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2024-05-29 08:35:48 作者: 冰河時代

  忙忙碌碌之中,乾明十六年來臨了,平常百姓之家,窮一些人家,正月初五年就算過完了,殷實一些人家到正月十五也算過完了,但是在王府、仕族之家,這年後的謁見、拜訪會一直延續到二到三月份。

  吳奕軒已經獨立處理事務近四年了,坐在王府右主位上的他,冷漠淡然,對於屬下的謁見,不管是逢迎拍馬,還是暗藏機鋒,都能瞭然的作出應對。

  二月底時,他讓門房控制拜貼,必要時讓幕僚去應對,自己騰出手來做其他事。

  

  趙王看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兒子,暗自揣磨上了,這傢伙拿什麼去娶夏家女兒?他讓趙小悟找人盯著兒子,他怕兒子為了女人做出什麼衝動、出格的事,就在這時,門外小廝回稟:「王爺,史掾史求見!」

  趙王頭疼上了,趙地的井鹽經過數代開採,已經漸漸稀少,需要往更深的地下開掘,這可不是簡單的事,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和物力,自己是有銀子,可自己不想做虧本的買賣啊,這就是為何自己想到西部那塊地的原因,那塊地跟北齊一樣,有制池鹽的『綠水』啊,而且他讓人看了,還不錯,想了想說道,「讓人進來。」

  三月中旬吳奕軒突然向趙王提出進京。

  「進京!」趙王吃驚的說道。

  「是」

  「做什麼?」

  「當然找皇上去,說我想娶北齊王的女兒。」吳奕軒坐在那裡不緊不慢的回道。

  趙王站起來圍著兒子轉了一圈:「就這樣去?」

  「當然有籌碼。」

  「什麼籌碼?」

  趙王父子倆在書房裡爭論了近半個月,半個月後,吳奕軒南下京城。

  北齊臨齊王府

  夏景皓收到密報後,坐在書房裡發了一下午的呆,晚上唉聲嘆聲的進了後院。

  吳婉嬌不解的問道:「怎麼啦?」

  「那小子進京了」

  「誰?噢,吳奕軒進京了?」吳婉嬌吃驚的說道。

  「嗯,你說他是想娶女兒,還是看上我們北齊的資源了?」夏景皓不無愁悵的問道。

  吳婉嬌吁了一口氣,然後坐到榻邊,很客觀的說道:「兩者皆有!」

  「你……」

  「你一定會說,你們女人家不都是相信真情厚愛的嗎?可我不是小姑娘了,我兩世的經歷,早就看透這世間的繁華種種,他想娶女兒的心是真的,但是如果把夏言言放到一個普通家庭當中,他可能也會真心去娶,但結果就不會是這樣了。」

  「嬌嬌你……」

  「這世上之事都是相輔相成的,沒有脫離現實的情愛,也沒有隻講權衡利弊的現實,吳奕軒能做到這樣,我們女兒也算找對人了!」吳婉嬌中肯的說道。

  夏景皓看著比男人還冷靜分析問題的吳婉嬌,內心有點不是滋味,坐到她身邊:「婉兒,你……還不相信我嗎?」

  吳婉嬌把頭倚到他懷裡:「多大的人了還問這麼幼稚的問題?」

  「可我怎麼聽著你說這些話心裡慎得慌啊!」夏景皓不自信了,自己的情感是不是也這樣被她拎起來分析過了,難道自己的美色還不足以把她迷昏?

  吳婉嬌從他懷裡起身,站起來對著他莞爾一笑,「慌就對了!」

  「啊」夏景皓摸不著頭腦了,見吳婉嬌笑著出了房間,一個人嘀咕道,「我這一輩子都被她吃得死死的,搞得我得了一個懼內的名頭,還說我那方面不行,這個臭女人,我……」想著想著夏景皓自己也笑了,大半輩子都快過去了,再過幾年倆人將攜手遊遍天下,糾結這些幹嘛!

  京城

  趙奕軒到禮部遞了覲見的摺子,等了五天,仁宣帝招見了這個小堂弟。

  仁宣帝看著比自己兒子澤寧還要高的吳奕軒笑著說道:「吃什麼長這麼高?」

  「回皇上,五穀雜糧!」吳奕軒拱手回禮,一本正徑。

  仁宣帝本來打趣他的,結果聽他這麼一本正經的回話,自己倒笑了:「也對,皇叔身體怎麼樣?」

  「回皇上,他可能又要有一個兒子了!」吳奕軒不苟言笑的回道。

  仁宣帝被自己的小堂弟雷到了,愣了一息之後,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我要是你爹,絕對揍你!」

