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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困難是彈簧 你硬他就軟

2024-05-29 06:17:19 作者: 魯林虎

  嘎查長寸步不讓:「為啥讓我站在你那邊?我又不一手遮天。嘎查本身就不是天,嘎查的上級是蘇木,蘇木的上級是旗政府……你覺得這事我辦的有點孬,有通道啊,可以去蘇木,也可以去旗里呀。我沒綁你的腿,摟著你的胳膊,腿長在你身上,嘴長在你臉上。」

  岱欽半咬著嘴唇:「你當真了,逗你溜達溜達吶。你姑娘上班了,鐵蛋的也上班了。我兩個孩子沒一個去礦山和煤礦的。」

  

  額日敦巴日說:「誰讓你兩個吶。就一個孩子,我讓他去礦山上班。」

  「你可真會撿漏說,不差一個呀,讓阿斯夫去煤礦,塔娜去礦山,和你姑娘湊個伴。」

  「狼叼不走,湊啥伴。不是我說你,單憑蘇木長這層關係,不該挑這個頭,站出來攪合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嘎查除了這片公共牧場,別處沒有了。別人不清楚,你心裡還鬧不機密嗎?要是記不起來了,我提醒你一下,分給了你的媳婦伊日畢斯。」

  嘎查長像翻書頁一樣翻起了舊事。用指甲刀圍著圈的剪著老繭,由外及里翹起的四周像「青天白日旗」一樣圓圓的,一圈一圈的往裡剪著,最後剪斷中間的嫩皮捏在手裡。指著「青天白日旗」狀的老繭皮說:「好多問題都和老繭皮一樣的硬,一剪子下去,挑破個頭,一圈一圈的轉下去,就掉下來的。」

  「可不是那麼簡單。和吃油餅不一樣呀,甩打幾下一圈一圈落下來。」

  岱欽用肩膀頂了一下阿來夫。先說:「有人的影子往阿來夫的腳下鑽。」

  阿來夫隨後說:「我踏死他。」

  額日敦巴日瞅著阿來夫說:「草尖隨風倒,是你的影子落到了巴雅爾的靴子底下。出口的話,要記住了,可不能改口了。」

  草原上的事,有點複雜,按下了一個,能站起來兩三個。嘎查長說:「不怕壞好人,就怕好壞人吶。」阿來夫眼球轉了一圈,沒鬧機密嘎查長說的誰。

  牧草枯黃了,一兩年沒治好的。水井的水紅了臭了,也不是打眼井能解決的。火燒眉毛了,那不是逼著牧戶上訪嗎?3名獸醫駐進嘎查,負責牲畜的日常防疫和防控,對後續發生牲畜死亡及時統計上報。不能讓那片死掉了的枯草一直曬天陽啊,蘇木推行了「誰治理,誰受益」的優惠政策。嘎查採取了公開拍賣的方式,吸引有條件的蘇木或嘎查進行恢復治理,使用權30年不變。蘇木和嘎查的想法是好的,可牧民不同意。巴彥德勒黑科長瞅著讓煙燻黃了的手指,說:「烙下病根了,治理起來是個麻煩事。熏黃了的指頭洗不出來了。」巴雅爾在門外打電話,估摸著是要挑事了。嘎查長添了一杯茶:「定盤子的事了,咋說也改變不了。磨破了嘴皮,只要他不嫌累。」

  巴雅爾去了串店,遞上一根煙:「寫個狀子,聯名告煤礦污染草場。」

  「告啥呀,告狀要告到點子上呀。」「土律師」把手舉到耳邊說,「補償的錢到手了,也給調換了牧場,雖說遠了點,可畝數大了呀,有啥理由去告啊。」

  咋和煤礦喘到一起了,幾天不見鬧不機密了。他說到了「土律師」的心坎上:「羊草死掉一大片,就是理由。不用找理由,擺在那啊,不瞎的人都能看到。不打官司,你這個大律師能揚名嘛。」

  他撓著頭說:「告,也不是沒有辦法,過兩天去一趟煤礦。」

  巴雅爾吃下了定心丸,樂呵呵地說:「就知道大律師有法子嘛,這一趟也算沒白跑。電話里囉嗦不清,了面就明了。」

  上嘴唇打下嘴唇,逞能倒是痛快,可這碼事「土律師」心裡沒底,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他偷偷跑到星斗律師事務所找到他姨家弟弟李.巴*爾了解有關的方法和步驟。他弟弟一會撇到了《中華人民共和環境保護法》,一會又撇到了建設項目環境影響評價書及好多的元素符號。李.巴*爾說得越多,他心裡就越鬧不機密,好多名詞從來沒聽說過。他問:「這名詞和啥符號的鬧不機密了,懵圈了。要不你接手託了這個事,幫那些牧民找回公道。」

