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飯香

  長生觀，大堂中。

  葉北安靜的坐著，沒有喝茶，沒有說話。

  目光則是安靜的在這個大堂中打量著。

  大堂面積不大。

  但是，這裡的東西可不少。

  

  葉北正對面的牆壁上，掛著的是一副風景畫。

  畫中，天色昏暗，一群烏鴉落在枯藤纏繞的老樹上，好似正在不斷的發出悽厲的哀鳴。

  小橋下流水嘩嘩作響，小橋邊莊戶人家炊煙裊裊。

  古道上一匹瘦馬，頂著西風艱難地前行，而夕陽漸漸地失去了光澤，從西邊落下。

  這幅畫，沒有任何留印的痕跡。

  但是一看，就是無比珍貴的古董。

  看到這畫時，葉北心緒飄動，不由想起，自己曾經四處游離時，曾經途經一個小村莊……遇到了一名喜歡作詩的少年！

  當時心血來潮，紙筆作畫。

  最後將那畫，贈予了少年……

  許多年之後，那少年長大了，睹物思人，寫下了流傳千古的小令。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只是……

  後世沒有任何人想過……

  那個所謂的斷腸人，並不是指的馬致遠，也不是孤獨的旅人，而是葉北在那淒寒的夜色里，獨自一人離開村莊那風輕雲淡的模樣罷了。

  更沒有想到，那首詩，竟然是源自一幅畫，作畫的人，歷經無數歲月，依然還活著！

  ……

  「小安！」

  葉北很安靜。

  思緒飄過很遠，過了良久，他才慢慢的回過神來，嘴裡輕聲喊道。

  「老爺！」

  跪在地上的王安，身體一顫。

  隨後，不用葉北再說話。

  王安便是繼續說了起來：「老爺！是我沒有做好……如果我早點將趙家滅掉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這次之後，我必滅趙家！」

  「嗯！」

  「老爺……剛才其實沒有必要放趙昆走，那個小子太無禮了，就應該殺死！」

  「嗯！」

  「老爺！……」

  王安還在繼續，剛才趙昆的事情，讓他非常不安。

  唰！

  只是，就在王安不斷說著的時候，葉北這才偏過頭，將目光放在王安的身上。

  後者稍微一怔，立刻安靜下來。

  「小安……你老了！」

  聲音平靜，像是在敘說一件事實，音調中還帶著幾分滄桑，那雙睿智的眼睛裡，更像是將一切都給看破了。

  呃……

  至於王安，在聽完這話後，身體一頓，隨後老淚便是從眼角止不住的流下。

  頭髮在這一刻，都蒼白了不少。

  他想要解釋，喉嚨哽咽，半天說不出話來。

  崑崙山老神仙……

  向來在這個世界上，都是冷麵無情，充滿神秘的存在……可是今天，他的形象一次又一次的被刷新，若是有旁人看到的話，估計早就震驚得合不攏嘴。

  是啊！老了……歲月不饒人，甚至連曾經的輝煌，曾經做的各種震驚世界的大事，都被歲月所抹平，沒有幾個人知曉。

  老了！

  所有人都覺得你好欺負，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曾經年輕的時候，他走出崑崙山，帶著葉北的命令，整個世界，誰敢不從？

  曾經年輕的時候，他一句話，就能平息一場戰爭！

  曾經年輕的時候，無數人跪著，求著，想要給他送錢，送權！

  哪裡像是現在這樣，被人欺負上門，還是來的一個後輩？

  「老爺，我……」

  良久後，王安才吐出這樣幾個字。

  「那幅畫不錯！很漂亮……小安，我餓了，好久沒有吃你做的菜，不知道你的手藝還在不在！」葉北俯視著王安，聲音喃喃。

  王安擦了擦眼淚。

  他清楚得很，葉北並不希望看到他現在這種樣子。

  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平靜。

  努力讓自己的臉上擠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在，這些年來，每天我都是自己在長生觀做飯，磨練廚藝，每天都在等待老爺您的歸來！我知道你最喜歡吃的菜，每天都有讓人去準備最新鮮的食材放在這裡，這天，終於等來了，我現在就給您做飯。」

  滋滋……

  說話時，王安有些艱難的站起身。

  身體佝僂。

  白髮蒼蒼。

  那淚光閃爍的眼睛中，更多的是欣喜。

  時隔八十年了……

  他每天都在等待！

  年復一年如復一日。

  那些複雜的俗事在這個時候談，毫無意義……是他自己想太多了，在意太多了，畢竟他只是一個俗人，在很多時候，根本就無法明白葉北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或許，他非常在意的那些事情，在葉北看來，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

  白煙徐徐，飯香四溢。

  練了數十年，王安在廚藝方面，不知道比多少金牌廚師都要強。

  身上繫著一個潔白的圍裙。

  用的是那種最原始的土灶在生火……

  滋滋滋！

  大堂中的葉北，可以清晰的聽到那菜和油一起發出的滋滋聲，以及嗅到柴火燃燒的硝煙味。

  三十分鐘之後。

  王安解下圍裙，將一盤盤豐盛的菜餚端上了桌前，當飯菜全部上齊後，那純木茶几都被堆滿了，每一個菜都是葉北曾經最喜歡吃的……

  「老爺，做好了！」

  將最後一道菜放上去後，王安退到一旁，微微彎腰，語氣恭敬。

  「菜好看了，廚藝也長進了。」

  葉北看了眼這些菜品，拿起筷子，但是並未夾菜，而是淡淡說道。

  「是，老爺！」

  王安低頭，輕聲回答。

  葉北：「小安，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老爺，我……」王安遲疑。

  「坐下！」

  「是！」王安不敢再囉嗦了，他清楚得很，一旦葉北下定決心的事情，絕對不會有任何改變，如果自己再囉嗦的話，只會讓葉北失望。

  顫巍巍的坐下，王安並沒有動筷，而是主動為葉北夾菜起來。

  只是，這個時候，葉北卻緩緩開口：「可惜，我喜歡的菜很多，你的廚藝還不錯，但是一個人始終是做不到那麼全啊……」

  聲音落下，夾著菜的王安面色頓變。

  噗通！

  撲通一聲跪下，身子忍不住的顫抖。

  這舉動，讓葉北頗為意外，因為他只是有感而發，隨意感慨了一句罷了。

  但是在王安眼裡，事情可沒有那麼簡單，曾經跟隨葉北的人有很多……

  葉北有一個愛好，他活了太久了，喜歡的東西太少，唯有美食，數萬年都不曾改變，所以，他習慣讓每一個跟隨自己的人都學好廚藝。

  每一個人，都會做幾道葉北所喜歡吃的菜……

  可是今天，只有他王安一人！

  長生觀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那些人，到現在都還未出現！！難道，他們……都企圖叛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