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落籍
2024-05-29 08:08:44
作者: 芭蕉夜喜雨
霍惜不知道被人跟蹤了,連老底都給人挖了。收拾好情緒,回到船上。
霍二淮已進城買了好大一條肥瘦相間的豬肉,讓楊氏全給煮了,想讓兩個孩子吃一回盡興。
霍惜和楊福才回到船上,就聞到一股肉香,香得她都忘了侯府門前看到的那一幕。
吃過午食,霍惜陪著念兒玩了好一會,直到霍念睡著。
霍惜定定地看著霍念半晌,忽然對霍二淮和楊氏說道:「爹,娘,能給我和念兒把戶籍落了嗎?我不想當黑戶。」
楊氏和霍二淮聞言驚喜萬分:「惜兒,你是說你和念兒想落在咱家戶籍冊上?」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均不敢置信。
雖收養了她姐弟二人,但明顯這兩個孩子是有來歷的。夫妻二人從沒妄想過旁的。如今,卻聽孩子自己說,要落戶到自家戶籍上。
楊氏緊張地捏著手:「惜兒,你可想清楚了,這一落戶,你和念兒就真真兒是咱霍家的孩子了。」
霍二淮也緊張不已地盯著她,咽了咽口水。
霍惜定定地看著他們:「爹,娘,你們不喜歡我和念兒嗎?」
楊氏和霍二淮急得直擺手:「沒有沒有,喜歡喜歡!爹娘喜歡你和念兒,恨不得你們就是我們的親生子女。可我們身份低賤……」
霍惜喉嚨哽咽著搖頭:「爹娘待我和念兒猶如親生,肯收留我和念兒,給我們一個家。我和念兒感恩在心,願終身伺俸孝順你們。」
說完直直跪下給他夫妻二人磕頭。
楊氏捂著嘴,臉上立刻落了淚,喜極而泣。
和霍二淮把她扶起,緊緊抱在懷裡。直道天爺可憐他們,把她和念兒送到他們身邊。
霍惜在楊氏懷裡默默流著淚。
從此,她只姓霍,她不叫張毓寧,她叫霍惜。就是普普通通的,秦淮河上討生活的漁家之女。
夜裡,霍二淮和楊氏輾轉一晚沒睡。
翻來覆去。夫妻二人不時對視一眼,傻樂一下。又不時起身看看躺在身邊的霍念。再傾耳聽聽船艙里霍惜平緩的呼吸聲。
只覺得人生圓滿。
次日夫妻二人早早就起了,把船劃到京師附近的江寧縣,才靠岸,霍二淮就揣著自家的戶籍冊,腳步匆匆往縣衙走。
連著跑了兩天,塞了十來兩銀子好處費,終於把霍惜和霍念的名字記在了霍家的戶籍冊上。
霍念這個還在吃奶的小子落個戶,容易的很。但把已近七歲的霍惜記檔,卻不容易。
早些年幹嘛去了?七歲了才落檔?
霍二淮跟人又是作揖又是塞好處,只說前面幾個孩子都沒留住,打算等孩子滿十歲,若養成再登記的。
銀錢給到位,一個七歲的女童也威脅不了任何人,跑了兩天,也沒被太為難,終是給落了檔。
霍惜認真的看著戶籍冊上自己和霍念的名字,心底的情愫複雜難言,悵然若失。
霍二淮和楊氏也知孩子藏了事,但她不說,也不好戳她傷口。如今見她肯記做他們家孩子,心裡高興萬分。
只覺得這個孩子見識不凡,家裡三個人都不認字,就她拿著戶籍冊看了又看。
楊氏便道:「惜兒,你看家裡的銀子如何安排?」家裡的銀子都是霍惜掙來的,夫妻倆都願意聽她的意見。
霍惜讓楊氏把戶籍冊收了起來,看楊氏一臉珍視地摸著戶籍冊,心裡溫暖。道:「爹娘看著安排吧,我沒意見。」
霍二淮想了想便說道:「我和你娘是想回鄉買一兩畝宅基地,蓋幾間房的。現在念兒還小,怕他在水上受不住。而且,這次你和念兒記檔,我們還得回村里跟村正稟報一聲。」
霍惜想起方才在戶籍冊上看到的地址,原本還以為這一家人沒根沒基呢。
「爹是江寧縣楊家村人啊?」那為什么姓霍?外來的?
霍二淮抿了抿嘴。
楊氏看了他一眼,嘆口氣:「娘是楊家村的。你爹是入贅楊家的。」
啊?爹是入贅楊家的?霍惜有些吃驚。
怪不得她總覺得哪裡有些怪怪的,霍二淮看著也不像沒主見的人,家裡卻事事要楊氏拿主意。
「那爹是哪裡人?」
這麼多年霍二淮也早就想開了,方才孩子要不問,他都快忘了他是入贅的了。
「爹也是江寧縣的,離你娘的村子小半天的路程,那村子叫霍家壩。爹家裡兄弟姐妹多,生活艱難。當年你外祖家只生你娘一個,眼看著就要絕戶了,你外祖家原是有些余財的,楊家村靠近秦淮河,比我們不臨河的村子要富裕。」
楊氏見霍惜感興趣,也跟她說起舊事。
「楊家村的規矩,家裡要是絕戶了,置下的田產,家宅都要被族裡收回,連私財都不允許出嫁女多帶走。我爹當初就想著給我招贅,挑了一年,挑中你爹。」
霍惜聽完看向楊福:「舅舅也是撿的?」
楊福眼睛一瞪:「親的!我才不是撿的!」
楊氏狠拍了他一記,又看了看霍惜,怕她多心。霍惜朝她笑笑。
楊福反應過來,屁股挪了挪,挨著霍惜:「惜兒我沒別的意思。」
霍惜點頭:「我知道。」
楊福吁出一口氣:「我是姐夫到了家裡,娘才發現懷了我的。」
楊氏點頭:「那會我爹我娘都很高興,就說如果是個男娃,就讓我和你爹隨意,留在楊家村也行,回霍家壩也可以。但沒等楊福出生,你外祖就去了。」
霍惜點頭表示理解。
家裡的頂樑柱沒了,外祖母生下楊福沒多久也去了,霍二淮就一直留在楊家村。
「那家裡應該有屋有田啊,為什麼不住村里了?」
楊氏嘆一口氣:「你外祖當年看水路發達,和村里幾戶人家合夥想做點南北易貨的生意,沒想到船遇到大風,翻了。不只船上的貨,去的人都沒回來。家裡能賣的都賣了,這才賠了外面的錢。」
楊福接口:「住的青磚大屋也賣了,只剩一條破船。我娘去後,姐姐和姐夫就帶我出來水上討生活了。」
原來如此。
還以為他們是疍民的後代,沒想到也是有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