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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出路

2024-05-29 08:08:31 作者: 芭蕉夜喜雨

  霍惜又做夢了,這回她夢見她跑不動了,被人追上押了回去,關了小黑屋,幾天不進水米。才幾天就餓得虛脫了。

  然後,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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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子上的大廳里擺著大小三個棺槨,依次是母親的,她的,弟弟的。

  她在夢裡流了一夜的眼淚。嗓子都哭啞了。

  「這怎的這麼燙啊?還叫不醒!惜兒,惜兒!」

  一大早,楊氏就起了,早早把粥煮好,早食擺好,全家都起了,連周遭停靠的漁船也都划走了,惜兒還沒醒。

  把一家人都嚇壞了。

  「你昨日把惜兒帶去哪了?怎的惜兒說了一晚上的胡話,今天還燒起來了!」楊氏心急如焚,狠拍了楊福數下。

  楊福眼眶泛紅,看著叫喚不醒的霍惜,心裡難受異常。

  抹著眼淚:「我們就是去了茶肆喝茶水,聽別人說話。」

  「定是聽了不好的消息魘著了。當初惜兒就說來京城投靠親戚,親戚不慈要把他們賣了,這才逃出來的。定是嚇到了。」

  霍二淮眉頭緊皺,昨天應該跟他們一起的。

  「那怎麼辦?」楊氏急得直搓手。

  「今天不打漁了,我們現在就送惜兒去看大夫。外城看不好,就去內城。」

  「好。」

  一家人手忙腳亂,劃著名小船就進城找醫館。

  霍惜被霍二淮背著進了城,看了大夫,被灌了藥湯,又給背了回來,楊氏給她換了衣裳,擦洗,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渾渾噩噩的。

  直到日薄西山,秦淮河裡遍撒落日金輝,她才睜開眼睛。

  「惜兒,惜兒,你醒了?」楊福高興萬分,朝外揚聲道:「姐,姐夫,惜兒醒了!」

  「惜兒醒了?」

  船左右晃了晃,楊氏抱著霍念,和霍二淮分別從船頭船尾鑽進船艙。

  「太好了,惜兒,你總算醒了!把我和你爹都嚇壞了。」楊氏心疼地撫了撫她的臉,險些掉下淚來。

  雖然日子不長,但真是喜歡這個孩子。把她當自己親生的小棉襖。

  霍二淮高興地看著,不知道說些什麼,坐在一旁喜得直搓手。

  「念兒,姐姐醒了,看看。」

  楊氏抱著念兒俯身,念兒咿咿呀呀的,楊氏把他的小臉貼到霍惜臉上,霍念一邊哦哦,一邊與姐姐貼臉,一隻小手抱著霍惜的另一邊臉。

  霍惜忽然就落下淚來。

  「這是怎的啦,別哭,別哭,哪裡不舒服告訴爹娘!」

  楊氏和霍二淮屁股一挪,又坐近了些,急聲問道。

  霍惜眨巴了兩下眼睛,看向霍二淮:「爹,咱家的船破了。」

  「啊?哪呢?」

  「頂上。」

  霍惜躺在船艙里,直直的頂上一個小洞,落日的餘輝從洞裡鑽了進來。

  「哎呀,還真是破了。」楊氏、霍二淮和楊福三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頂上果真有一個洞口。

  「別怕,爹馬上就去補,不會讓惜兒淋了雨的。」

  霍惜歪著頭朝他笑笑。

  霍二淮就摸了摸她的頭,急著鑽出船艙找東西補洞去了。

  楊氏抱著霍念坐在她的身邊,和楊福一左一右,對她噓寒問暖。霍惜心裡的陰霾忽地一下,就散了。

  霍惜在船上躺了兩天,一日三頓藥湯喝著,病也就好了。

  這兩日裡,楊氏和楊福都圍著她轉,霍二淮也沒有到遠些的地方打漁,怕水氣重,害她病情加重。就只在內河裡轉,自然也沒撈到什麼漁獲,小魚小蝦的也賣不上價,就只留著自家曬乾了吃。

  霍惜躺了兩天,想自己的出路。

  她胎穿過來,一直沒有前世的記憶,直到那天親眼目睹母親被毒殺,才激起了前世的一些記憶,此番大病一場,所有的記憶就都竄起來了。

  她原本想著新朝也立了,在北地戍邊的父親,總會回京師的。到時候她抱著弟弟去找他。

  可是,現在吳氏被扶正了。

  她和弟弟哪怕被接回去,養在內宅,養在吳氏眼皮底下,也是絕對活不長的。母親死了,疼她的祖父也死了。

  那日,吳氏死死抓著母親,往她嘴裡灌毒酒,吳氏是想母親死的。

  而她和念兒哪怕苟活著,被吳氏知道,也必是要被斬草除根的。

  還有奶娘,不知還活著沒有。還是也被害了。

  霍惜死死咬著唇,沒有讓自己哭出聲來。鼻涕流了下來,也不敢鬆口,只用袖子抹掉,把臉蒙進被子。

  霍二淮聽見動靜,剛想支身,就被楊氏死死拉住,沖他搖頭。

  霍二淮便又躺下了。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齊齊嘆了口氣。這孩子,讓人戳心地疼。

  次日一早,楊氏早早醒了,想給霍惜熬藥,才到船頭,就愣住了。

  「惜兒?怎的醒這麼早?在洗衣裳?娘來娘來。」

  快步過去把霍惜手中的衣裳搶在手裡,搓了兩下,扭頭朝她說道:「身子還沒好全,快進船艙歇著。」

  霍惜昨晚哭了一場,蒙著被子,衣裳上全是汗,鼻涕。

  「娘,我好了。」說著就要轉身去給小泥爐添柴。

  「娘來娘來。」楊氏要起身,被霍惜摁住了。

  楊氏一看爐子都起了,只怕這孩子一早就起來給一家人煮早食了。

  「你這孩子。」

  隔壁的錢三多一家也起了,「霍小子,可病好了?」

  「錢伯伯,我好了。」朝對方笑著說道。

  「那就好,你不知道你一病,把你爹娘急得跟那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亂竄。」

  相鄰幾條船上的人,也陸續起了,紛紛跟霍惜打招呼。

  霍惜眼瞧著這四周不親不故的漁人,大家一大早的朝她噓寒問暖,她一顆死寂的心又活了過來,也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狂任她狂,且由她幾年。待念兒再長大些,等她有能力了,必回京師一報母仇。

  「錢伯伯,郁叔,這幾日你們得了螃蟹,能賣給我家嗎?我家比市價高一成收。」

  楊氏手下動作頓了頓。

  「啊?霍家的,你家收螃蟹啊?」

  「啊?啊,是啊。收,叫呢。」楊氏看了霍惜一眼,見她眼神堅定地沖她微笑,鬼使神差地就衝著錢三多等人點頭。

  「那行啊,要是得了,我們晚上就拿來賣與你家。」

  賣誰不是賣,還比市面多一成,賣與霍家還省了來回進城賣貨的時間。這一來一回的,大半日功夫沒了,耽誤打魚。

  有那人少的,更是願意。紛紛點頭應了。

  霍惜高興地一一衝著他們道謝:「錢伯伯,郁叔,鄒爺爺,惜兒謝謝你們。要是遇上別的相熟的,也麻煩幫著吆喝一聲,讓他們拿螃蟹來賣與我家。」

  「行。記著了。」

  等霍二淮與楊福起了,發現這一大清早的,惜兒就給家拉了這樣一樁生意,齊齊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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