  「我父王就是這麼想的,但是沒捨得下手!」吳奕軒似是思考般的說了句。

  「哈……哈……」仁宣帝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痛快的笑過了:「可憐天下父母心,你……」

  仁宣帝一邊笑,一邊思考著這小堂弟的來意:「軒弟今年不小了吧?」

  「回皇上,臣已經二十又二了」

  「嗯,果真是風華正茂的好年紀啊,真好!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還沒有大婚吧?」仁宣帝看似家長里短的問道。

  「皇上英明,臣還沒有!」吳奕軒終於等到這句問話了。

  「沒人選?要不朕給你保媒,定給你挑個最好的!」仁宣帝一臉笑意,試探擺在明面上。

  「回皇上,臣……臣……」

  仁宣帝看著欲言又止,等自己接話的小堂弟眉抬了抬:「朕今天心情不錯,跟朕一起用個午膳吧!」

  「謝皇上」吳奕軒暗暗捏了一把汗,皇上果然是皇上,根本不給自己機會開口。

  中午午膳時,晉王和他們一起用的膳。

  仁宣帝把晉王的封號給了齊妃的兒子——澤寧,由於吳澤寧還沒有到弱冠之年,所以現在仍然住在皇宮。

  食不言寢不語,在皇家家宴上猶其如此。

  仁宣帝隨意的和吳奕軒吃了一頓便飯,但是在皇家有『隨便』二字嗎?當然沒有,他們每一個眼神、每個舉動都會被下面的人反覆揣磨,何況是吃這飯這麼明顯的舉動。

  東宮太子——吳晟睿聽到消息後,直接坐不住了,不安的走來走去。

  吳奕軒也不是吃素的,當晉王吳澤寧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他明白皇上的用意了,心下對自己來京城更有信心了。

  飯後,仁宣帝帶著兒子和吳奕軒家長里短,終於扯到婚事上了,仁宣帝不緊不慢的說道:「說到你的年紀該大婚了,我兒澤寧也十五了吧?」

  「回父王,正是。」晉王吳澤寧拱手回禮道。

  仁宣帝慈父般看向自己的兒子:「為父正在為你費神!」

  「謝父王,讓父王費心了」

  仁宣帝看了一眼吳奕軒,吳奕軒本有把握的心突然突了一下,看著自己左邊的吳澤寧,暗叫不好,他眼見皇上的意思就要呼之欲出,一個匍匐大跪禮:「皇上,臣弟二十二了,肯請皇上為臣弟賜婚!」

  「哦」仁宣帝心裡也明白了,吳奕軒意屬誰了,正惱他不顧自己的意思仍然要一意孤行,冷漠的回道。

  「臣……臣請皇上賜婚,臣意中北齊王長女——夏言言」吳奕軒不管不顧的開口了,他已經明白皇上想把言言配給自己的兒子晉王,不管有沒有機會,不說肯定沒有。

  「是嗎?私下裡通過氣了?」仁宣帝一點面子都沒給吳奕軒留。

  「回皇上,臣是守規矩之人,絕無此事!」吳奕軒汗流夾背。

  仁宣帝坐在那裡,冷冷的看著吳奕軒,任他跪在那裡。

  吳澤寧微嘆了一口氣,不知為自己還是為吳奕軒,吳奕軒一進京就暗約了自己,試探了自己,他正為難,可是自己的事自己從來做不了主,只能聽父皇的。

  吳奕軒深伏在地上,仁宣帝兩眼眯了又眯,「皇叔打算拿什麼聘北齊王的長女?」

  吳奕軒聽到這話,終於鬆了口氣,這不是問聘禮,這是問趙地能給他什麼讓他答應這樁婚事:「回皇上,趙地的井鹽,還有趙地向著皇上的心。」說完抬頭看了一眼晉王,那意思再不明顯不過了——支持晉王。

  仁宣帝想趙王的井鹽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在他是晉王時就曾動過心思,今天見吳奕軒毫不猶豫的把井鹽讓了出來,心下還是比較滿意的,微抬了抬眼皮:「起來吧,朕會考慮的。」

  「謝皇上」吳奕軒緊張的心終於可以平緩一下了。

  北齊臨齊王府

  四月中旬左右,正是北齊桃、李、杏盛開的時節。活潑好動的夏言言變得淑女了,她不在嘰嘰喳喳跟著哥哥、弟弟們瘋鬧,時常一個人托著腮在桃樹下發呆,或者行走在北齊的春天裡,在北齊桃花的詩意里行走。時而促眉,時而低頭,那些被桃花薰香的微風,多情地牽著她的衣角,掠過她的心野。

