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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是狼的錯兒 還是人的錯

2024-05-29 06:18:27 作者: 魯林虎

  這些年老鼠也瘋了,搶著和羊吃草。

  牧民不得不往草原里投放大量的鼠藥,野兔和鳥類藥死的也不少,狐狸吃了毒老鼠能不死嗎?蟲子死了可壞了大事,沒了蟲子,也就沒了蟲蛹,沒蟲蛹,哪來的七顏六色的飛蛾傳遞花粉,羊草長不好啊。

  「外來戶」個個嘴饞,下了班在草場上溜達,掏土蜂窩,下扣套野兔和獺子,嫌不夠多,乾脆用電瓶電野兔。狐狸兔子和獺子少了,狼的食物鏈條斷了,狼也只能吃羊啦。這天災攪合著人禍,災難全落在了羊身上,沒草吃,餓肚子不漲秤,牧民白忙活了賠了功夫賺不到錢。有草吃了,貼完了膘白白餵了狼,牧民跑細了腿轉了一圈,補貼的錢一分沒到手。

  歸根到底是羊重要,還是狼重要啊?沒了羊,牧民總不該扎著脖子不吃飯吧;沒了羊,再好的草場有啥用;沒有了牧民,嘎查蘇木管草呀。實在是沒啥吃的了,跳進圈裡咬死羊,餓瘋了才冒這個險。它比人可不笨啊,吃不到狐狸黃羊獺子野兔,逼著它去咬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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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查長這話里話外的,阿來夫聽出了滋味,沒了羊咋活呀,搶銀行又犯法;去騙人,笨嘴說不出話來,嘴裡發出了響聲:「轉了一圈也沒鬧機密了,沒人替我和老嘎查長包補損失的。」

  白所長仍然在瞅著手機,抬起頭來更正著說:「打死狼不一定判刑和罰錢,狼要張口咬人了,打死是正當防衛,不判刑。打死了報警,交給派出所。不報警自己偷著扒了皮,從嘴裡拔出了牙,那就要罰錢判刑。」

  巴雅爾說:「有人下網扣套雪兔,有的用電瓶電雪兔,雪兔是二級重點保護動物啊。狼是二級保護動物,不是二級重點保護動物。雪兔應該比狼值錢,打死狼要罰錢吃牢飯,電死了雪兔上桌成了下酒菜,咋沒罰錢和進去吃牢飯呀?」

  白所長瞄了一眼:「話蠻多的啊。有人電雪兔了?誰呀?」

  阿來夫沒上套:「是掏獺子,工區的人。」

  巴雅爾以為獺子也是保護動物,低頭在手機里查找。

  岱欽問白所長:「狼咬死了我叔叔的羊,把狼打死了,交給你也一樣呀。」

  「不一樣。要打110,給森警。」

  岱欽瞅著白所長問:「森警?啥森警啊。」

  「是森立警察。邊防派出所管不了這事。」

  巴雅爾半睜半閉著眼點著頭:「狼咬死了羊,打死要蹲局子;咬人打死了,不用。」

  阿來夫呲著牙:「森警沒在跟前,就說狼要咬人,才打死的,那怕啥?」

  「那現實嘛,羊在圈裡聚著堆,進去就能叼走羔子,有必要進屋子裡咬人嘛。」白所長用手劃著名圈,一人分了一根煙。

  「有啥不現實啊,下夜撞上了,朝人撲來,用電棍電死了。」岱欽點上煙,瞅著他們幾個人說。

  巴雅爾問:「誰給補錢啊?替血淋淋的羊脖子爭口氣。」想起了白白送給任欽兩隻大羯羊,羊屎豆大的事沒辦一點,和讓狼叼走了沒啥兩樣。讓餓狼咬死了,至少會填飽肚子;給了飽飽的任欽,肚子裡連一根針都擱不下,不如狼吃在肚子裡。轉頭一想張口三分利,沒想到任欽很痛快答應了。

  隔了三天,來了兩個人在牧場繞著棚圈轉悠著,蹲下來瞅著藍色的苯板下口說:「這老狼的心眼就是多,掏洞鑽進去吃大餐。」拿著手機對準洞口邊塑料泡沫上血跡錄了視頻,飯沒吃一口就回去了。財政局的李局長是任欽以前的老部下,平日裡常喘在一起。李局長按以前的套路撥付了損失的一半給巴雅爾,讓蘇木財政所給了10%的補貼。巴雅爾想碰碰運氣撈回那40%的錢:煤礦私下裡租了草場,有錢揣進兜里。礦山答應了蓮花的工作,權衡來權衡去的只有找油田了。

  王主任掛起了淺淺的笑意,甩著臉子說:「油田沒養狼,咬死了羊,憑什麼要賠你錢啊。」

  「狼的口糧讓工人搶去了,才進圈裡咬羊啊。」

  王主任敲著鍵盤瞅著電腦沒回答。他停頓了一下,說:「雪兔和野兔上了餐桌,旱獺烤得焦黃流油,骨頭進了垃圾桶。氣槍沒閒下來呀,打死了不少貓頭鷹,是你們的人幹得好事,能說沒關係嗎?」

