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唯勝者可以生存

  八角籠內的毆打聲迴蕩在場館上空，局勢已經一面倒地傾向了宋福。

  換作平常，即便八角籠里單方面的虐殺，賭徒們也會大聲叫好，仿佛只有一名拳手的生命在八角籠里逝去，那種刺激才能讓他們覺得值回票價。

  但此時此刻，整個場館都安靜得不像話，讓享受慣了喝彩聲的宋福感到極其不適和陌生。

  「為什麼？為什麼都不叫好？」

  宋福一邊低聲嘶吼，一邊地瘋狂毆打鐘亦。他那副狂暴的樣子，是不打算給鍾亦任何一點喘息之機，就這樣把他活活打死。

  「你......你想知道嗎？因為沒人賭你贏啊。」鍾亦的嘴角已經滲出鮮血，但他仍然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搞宋福心態的機會。

  呼！——呼！——

  作防守狀的雙臂之下，鍾亦竭盡全力地呼吸著，他的身體已經瀕臨極限，每一個下一秒都有垮塌的可能。

  鍾亦相信，如果這時自己放下雙手，可能不需要宋福攻擊，他自己就先倒下了。

  說來有點神奇，在身體承受如此大的傷害，如此巨量的疼痛後，鍾亦卻在某一刻，覺得宋福的拳頭打在自己身上沒那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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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感覺消失了，鍾亦的五感還是很敏銳，甚至變得更加清晰，能捕捉到平時里捕捉不到的那些細節。

  比如觀眾席上的耳語聲，吸菸吐霧的呼吸聲，場館排風扇的運作聲......他能通過撲來的拳風預知到下一次攻擊的方位，感受拳頭的力道蔓延到體表之下，震得尺骨和橈骨寸寸裂開。

  單純的，只是痛覺消失了。

  鍾亦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種能感知到一切細枝末節的變化的感覺讓他不經意地陷入痴迷，忘掉了拳台、忘掉了敵人，忘掉了自己。

  到最後，整個世界只剩下一片空靈的白。

  這時，世界的盡頭傳來阿瑞奇的聲音：

  「醒醒！鍾亦！你的靈性要失控了！」

  「鍾亦，別擺爛了！你想死嗎？」

  「聽著，是我之前考慮不周，我不該在你身處危險的時候還顧著隱藏自己。」

  「我允許了，用我的『本靈術』幹掉對手！」

  「鍾亦，活下去！——」

  鍾亦的意識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隨後，整個白茫茫的世界如被打碎的鏡面般徹底裂開，再重新拼湊到一起。

  那是布滿燈光裝置的雲極拳場天花板。

  還有宋福那凶神惡煞的臉。

  「宋福！」

  鍾亦發出了低沉而瘋狂的嘶吼！就像是一頭被逼到絕境的野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宋福一直盯著鍾亦的眼睛，想看到他眼神渙散的樣子。可是當他以為到了這一刻時，看到的是卻是鍾亦驀然收窄的瞳孔。

  一雙要殺人的眼睛！

  宋福疾風驟雨般的拳頭落滿了半拍，鍾亦的拳頭便抓住機會迎面而上，一拳砸在宋福的鼻樑上！

  「變形術」！

  這一刻，一股莫大的力量從中間切開了宋福的鼻樑骨，血如泉涌間，難忍的劇痛如一道電流貫穿了宋福的神經，讓他全身麻痹，瞬間昏厥。

  宋福後仰著倒了下去，意識在喪失和恢復之間，回顧了一遍走上拳台之後的人生。

  他不是什麼拳台上的天選之人，是從雛量級開始，一步一步實打實，打上中量級的。正是因為這段平凡又勵志的經歷，加上倍受女觀眾歡迎的顏值，才讓他在殘酷的拳台上火了起來，收入也一日日增多。

  可是此後，不管他多麼努力，始終都無法突破重量級的門檻。如果是因為天賦不行的原因，他也就認了。但偏偏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三次晉級賽，三個將他攔在晉級門外的重量級拳王，全都注射了基因藥劑！

  黑市上最劣等的、有明顯副作用的F級基因藥劑，也要好幾萬聯邦幣才能買到。稍微不那麼差的，都得要十幾二十萬。

  這是一個令人望而卻步的數字，順利的話，宋福不吃不喝攢一兩年才能攢到，而注射之後，他還要付出縮短職業壽命的沉重代價。

  兩三年後，自己的人氣恐怕早就被拳台上的其他新星刮分乾淨，就算攢夠買基因藥劑的錢，成為重量級拳王，也打不了多少年了。每每想到這些，宋福對未來就只有絕望。

  而拯救他人生的，是霞社的社長——賀一川。

  「我好不容易從陰溝中爬出來，又怎麼能再跌回去！」

  宋福在後仰倒下的過程中恢復了意識。他雙手向下一按，在觸碰地面的瞬間發力，用一個靈巧的後空翻，穩穩地落在拳台的邊緣。

  而這，是他最後一次看到鍾亦的臉。

  「本來你乖乖倒下，還得少受點罪。」

  鍾亦話音剛落，宋福就感到臉上的血水在迅速結冰！頃刻間，冰霜將他的上下眼皮粘在了一起，讓他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這是雪莉的本靈術「凍結」：既然降低不了宋福的體溫，那就凍住他體外的血液！

  說時遲那時快，鍾亦連踏數步沖向宋福，臨近的腳步聲讓宋福試圖預判鍾亦的動作，盲瞄鍾亦胸膛的位置轟出一拳！

  但鍾亦在衝到宋福跟前時突然停下，他以左腿為支點旋轉身軀，一記使出全身力量的側後飛踢命中了宋福的小腹。

  砰！宋福被踢得撞在了鋼絲網上，腹部如刀割般的疼痛讓他的雙腿不自覺地顫抖，忍不住地想要倒下。

  他的雙臂顫抖著架起，但那防禦體系已經不再無機可乘。鍾亦揮出最後的右擺拳，狠狠地砸在宋福的臉上！不僅砸碎了宋福眼前的冰霜，更將宋福捶得跪在了拳台上。

  這一刻，觀眾席上沸騰了。宋福帶來的六名保鏢看傻了眼，而陳擒虎這邊更是朝空氣猛揮了下拳頭，感覺出了一口惡氣。

  明眼人都看得出，宋福的體能已經耗盡，再無力反抗了。

  「殺了他！殺了他！」有人站起來大喊，然後馬上被宋福的保鏢用槍指著。

  「願賭服輸！我看誰敢開槍！」

  陳擒虎大喝一聲，從氣勢上直接壓制住了那群保鏢。

  沒了顧忌，觀眾、賭徒心中壓抑許久的獸性，此刻在觀眾席上如火山噴發！場館內掀起一陣又一陣音浪，無數雙眼睛盯著鍾亦，希望他結果了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