  吳婉嬌看著自己的女兒,知道女兒長大了,挽著夏景皓的胳膊說道:「要不了幾年,我的身邊只有你了!」

  「我不也是?」兩人相視一笑,是啊,他們成為彼此的彼此。過了好一會兒,吳婉嬌開口說話了:「你說皇上會同意嗎?」

  「唉,表哥,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真說不上來。」夏景皓表示看不懂皇上。

  「那只能等了?」吳婉嬌無奈道。

  「只能等了!」夏景皓嘆氣道。

  「女兒的嫁妝……」吳婉嬌想了想,女兒的嫁妝是個問題。

  「放心吧,從她五歲時,我就讓人備了。」夏景皓得意的朝吳婉嬌說道。

  「便宜那臭小子了!」吳婉嬌忿忿的說了句。

  趙地趙王府

  「王爺,西邊已經全部就緒,就等你一聲令下」趙小悟從外面進來回話說道。

  「知道了,草原上雨季什麼時候來?」趙王被兒子一搞,不得不出手了,否則趙地光買鹽一項就要支出大量的真金白銀。

  「七月」趙小悟回道。

  「七月」

  「是」

  六月的北齊提前進入了夏季,已經老得走不動的胡老頭,被驕子抬進了王府。

  「胡老爹,你讓人支會一聲嘛,我過去!」吳婉嬌看著老太龍鐘的胡老頭不忍的說道。

  胡老爹已經不大能聽見了,兩隻眼混濁的也不太能看見人了,他抖抖索索的伸出手:「王……妃……王……」

  吳婉嬌伸出手握住了他枯枝一般的手:「老爹,你要說什麼?」

  胡老爹揮了揮手,胡祖佑明白了:「回王爺,我爺爺有話要單獨跟王妃說!」

  夏景皓聽到後點了點頭,讓所有人都出去了。

  吳婉嬌見所有人都出去了,問向老爹:「老爹,有話你就說吧?」

  胡老爹的喉嚨像是有東西,吐詞不清,聲音又小,吳婉嬌把耳朵靠近了胡老爹嘴邊,「王妃,你……是異世而來的吧!」

  吳婉嬌吃了一驚,驚得抬起了頭,張大嘴巴看向胡老爹,「老爹?」

  胡老爹伸著手,等待吳婉嬌點頭。

  吳婉嬌略一思索點了點頭,「是的。」

  胡老爹聽到這話,直了直身子,說話吐詞清晰了一點,「不瞞王妃說,我們差點把四十年前的那位當作異世而來的,結果深受其苦。」

  「你是說先祖的外室?」吳婉嬌驚得睜大眼問道。

  「是」

  「幸好你來了,王妃,老頭子我時日不多了,今年的天熱得特別早,但是我爻不出凶、吉,不知是好還是壞啊?」胡老頭顫顫悠悠的說道。

  「你為這個而來?」吳婉嬌被感動了,家裡一老就是一寶啊,果真不錯。

  「是」

  「老爹,你別急,你還記得管修明管大人嗎?」吳婉嬌安慰著胡老頭。

  「記得,怎麼了?」

  「老爹,北齊現在在管大人的建設下,河道有明有暗,去冬的雪水、以及地下水,雖不能說完全不怕乾旱,但是應對一陣子沒有問題。」吳婉嬌仔細的跟胡老頭解釋。

  「那就好,那就好!」

  「老爹,你呀,別說什麼時日不多的話,你長命百歲呢!」

  「好,好,這話我愛聽。」

  夏景皓聽到吳婉嬌說了胡老頭的擔心過後,進入全面的抗旱當中。

  六月下旬某一天夜晚,月已成下弦月,夏言言一個人坐在院子中盪著鞦韆納涼,閉著雙眼悠悠的晃蕩著。

  風塵僕僕的吳奕軒從京城回來連家都沒有回直接到了北齊,他站在月洞門口,看著月光下如小仙女般的夏言言,緊張不安的心平靜下來,致媛和小橋兩人剛想叫夏言言,被他制止了,他揮手讓下人們都避開,自己走到夏言言的身後邊,用雙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夏言言只愣了一下,就驚喜的叫道,「表舅,你從京城回來了?」

  「嗯,想我了嗎?」吳奕軒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里充滿著男人味的情感。

  「想,你呢,你有想我嗎?」夏言言無知無覺,還是小女孩的樣子。

  去過一圈京城的吳奕軒,在自己舅舅薛小候爺的教導之下,迅速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於情事上突然開竅,他聽了夏言言的這些話非但沒有高興,還有一些愁悵,言言的想不是少女般的相思啊,她只把自己當表舅了,這可如何是好?