  李.巴*爾觸了電一樣地說:「閒得蛋子痛啊,手頭上有幾個案子,沒有也不能去呀,這爛眼皮的事……環保局把頭縮到殼裡,瞅瞅風聲裝起了蝸牛,你逞啥能耐!回去把串店開好就是啦。」

  他嘮叨著說:「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坐在屋裡不愁沒人來找,手頭的案子多去了。好長時間沒遇到撈錢的機會了,有人找到了咋辦?走個樣子和煤礦折騰折騰。煤礦缺理在先,把事鬧大不好收場,掏點錢把我打發走人,傷不了煤礦的筋,動不了煤礦的骨。」

  「不是以前了,這花樣過時了吧。改革開放初期,鼓勵個體牧戶經營,發放無息貸款,現在回過頭看看,是一種奢望,煤礦能做這樣的冤大頭?」

  「大不了白跑一趟,是車輪子轉又不是腳走。風險高,影響面大,正規律師不敢接的活,撈錢才會快啊。我和你就不同啊,司法局管不著我。」

  他弟弟瞅著電腦敲著鍵盤,說:「你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不用我重複回答了。」

  他腿肚子裡灌滿了鉛粉,挪了兩步,李.巴*爾的話就追到了屁股後面:「晚上有幾個哥們去店裡擼串,大屋給我留下。」他又走了回去,臉色僵直地說:「好歹也是民間律師,在牧民眼裡有點位置。說出去的話,讓我咋收頭啊,救救急,支個招給我呀。」

  他弟弟隨口說道:「隨便找個人,裝記者,去煤礦問一問,拍幾張照片啥的,嚇唬一下不就完事了嗎?非要撞得頭破血流的。」

  巴雅爾聽後搖著頭說:「不可取,把記者引來指定要進『局子』,那滋味我嘗過。這和抬起手來打環保局的臉有啥兩樣?」

  「土律師」肚裡也在打著鼓:「沒那麼厲害吧,你不露面,我去。」

  夠點哥們義氣,至少敢兜起事來。這可是你自己願意的,我可是沒逼你啊。遞給他一根煙,說出了比蜂蜜還甜的話:「你可是大律師,看到的多,懂得也多,在場能給記者添個膽,也能搭上幫腔。他說漏的話,也能幫他拾起來……」

  「土律師」知道巴雅爾讓自己脫下靴子去踏燒紅的羊糞磚,扣著鼻疙在手裡揉搓著,嘴角翹著笑說:「試男人用女人,試黃金用高溫,試朋友用真心,你這話夠准,夠狠的呀。我是真心對待你這個朋友的,以後甩羊的價要低點,我累斷腰筋,串店也掙不了幾個錢吶。」

  巴雅爾閉著眼,揪著鼻毛:「擔心害怕,我陪你去,腦袋掉了,碗口大的疤。」

  「土律師」扣著指甲里黑乎乎的灰,邊摳邊說:「你去和我去不一樣。你去是要賠償錢的。錢,煤礦給你了,再反過頭來去攪合,是擾亂生產秩序。我是第三方出面,討說法去的,法律上沒規定不讓呀。」

  巴雅爾用大拇指骨節搓著眼角說:「考慮得太太周全了,也是啊。」說出了口,又有些後怕,擔心把事辦砸啦。又追問了一句:「記者有合適的人找嘛,別讓煤礦的人,問幾句掉了底兒,啥話也說不出來了。」

  「土律師」也煩心找人這事。人找的不入眼,折騰了時間壞了名聲。試探著說:「手裡有合適的推一個給我。」

  前兩年到他的「度假村」旅遊的環保記者,給了自己名片,還放在電視機一旁。 巴雅爾的話和他的腰一樣粗,剔著牙說:「回去打電話聯繫。」

  兩天後,記者到了枯黃的那片草場轉悠了半天,又是拍照又是錄像,最後到了煤礦。記者把名片遞給了盧德布,他瞅了瞅名片沒有說話,轉身遞給了環保處長小宋。前幾年遇見的多去了,臨時雇個肩扛攝像機的就是記者,問幾句話,錄一會兒像,成了嚇唬人的工具了。

