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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拆除了網圍欄 合作社成功了

2024-05-29 06:18:56 作者: 魯林虎

  我跟俄日敦達來說:「要不說嘛,老小孩,老小孩的。哈斯朝魯的姥爺覺得這事對他的胃口,要不你趕著他,也不會入合作社的。」

  兒子還在埋怨父親:「鬧不機密那根神經錯亂了,認死理一根筋……」

  額日敦巴日在紙上大致畫了草場的圖樣:「中間隔著兩戶,不好調換。巴雅爾沒草場和他倆調換了,老嘎查想入也入不成啦。」

  俄日敦達來肚子裡還是裝著父親的事:「有病的吃藥,沒病的也跟著鬧騰。和做菜撒鹽似的,每個碗裡要放一點。幹嘛要入那個合作社?不掉進坑裡不知腿痛。」

  巴雅爾是走一步看三步人。

  

  巴圖要入合作社了,巴雅爾興奮地一宿沒睡好。

  中間隔著烏日根和鐵蛋。

  這倆家去年都蓋起了一模一樣紅磚紅瓦房,又寬又高的那三間是住人的,緊貼在大房子邊上的又矮又窄是鍋爐房。

  阿來夫去轉悠了兩遍心裡痒痒的,屋裡有暖氣片摸著燙手,比糞爐子強百倍了。

  他倆蓋起的紅磚紅瓦房,走的是政府補貼的項目,補貼了兩萬多,自己基本不用貼錢了。

  他倆家的牧場比西邊的那幾家的草好多了,巴雅爾看透沒說透,琢磨想啥法子能拿住他倆。

  圈裡的23個耙子,有15隻是雙羔母羊和雙羔公羊下的。

  他倆家的母羊有幾個是雙羔母羊和雙羔公羊下的,雙羔子哪來的那麼多?不管咋說不能當面打臉。分完了煙,又一個一個點著火:「要不這樣,青乾草按1.1找錢給你們,你倆的羔子單獨接,單獨做耳記,咋樣?」

  烏日根的牧場比鐵蛋的好一點,比起來有點虧欠:「擺在那裡,看得見摸得著啊,給1.2吧。」

  巴雅爾兩個人都不得罪,沒回話。使了一個眼神點了一下頭,伸出了三根指頭比劃了一下,用啞語告訴他同意了。

  自以為占了便宜的鐵蛋過了兩天才鬧機密了,巴圖要入合作社的事,拍著腿說:「早兩天知道,白白便宜了他。」

  我給俄日敦達來去了電話。「依我看這事沒啥不好的,人算不如天算。呼和巴日和任欽不也進來了,前有依著的,後有靠著的,接羔啥的阿斯夫貼不上,你整天忙得腳落不了地,上了年歲的人咋起羊糞磚,入了合作社,有啥不好啊。」

  起羊糞磚,衣服黏在後背上,頭上冒著汗。

  接羔打草打防疫針等等的爛事,俄日敦達來一下子也鬧機密了,父親「入社」了,以後來旗里可多住幾天了。

  接羔子打草打羊防疫針等好多事,自己也省心多了。

  笑呵呵唱著說:「舅舅呀,來牧區沒幾年,把肉吃溜口了,奶茶奶皮子奶豆腐也下口了,起羊糞磚也鬧機密了。」

  「駱駝見了柳,阿來夫見了酒,饞得腿走不動了,是你告訴我的呀。」我美滋滋地說,「給我備幾隻『臥羊』捎回去,你舅媽沒吃夠吶。」

  巴雅爾籠絡了9家牧戶自願成立了牧民合作社,把油田煤礦和礦山全圍在了裡面。

  這生米做成熟飯了,不讓他幹這個聯絡員都不可能了。

  俄日敦達來電話里半笑著說:「老爺子的牧場也入股了你的合作社,替你高興,可要打理好咯。把草場當回事,有事啊,為難自己,也不讓他們心裡添堵。撤走了草場,那成啥呀。有事到旗里找我。」

  巴雅爾低頭扣著指甲里的灰,翻了一眼瞅著額日敦巴日。

  邊摳邊回敬著說:「油燈糞火過來的人,飽了拿乾糧,熱了帶衣裳的理兒我懂,達來旗長。」

  額日敦巴日打著雷下著雨的敲打著巴雅爾:「可不是黑天開燈,雨天打傘這麼方便。」

  他摳著鼻疙在手裡揉搓著:「不要和水說冰的事。在輩分上說,是有了水才有冰,還是有了冰後再有水,沒人能鬧機密。」

  「你說的也不全對。」額日敦巴日隔斷了他的話。

  滿都拉說:「真的是沒有雨天打傘那麼方便,伸手就能把事辦利索。千萬甭做交往一人,得罪十人的事,吃了便宜成了靶子,一輩子撈不回來了 。騎駱駝的人,離長生天遠不了哪去,『杭蓋』有難處,『戈壁』也有好處啊。」

