伸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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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光在所有人臉上流轉一番，心思細膩百轉千回，呵呵一樂，可愛可親地繼續講：「周鎮長，我這邊怕是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兒，但你非要我做，我也儘量幫。就是我這職務……」

  張凡很是為難皺眉。

  周娟不是看不出張凡意圖，只裝作不懂的繼續說：「現在有困難也克服一下，鎮裡情況大傢伙也都知道，不能只注重眼前利益，你們都是黨員，應該發揮自己黨員身份，老百姓尚且還知道捨己為人，你們怎麼到了關鍵時候往後面退縮。張凡你這個職務是小了點，可這不是非常時期嗎，這樣吧……我臨時委任你做鎮裡代理副鎮長，這個權利我下放給你，上邊那邊我來給你申請，你在鎮裡這些年，知道村鎮上需求，做事也方便。」

  張凡驚訝不小，他儘早過來只想置身事外，然後穩穩噹噹回村子上。

  自己一心往上走，可也要保住自己小命。

  劉軍被周娟踢出局，劉軍更不是省油燈，兩邊一旦鬥爭起來，輕則見血，重則丟命。

  張凡丟不起。

  不過是因為沒想好如何應對，沒想到這官位就這麼容易扔到了自己腦袋上。

  張凡想推脫。

  可右一想。

  他還真想豁出去趟趟這趟渾水。

  那副鎮長的位置，拿定了。

  張凡吸口氣，點點頭，才要開口：「我……」

  會議室房門忽然被人推開，打斷了張凡的話。

  所有人把目光放向門口的位置，是劉軍帶著人出現了。

  他滿臉堆笑，一口白牙在金絲眼鏡下更顯整個人可親又斯文。

  他提步走了進來，拉了條凳子，擺擺手客氣地示意周娟繼續。

  滿屋子的人盯著兩個人，或坐或靠，目光深邃情緒難辨。

  張凡家長事不關己縮成一團，打算繼續看場好戲。

  誰料想，劉軍指名道姓：「張凡，聽說你這次委以重任，打算要接替我的手了？」

  張凡身子一跳，這話到了嘴邊沒說出口。

  周娟哼了一聲，該是鼻腔里還有沒清除乾淨的淤血，這一哼不打緊，一條帶血腥的鼻涕噴在了桌面上，兩滴血水珠子正落在她的白色西裝袖口上。

  周娟突然火大，啪一聲拍在桌面上，猛然站了起來，指著劉軍大罵：「劉軍，這是鎮政府，不是你家炕頭，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昨天已經通知你們所有人早點來開會，唯獨你缺席，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提醒你，不要這鎮裡沒有人管得了你。」

  周娟吼聲及大，整個會議里迴蕩她咆哮。

  伴隨最後一聲尖叫，坐在凳子上開會的幾個人相繼站了起來。

  張凡挑眉看過去，只在心底落了一堆尖刺的碎片，比之前還要緊張。

  昨天晚上周娟發來微信的時候，他正在跟高雪梅在床上溫存，心思投入，就聽叮一聲，電話上跳出她的消息。

  長長的一條微信，張凡一度以為自己看錯。

  周娟認識這麼久以來，第一次主動投來好處，把前後好壞給張凡分析了抵掉。

  上面寫：張凡，老姐我是過來人，在這條系統里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深知這裡面水多深，你一個沒有背景的小伙子想從這裡走出去，實在不容易。之前的事情，周姐我能理解，不過是為了自己前途，沒有對錯，只有選擇。

  現在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但作為過來人我也要給你說明白這其中利弊。

  你啊，該為了你身邊那個小姑娘著想。

  高雪梅是什麼啊，你睡了，愛了，都比不過她伸伸手說說話。

  實話告訴你，老高家複雜，但到底也都姓高，真出事了，人家高家還是一家人。

  你能走多遠，可不只看你對高雪梅多好。

  哪怕你們現在生了孩子，高雪梅到底還是高雪梅，而你，依然是個為了自己將來要不惜一切代價付出所有的窮小子。

  張凡，姐現在也不是說走投無路，的確需要你幫助，只要你能在關鍵時刻伸出援手，我敢保證，你肯定不出兩年走出這座大山，與我平起平坐。

  那以後的路，你要靠自己，姐也肯定會幫你。

  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我還能看著你走歪嘛？

  明天早上來開會，主要分發一下各部門職能。劉軍那東西，這次我吃了苦頭，我敢保證不出一個月我要他付出巨大的代價，但前提是，我們要合作。

  好處先給你，你也應該拿出你的那份心意出來。

  看完這條消息，張凡一夜未眠，思來想去，都覺得這塊餅畫的太大，自己一時之間吃不下。

  看著懷裡的女人，心動不是騙人的，但自己能走到這一步，可不是因為依靠了誰。

  他總告訴自己，人要走的正，行的正，哪怕是真的走投無路了，也不該利用誰，尤其是給與自己全部的高雪梅。

  可這心，到底，人是自私的。

  坐在凳子上的屁股，總好像被人戳了幾針一樣難受。

  可這官路……

  張凡在心底冷嗤一聲，上對得起過世父母，下對得起百姓，平對得起身邊所有人，他也不謀財害命，只依靠該依靠的人走自己的路，又有什麼錯？

  耳邊是劉軍跟周娟爭吵，雙方好像拿捏住了對方某一些關鍵的要害，都不想退讓。

  張凡只覺得好笑又可憐。

  不過是斗個魚死網破，到頭來有人坐收漁翁之利。

  而那個收魚的人，或許就是自己。

  周娟尖叫：「劉軍，你以為這是山頭稱王嘛？給我注意你的言行。」

  劉軍冷笑：「周鎮長，你出了意外，不在家好好養身體還在這裡堅守一線，開會不提前通知，擅自架空我的權利，我看那個當自己是山大王的是你吧？你也別跟我說那些沒用的，以為自己比我高半級，就可以為所欲為。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你的話，不作數。下面……」

  劉軍反客為主，走上去站在周娟身後，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態要主持大局。

  周娟先站著不動，一雙眼燒紅烙鐵一樣。

  劉軍只是笑笑，捏了捏拳頭。

  雙方僵持不下，氣氛緊張。

  底下人竊竊私語，站好隊的人已經開始躍躍欲試，不打算牽扯進去的早早起身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