  辦公室主任捏著名片出了門,撥通了座機號碼,是個真 「方丈」,不是「假和尚」,用簡訊發給了盧德布。

  「土律師」 捏著化驗報告遞給了記者。指著名片對辦公室主任說:「不會假的,片子上留的電話,撥回去問一下。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記者:有牧民打過電話,舉報你們煤礦污水排到了牧場,枯黃了一大片,牲畜有非正常死亡的,可能是其他污水造成的。

  盧德布:環保局到現場取了水樣檢測了。污水裡有毒的成分毒死了羊,煤化工對草場污染和死亡的牲畜賠償了,牧戶也給了賠償啊。

  記者:賠付的錢到位了嗎?到了牧民手裡了。

  盧德布:錢,已從財務帳戶上划走了。賠償的細節,是環保的事。不至於讓我把手伸進政府的錢袋子裡掏出來,逐家挨戶送到牧民手裡吧,那不是脫褲子放屁,費兩道事嘛。

  記者:你不要激動,也不要不耐煩。羊,吃了狼那是怪事。比自*區大的是國*院,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環保局吶。

  辦公室主任在盧德布耳邊說了幾句話,他便和顏悅色地說:「記者同志,我的意思是說,既然錢我們賠了,牧民該去找環保局呀。」

  記者:到這來是了解基本情況,環保部門,我當然要去了。

  盧德布:那我們到接待室喝口茶,您想了解的,我說不明白的,讓環保處的人員詳細介紹一下。

  環保處長小宋看到盧德布發過來的簡訊,緊急與巴彥德勒黑對接。呼和巴日安排旗委宣傳部做好控制輿情的準備,又對俄日敦達來進行了電話安排,午飯前環保局的人趕到了煤礦。

  記者:你們環保局參加過調查嗎?

  巴彥德勒黑:參與過,有可能是氰*物、硫氰*物造成的。或是別的啥東西。但是沒有一個權威的結論。我也不敢說,只是自己想的。

  記者:環保局的化驗報告清楚地寫著是氰*物、硫氰*物等其它的,你說的權威結論,指的是哪一級?

  巴彥德勒黑:盟里那一級。

  記者:事件過去一個多月了,盟里的權威結論出來了嗎?

  巴彥德勒黑:當時沒考慮那麼多,監測站取的水樣,沒留備用覆核樣。

  記者:這是常規啊,疏忽到這地步,說不過去吧。你說的留備用覆核樣指的是什麼?

  巴彥德勒黑:簡單地說,把取的水樣等分成兩份,一份環保局監測站化驗,另一份送盟環保局監測站化驗。

  記者:你不是在忽悠牧民嗎?心裡明白盟里的權威結論出不來,說在嘴上是什麼意思呀。牲畜喝污水毒死了是事實,你們都承認的,有啥躲躲閃閃地說不出口的。

  巴彥德勒黑:嘿嘿……沒有騙你啊,工作的失誤,疏忽了。

  記者:補償錢的分配方案,你參與了嗎?

  巴彥德勒黑:應該是工牧辦和草監局的事吧,我只是參入了前期的調查。

  記者:那誰能說清補償錢是咋分配的?

  額日敦巴日低頭瞟了一眼俄日敦達來沒說話,俄日敦達來兩眼直直盯著盧德布。

  盧德布:記者同志,牧民的錢給齊了。資金鍊出了問題。等貨款收回後,馬上補交。

  俄日敦達來對盧德布的應急應變很是滿意,堆著笑對記者說:「記者同志,盧總說的是實際情況,過後我會落實這筆款的催繳情況。」

  記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讓我相信你的話是真的?方便的話,能看一下付款憑證嗎?

  環保處長小宋:牧民的錢,走的作業證,不走財務,哪來的付款憑證。

  記者:你是財務處長?說的這麼硬。

  盧德布:他是環保處的,這事是他經手辦的,應該清楚。

  記者:沒有付款憑證,總該有應付款記錄吧。讓財務處的過來說明一下。

  小宋:財務處的三人培訓去了,出納在家看門。帳本鎖到柜子里去了,拿不出來。

  記者:那提供一下財務處長的電話改可以吧。號碼是多少,給我呀。

  小宋迅速出門了,在門口指著自己的手機對辦公室主任對著口型。記者按照辦公室主任提供的號碼複合了一下。

  記者眼球轉了一圈,也沒找到小宋:誰把號碼給我,有情況找他落實。

  辦公室主任:他去衛生間了。他這人一喝礦泉水,准去蹲茅坑。把自己的號碼給了記者。

  記者邊說邊撥了這個號碼,手機通了沒人接。辦公室主任瞅著靜音了的手機畫面,存下了記者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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