  我左左右右看著身邊的幾張臉,不知這話是什麼意思。

  嘎查長閉著眼,揪著鼻毛解釋說:「在牧區啊,養羊,錢來得快,草場消耗的也多。有些牧民少養一些羊,也要養駱駝,心和草原連在一塊的,長生天能看得到的。有水有草的地方是杭蓋,在杭蓋當牛馬,不到戈壁做人,這話是不對的。」

  巴雅爾補充了一句:「駱駝的圈子大呀,春天放出去,在外面溜達走得很遠,秋天就回來了。」

  鐵蛋和烏日根也入了合作社,阿來夫坐不住了。

  巴圖的入社,著實讓查娜整整一宿沒睡好覺。指定是件好事,要不俄日敦達來是會阻攔的。

  她踹了一腳打著呼嚕的阿來夫:「瞅著人家吃肉,一口熱燙喝不上,鬧不鬧心呀。」

  東山包上起了一片一片的黑雲,阿來夫的心情也和這天氣一樣的鬱悶。

  雲縫間露出了一半紅臉蛋,慢慢的又是灰濛濛的一片,無限的拉長擴散著。

  他翻身壓住了她,摸著脖子急紅了眼:「瞥了些啥呀,我找他去。」

  沒進商店的門,就高聲喊著:「心眼好,心眼多不可怕,放在肚子中間,走路的影子也能立起來。啥意思啊,把我落單甩在一邊?」

  巴雅爾心裡熱乎乎的,嘴上卻掛滿了冰雪:「是你自己要落單的,拉你都拉不回來。要拆,自己拆去啊。一大早的,嘴邊的奶皮子收拾得蠻幹淨的。」

  阿來夫肚子裡嘰里咕嚕的響著,有點不踏實,抹了一把嘴角:「有9戶了吧。」

  「回去跟大嫂說,加上你是9 戶。」有了他這句撂底子的話,阿來夫的屁股粘上了馬背,一溜風的走了。

  他走後沒多久,查娜不放心地把額日敦巴日喊過來了。

  「我等了這麼多天,也沒等到他的回話。聽說巴圖也入了,瞅定是個好事。」

  嘎查長說「入社」的協議沒簽,網圍欄不是說說嘴,想拆就能拆的。

  他們沒那麼傻,白紙沒落上黑字,秋後咋分錢啊。

  又說:「旗里跑的公交車,早一站晚一站的,都是一塊錢,會找你的,也許過不了四五天。」

  他這幾句話哪能拴住她的心。

  查娜開口了:「我的肚量沒你的大……等等等,等到啥時是個頭啊。」

  嘎查長坐不住了,掏出電話又塞進了兜里,強打著笑臉說:「你讓那顆歪脖榆樹葉遮了眼。翻過山包,前面溝窩裡是芍藥谷,芍藥谷東面是萬畝油菜花,流油的一片。巴雅爾能回過頭來說軟話的。 」