  王主任紅唇白牙地說:「說夢話啊,有證據嗎?你有照片,還是有視頻,拿我看看。賠錢要有理由,沒你做夢那樣簡單,伸手就能把錢摟到腰包里。退回一萬步說,就算是下扣套了幾隻兔子,掏幾窩旱獺,打了幾隻貓頭鷹,也不至於搶了野狼的食呀。狼是跑動的,兔子待在窩裡,貓頭鷹和狼沒有半分錢的關係,狼能飛上天把它吃掉?缺幾盆洗腳的錢就直說,幹嘛要拿狼說事。你媽向你要5歲前吃奶的錢,你心裡是啥滋味?」

  他給「土律師」租小媳婦的事,一個半月前就傳進了油田。王主任指著耳朵說:「做的好事,誰不知道,早進了礦山和煤礦的耳朵里了。啥時也帶我過去樂呵樂呵,聽說花樣挺多的。」

  「那店是不帶顏色的,是綠色的,不是黃色的。」

  王主任讓他逗笑了:「說你胖就喘起來了,綠色不是顏色嘛,就黃色是呀。」

  見王主任有了笑臉,他繃緊的臉才伸展了開來:「就那啥吧,撒撒手指漏掉幾個錢,我也不嫌少撿著,多少也是那點意思。」

  王主任那張笑臉又拉緊了,不用等話出口就知道泡湯了,不想聽的話還是鑽進了耳朵里。「幹嘛要撒錢給你,錢是公司的,不是我的。」

  從油田回來,他拉了只大羯羊去旗里了。在東胡同口殺了,送到了任欽老婆說的那個冷庫里。他在瑪拉沁餐館裡等了接近一個小時,任欽和李局長才到了。任欽笑著說:「這事落在了李局長頭上,他這人辦啥事都上心,不上心哪能辦的這麼利索。」

  「老領導安排的事,哪敢怠慢啊,沒有你的墊話,上不了這個位置。我先鬧一杯,敬任局。」

  巴雅爾臉上堆滿了不情願的笑,他清楚任欽在替李局長向自己要羊。這次能順利拿了錢,保不了下次羊圈裡不出事,長遠一點想事,不差他這一隻。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從「土律師」那邊借了一隻兩歲的羯羊給了李局長。沒等問李局長滿口答應著說:「所里的錢有點緊張,過幾天我催一下哈。」

  狼是吃上隱了,夜裡岱欽和阿來夫的圈裡又進去了狼。嘎查長的門讓他倆堵死了。巴雅爾和蝸牛一樣把頭縮進了殼裡,一字不提自己拿到了錢,擔心他倆拿回了錢,自己的圈再進了狼,拿錢就慢了。

  可事還是露餡了,是財政所長跑了口風。李局長說:「啥事呀?急成這個樣子。誰說的管誰去要錢,要我從腰包里拿錢給你?你是我的親戚,還是朋友?」

  岱欽先說;「誰願意讓狼咬死啊。跑了腿還要看人家的冷臉,功夫值不了幾個錢,車輪不喝油跑不動啊。油不是水,彎下腰從水泡子裡舀幾塑料桶。」

  李局長顯然不願意:「那是你的事,又沒請你來,怪誰呀?車輪轉有不喝油的嗎?用不著來給我普及常識。等你坐到我的椅子圈上,再來普及。」

  阿來夫找不上接口的話,急紅了臉,嘴巴半張著,嘴唇抖得厲害。

  李局長又說:「沒錢啊坐著幹嘛,回去吧。把圈加幾層高,放幾條狗,狼來了也能攆走。實在不行安個大燈,把圈照亮堂了,狼眼怕亮光。再不放心,按了錄像鏡頭,把狼進圈咬羊全部錄下來。」

  阿來夫說:「羊圈照得和白天一樣,羊睡不好覺,貼不上膘,掉秤啊。」他害怕一臉冷氣的李局長鬧不機密,靠近一步說,「夜裡亮著燈,你能睡好嗎?羊和人一樣啊。」

  李局長拍響了桌子:「咋啦,倒過頭來審問起我了?!多了幾嘴,還惹禍上身了。」瞥了一眼不耐煩地說,「睡不好覺,那是我的私事,有必要告訴你嗎?我頭粘上枕頭就睡,這一點花多少錢,也買不到。」

  岱欽和阿來夫去了呼和巴日的辦公室,也許他能把事辦好,沒想到聽到這不痛不癢的話:「要是損失大,政府會幫你們想辦法。補償多少也不好說,沒有專項補償資金,只能從圈棚改造和修繕等方面幫你們貼補一下,到手的現錢不會有。看一下別的旗縣是咋鬧的,借鑑一下。」

  岱欽說:「啥叫損失很大呀,滿圈的羊全咬死了。」

  阿來夫急著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要一碗水端平呀。」

  呼和巴日歪著頭瞅著,掂量著手機說:「有啥端不平的啊,我沒親戚和你

  們混在一起搶錢,幹嘛要厚著你,薄著他呀。」

  岱欽控制不住自己:「你不點頭說話,同樣是狼咬了羊,財政所咋敢給10%的補貼吶,是我們嘎查的巴雅爾。」

  呼和巴日眼珠子亮了一下,咋又是這個人?啥事與他都能黏上。他搖著頭自信地說:「有這怪事?」

  電話里任欽的話灌滿了他們三人的耳眼:「一般不會吧?啥時有這規矩,這10%誰定的啊,鬧不機密。」

  呼和旗長有些不滿意:「啥叫一般啊?你的意思是二般就有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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