  夏言言跳下鞦韆轉身面向吳奕軒:「表舅不說話,你沒有想過我?」

  吳奕軒撫額,舔了舔自己的唇,「言言,女孩子想一個男人,不可以這樣直接說出來的。」

  「啊,可是我一直這樣說的,有什麼不對嗎?」夏言言不懂了。

  吳奕軒無語。

  「表舅,你去一趟京城回來就變了,難道你的心在京城被人勾了,那可不行,你的心只能是我的,知不知道?」

  「你說什麼?」吳奕軒聽到這話,無語的心突然狂喜起來,女人喜歡男人最明顯的就是占有欲,自己只能喜歡她,這說明什麼,說明言言喜歡我呀,女人喜歡男人的喜歡呀!

  「我說你,你不是要娶我的嘛,我告訴你,你只能喜歡我,不准喜歡別人」夏言言不滿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喜歡別人?」吳奕軒故意說道。

  「為什麼,我怎麼知道,反正你就是不能喜歡別人,只能喜歡我!」夏言言那裡能說出什麼理由,只能胡攪瞞纏了。

  「哦,」看著兩手叉腰,小嘴嬌嗔的夏言言,吳奕軒的心再一次不可控制的跳了起來,現在他知道了,為什麼心會跳得這樣快,這是男人對喜歡之人的表現,他就知道,他定是喜歡言言的。

  吳奕軒看了看周圍,嚮往移了一步,把夏言言擁在懷裡,輕聲柔語的呢喃道:「我的言言」

  夏言言先是不知所措,可是只一會兒,兩隻小胳膊就圈在了吳奕軒的腰上:「表舅,你能娶我了嗎?」

  「當然能了,我馬上回家讓父王過來提親!」吳奕軒的語氣里充滿著喜悅之情。

  「真得!」夏言言高興的兩腳就差蹦起來。

  「嗯」

  「太好了,害得我擔心了半年,我要是被別人娶走了,你可怎麼辦啊!」夏言言撅著小嘴說道。

  「……」吳奕軒聽到夏言言孩子氣的話又被噎住了,看來自己調教小妻子的路漫長而艱難啊。

  吳奕軒如所有正統的男人一樣,對自己要娶的妻子尊重而慎重,雖然想親吻言言,甚至一些其他的動作,但是他忍住了,他仍然輕啄了一下夏言言的頭頂,然後無奈的說道,「言言,我要回去了!」

  「不能多留一會兒嗎?」夏言言不舍的說道。

  「我回去是為了早點娶你呀!」吳奕軒高興的回道。

  「哦,那你趕緊回去吧」夏言言用手推了推吳奕軒,只見她眉頭一皺,「不行,你早娶不了!」

  「為什麼?」吳奕軒不解了。

  「我母妃說了,我最早得十八歲才能結婚生子,說是太早了傷身體。」

  吳奕軒聽了這話扳了扳手指頭,一臉震驚的說道,「你真讓我成老頭啊!」

  「我……」夏言言如犯錯的小孩說道,「我父王修訂了婚法,說是十六歲就可以嫁娶。」

  「喔,嚇死我了,可以少等兩年了。」吳奕軒捋了捋自己的小心肝,真是傷不起啊。

  「不過,這是北齊律法,在我家裡,一般父王聽母妃的。」夏言言想了想又說道。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

  夏言言點了點:「就是那意思。」

  「我的個老天啊!」吳奕軒捶胸頓足。

  「你急什麼呀,張之平張大人還不是二十七、八才大婚的。」夏言言見吳奕軒一副等不得的樣子,撇嘴說道。

  「你……」吳奕軒咬牙切齒:「哼,我不相信搞不定母老虎。」

  「吳奕軒,你說誰呢?」夏言言見吳奕軒又亂說自己母妃了,馬上炸毛。

  「沒啊,我沒說什麼,那個言言,我先回去了,我過幾天就來提親啊!」吳奕軒連說帶走,逃了。

  「哼,下次再敢說,要你好看!」

  吳奕軒如約依期過來提親了。

  夏景皓已經知道趙王父子用什麼來娶自己女兒了,心裡滿意的點了點頭,是個有誠意的,可是自古以來,對於跟自己搶小情人的男人,作為父親的從來不會給女婿什麼好臉色。

  吳奕軒的娶妻之路豈是一把辛酸淚能講的呀!

  七月草原雨季來臨時,趙王父子倆攻下了趙地臨近的突厥烏哈部落,增加了趙地的版圖。

  京城的仁宣帝聽到此事後先是高興,等到乾明十七年春,趙王又有鹽可賣時,摔了一個玉鎮紙,氣過之後,靜下來時,又大笑,「『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內,皆是王臣』,還不是我吳家的,哈……哈!」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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