  阿來夫一紮進門,瞅著桌子上多了一碗奶茶,知道老婆不放心自己能把事辦好。

  他抬嘴巴朝媳婦喊著:「成了,圍欄過幾天就能拆了。」

  查娜問嘎查長:「壓水井的水沒有了呀,牛羊喝啥呀。 」

  「入了合作社,你怕啥呀。讓巴雅爾重新打一眼井,再按個電動水泵。」

  查娜瞅了一眼阿來夫,還是擔心:「看這架勢,猴年馬月的事了。圍欄沒拆一根,指望不上合作社了。」

  嘎查長說:「拆起來還不快,把兩邊和中間的立柱拔走,鐵絲網捲走就是了。」

  阿來夫朝西北的羊糞堆去了。

  嘎查長瞅著阿來夫的影子,順手把查娜摟進懷裡,臉上堆滿了咯咯的笑聲。

  勒勒車一旁的大黃狗汪汪地叫著,她慌亂用手捋了兩下零亂的頭髮,放下上衣出了門。

  南面七八個人有說有笑的走了過來,穿著橘紅色的工作服。

  一個礦工朝她喊著:「嫂子,沒去上班啊。到了你門口,不喊我們進去喝口奶茶。」

  她沒看清誰在說話,瞅准了後勤保障部的會計說:「一色的衣服混了臉,王會計啊,進來吧。」

  王會計鏡片後面的眼睛繞著蒙古包轉了兩圈,打量了這夥人,進去裝不下,回笑著:「他們要回去趕四點班,下次吧。」

  額日敦巴日從門縫裡瞅著晃動走遠的背影,難怪巴圖說他們是糞坑裡的蒼蠅,亂嗡嗡的落到那裡,不是下扣網兔子,就是掏獺子,亂挖黃芪、透骨草和肉蓯蓉,哈拉海也成了下酒菜。

  阿來夫去了鐵蛋家,懵頭懵腦地問:「猴年馬月能拆圍欄啊?咋的了,你也不入他的合作社了。他橫了心,把你甩單了,咋辦啊。」

  「我和你不一樣,你在邊上甩單了,不影響他。我在中間隔著,我不拆除圍欄,巴圖咋辦啊。他瞅準的可是俄日敦達來,死活要拉巴圖進來,巴圖鐵了心。我手裡有拿住他的東西,不怕他耍兒馬子脾氣。」

  鐵蛋的眼珠子在他的臉面上滾來滾去的,琢磨著入社這事。

  讓阿來夫給評評理兒:「幹嘛給烏日根1.2,給我1.1,明擺著欺負人,不見兔子不撒鷹,把1.2落到紙上,我立馬拆。」

  巴雅爾怕開錯了頭,其他牧戶也過來鬧騰,氣沖沖罵著鐵蛋,和呼和巴日是親戚有啥用?奶子大沒奶水,孩子吃不飽哇哇哭,不叫他的草場隔斷了巴圖的,想入合作社也沒人拉他進來,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又不耐煩瞥了阿來夫一眼,瞅著指頭上捏著的一小塊黃疙:「不著急上火,嘴上能有這東西嘛。你天天瞅著鐵蛋的長相,落在地上的影子能猜的出他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不要瞎說,哪有1.1和1.2這一說啊,那是挑事的人,說謊話。」

  可他還是給了鐵蛋1.2,卻在阿來夫面前吹風:「鐵蛋睡醒了,找不到夢了,重新躺下去找回呀。」

  鐵蛋捏著協議,這1.2可是落著白紙黑字上面的,瞪圓了眼跟阿來夫說:「巴雅爾的耙子是沒得說,它的爹媽都是雙羔,不愁接不了雙羔。手長胳膊短的也有些難處,不計較了。」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巴雅爾要把撒到鐵蛋和烏日根身上的損失找回來,入了合作社,整片草場他說了算。

  他實實在在不想放棄屬於自己的那份「協議錢」,升高一下溫度說:「盧總啊,明年的協議,是簽還是不簽?」

  盧德布眯起了笑眼:「該不該簽協議,你的意思呢?你都是聯絡員了,那份錢比協議多呀。再簽一份,就拿兩份錢了嘛。」

  巴雅爾盯著桌上的水杯,說:「聯絡員的錢,是礦山給的呀。」

  盧德布瞅了一眼那臉色,啞巴吃餃子,肚裡有數,一句話沒說。

  巴雅爾說:「那片草場啊,遮蓋不住也拖不走,我估摸著後期補了個假合同,不頂事呀。阿斯夫啥來路?經不起打聽的。」

  盧德布看他說話的眼神和口氣,比自己還清楚煤礦把那片草場租給了阿斯夫,確實是補了一份不收租金的合同。

  看來明年的協議還是要簽啊,自己可是在酒桌上和俄日敦達來牙對牙口對口的說好了,要丟卒保車的,就算給他封口費了。

  巴雅爾猜透了他的心思,拍著肚子說:「啥事也遮不住我的眼睛。夜裡是眼睛睡覺,耳朵聽話;白天是耳朵裝聾,眼睛瞪得老大。」

  盧德布看著他長長的脖子和那尖尖的小眼,想到了鱉,雙手對成一個圓形開起了玩笑:「眼睛瞪得老大有多大啊。脖子伸出領口轉一圈,鞭杆脖子秤星眼,磨盤身子腿又短,打一個動物名。」

  瞅著他那朦朧的眼神,盧德布用無名指和小指比劃著名鱉的爪子在動著,哈哈笑著引開了話題:「不說牙外話了,我的意思希望你簽。餘下的錢找小宋去拿。」

  他把鼻疙在手裡揉搓了十三遍才開口說:「盧總啊,你比老鱉還精啊,比龜的心眼還多出一百個吶。」

  他把巴雅爾這隻刺蝟綁在車輪子上,走到那裡拖到那裡,不至於傷到自己和俄日敦達來。

  巴雅爾悟透了一個理兒:

  讓小孩餓肚子了,找飯吃,他會不哭不鬧。

  要是讓飯去找小孩,肚子裡飽飽的,哭著鬧著餵不進一口飯。

  孩子上火大人遭罪,啥事也要講個方法方式,沒有比吃飯更簡單的事了。

  盧德布和餓肚子的孩子,沒啥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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