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6章 第一句話就直呼其名

  那一聲沉重的關門聲在風聲中迴響著，久久不散，我的心似乎也隨著那巨大的聲音而微微的震盪著。

  馬車一路前行。

  越往前走，我的心就沉得越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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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不是害怕，若說剛剛知道進城的時候心裡還有些緊張，到了這個時候，人反倒冷靜了下來，可我越來越感到不安，是因為外面幾乎沒有聲音。

  只有風聲，不斷的撩起車窗上的帘子，將寒意灌進來。

  過去的京城當然不是這樣，這個地方是非常熱鬧的，只要不是宵禁的時候，都是人山人海，但是現在，我在大街上卻幾乎聽不到人走動說話的聲音。

  這裡，好像都沒有人了似得。

  只有間或路過一些街口，記憶中應該是一些城門的地方，才會聽到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很明顯，也是巡邏的隊伍。

  這個京城，一下子變得那麼陌生，好像被冰雪所覆蓋，都凍成了一座冰城了。

  不過，人少倒是有一個好處，就是我們的馬車一路暢行無阻，但即使這樣，也走了一個多時辰。進入京城之後，我對這裡的路程就比較了解了，自己估算著已經快要到了，而馬車也就真的停了下來。

  有人下馬上前去交涉，沒說兩句話，就聽見沉重的大門慢慢的打開的聲音。

  倒是很快，看來，這裡守門的人也是得到了命令，一直在等著的。

  我們的馬車行駛了進去。

  我知道，這裡，是南宮門。

  已經是非常熟悉的一個地方了，當初做宮女的時候，就曾經數次出入這裡，每一次宮門的開啟和關閉，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異樣的煎熬，因為想要離開，那個時候，總是想要離開這裡高聳的紅牆，想到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自由的命運。

  而現在，兜兜轉轉的，竟然又回來了。

  只是，這個時候的心態，似乎已經和當初有了太大的不同了。

  馬車再走了一會兒之後就不能繼續往前走了，邪侯奇撩開帳子從馬車裡跳了下去，這一路上他都不怎麼管我，而其木格立刻就走過來，抓著我的手將我扶下了馬車。

  又開始下雪了。

  我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立刻，一件又厚又軟的風氅披到了我的肩上。

  我愣了一下，回過頭去，就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輕輕說道：「顏小姐，請先隨奴婢們去梳洗一番吧。」

  「……」

  是宮女們。

  我聽這聲音耳生，應該是沒見過的，當然，即使我在宮中呆了那麼多年，也未必就見過所有的宮女，只是我有點奇怪。

  千里迢迢的將我擄回來了，裴元修卻不在？

  我問道：「裴元修呢？」

  周圍的人氣息都沉重了一下。

  我想了想，才想起來，他已經登基為帝了。

  而我一進宮，開口的第一句話就直呼其名，也難怪周圍的人全都嚇得不敢應聲。

  過了好一會兒，那宮女才又輕聲的說道：「顏小姐，奴婢們先服侍你去梳洗一番吧。」

  這一路從勝京趕來，我幾乎就沒有梳洗過，現在頭髮只怕散亂得跟瘋婆子一樣，更怕的是身上又髒又臭，也的確想要去洗個澡，便點點頭，那些宮女們立刻上前來扶著我，掉了個頭，便往前走去。

  我一路默默的算著方向和腳程。

  不一會兒，來到了浴室。

  一打開門，裡面一陣帶著清香的暖意就撲了出來，迅速緩解了我臉上的僵冷，那些宮女們扶著我進去，我一路自己也用手摸索著，摸到了屏風，摸到了衣架，也摸到了屏風後面光滑的，帶著濕意的大理石邊沿。

  那些宮女正要上來給我寬衣解帶的時候，我便抬手道：「你們出去吧。」

  她們都愣了一下：「顏小姐——」

  「我自己來。」

  「可是，顏小姐你的眼睛不方便。」

  「我已經瞎了那麼久了，早就習慣了。」

  「……」

  「出去。」

  我的話對她們來說當然算不上什麼旨意或者命令，但這些宮女竟然真的也不敢太過忤逆我的意思，紛紛將必備的東西都放到了池邊，還跟我說清楚了，然後才一個一個的退出了這個房間。

  房門也關了起來。

  我摸著牆壁，沿著池邊走了一圈，確定這裡沒有人，才將身上已經邋遢不堪的衣裳一件一件的脫下來丟到屏風上，然後自己摸索著走到了浴池裡。

  這一刻，暖意從四肢五體，每一寸肌膚湧上來，讓我整個人都戰慄了一下，好像全身的血液都重新開始奔流了一般，我舒服得喟嘆了一聲。

  這一路上，雖然我什麼都沒有做，但畢竟在車廂里不斷的顛簸，其實也是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在路上還有些麻木，但等到一放鬆下來，倦怠就像是周圍那溫熱的浴湯一般湧上來，我雙手撐在浴池邊上，卻也有些模模糊糊的往下滑，人一恍惚，就滑到浴池下面去了。

  我被嗆得一下子清醒過來，手忙腳亂的抓著浴池壁，卻又滑溜溜的抓不住，掙扎了半天，將浴湯都撲騰到了池外，才勉強站起身來。
「咳咳，咳咳咳咳。」

  剛剛吸進去一口水嗆得我直咳。

  外面的宮女慌忙敲門：「顏小姐怎麼了？」

  「我沒事。」

  我勉強順了一會兒氣，總算緩過來了。

  外面的人似乎還有些猶豫，而我也並不管她們，剛剛嗆那一下已經讓我徹底的清醒了過來，也不想再在這樣溫暖如春的地方繼續沉溺下去，便自己拿著胰子上上下下的清洗了一番，然後從池子裡走出來，擦乾淨身上之後，又摸到衣架那邊，將衣裳一件一件的穿好。

  這，倒是費了一番功夫。

  等我終於穿戴整齊了，這才摸索著慢慢的往外走去，那些宮女還在外面的風中等待著，一見我開門出去，全都鬆了口氣似得，急忙上前來說道：「顏小姐，你還好吧？」

  「我沒事。」

  「那奴婢們就放心了。」

  說完，他們便扶著我往外走。

  被其木格擄走的時候非常匆忙，他當然不會記得幫我帶我的拐杖，所以這個時候走路只能像老太太一樣被這些人攙扶著上上下下，不過一想自己的頭髮都斑白了，還真的就是個小老太太了。

  不過，走著走著，我就感覺有點不對了。

  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