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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困愛成囚(十)

2024-05-29 06:04:26 作者: 人間一大夢

  「我說這些,不是希望你原諒他,而是請你對他也稍微公平一點。他也是個人,有血有肉。人的能量是守恆的,持續地興奮躁狂後,一定會迎來抑鬱的低潮,他活著的狀態,像是一條上下起伏而延綿不斷的曲線,而這條線,隨時都有折斷的可能。就像這一次,我大概也能猜到他為什麼故意不服藥,故意把自己狂躁症的進程加長,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撐過陸氏上市前這段高強度的工作。」

  顧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一切,為什麼要讓她於心不忍。「所以,他痛苦,就要把痛苦轉嫁到我身上嗎?」

  「顧影,我很抱歉告訴你這些,但是作為他的朋友,親眼目睹他如何被雙相情感障礙折磨,又是如何奮力掙扎,我沒辦法……今天告訴你這些,是想告訴你他為什麼突然發狂把你關在這裡,狂躁症發作的時候,他會進入一種自己的控制不了的狀態,狂妄、自大、精力旺盛、思維敏捷,也許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誤以為只要把你關在這裡,留在他身邊,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吧。「

  「我不想聽,你出去吧。「顧影起身下逐客令。

  「這個病,到最後,他會因為情緒落差過大而崩潰,自殘、自殺都是常見的……我希望你看在他是個病人的份上,不要起訴他,也不要告訴別人這件事。拜託了。「

  顧影冷漠地關上門,她從未見過葉臻如此向誰如此低頭,陸尋啊陸尋,你交了個過命的朋友!

  夜晚,城郊的月亮格外亮,月光銀亮,照得顧影睡不著覺。葉臻的話讓她思緒翻飛,她躡手躡腳地起身,在走廊走了兩個來回之後,她決定推門進主臥。

  跟在山上的那個夜晚一樣,陸尋躺在床上,說著夢話,哼哼唧唧……顧影打開床頭燈,想看清楚他到底怎麼了。突然間,陸尋睜開雙眼醒了,隨即抓住顧影的胳膊一個翻身壓在身下。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顧影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人壓在身下,她驚恐地看著陸尋的眼睛,想從裡面找到一絲理智。

  「嘶……啊……「

  

  看著手臂上的繃帶慢慢地滲出血來,她才意識到,陸尋這是動作太大扯到了傷口。該死的同情心,顧影用眼神示意,讓陸尋放開自己,兩人這才起身坐起來。

  繃帶上的血慢慢洇開,顧影連忙從床頭櫃裡拿出急救箱,先是按住手臂上端止血,然後解開繃帶,拿出碘酒消毒重新包紮。做這一切的時候,她耐心而專注,仿佛眼前的人跟自己過往並無恩怨。

  「好了。」顧影示意陸尋自己把衣袖拉好,轉身就要離開,卻被拉住了。

  「你還好嗎?」

  陸尋這話問得可笑,她好不好,難道陸尋不知道嗎?「這就是你的深情嗎?總是肆無忌憚地傷害完之後,再問一句,你還好嗎?」顧影轉過身來對著他,「你覺得呢?我覺得我能好嗎?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在你的一手操作下,我真的一無所有了。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被關在這裡這麼多天,原來真的沒有人發現不對勁,在這座城市裡,真的沒有人來救我。我沒有家人,沒有愛人,除了子君甚至沒有朋友。而這一切,拜你所賜。」

  顧影的話讓陸尋內疚到心疼,他本意並非如此,「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他把頭深深地埋進雙臂,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那樣。

  顧影從未見過這樣的陸尋,抽離了魂魄之後的虛無,整個人像一縷幽魂一樣抓不住。

  「你相信嗎?要不是他們把窗戶都關嚴實了,我真的會從這裡跳下去,結束這一切。我這麼說,不是為了要博取你的同情,而是我想讓你知道我腦子裡那些可笑、可怖、荒唐的念頭。」

  顧影看著眼前的陸尋,從一個暴烈的、易怒的人一下子變成哀默的、易碎的,這個病真是可怕,能讓人在短短的時間內經歷像過山車一樣的情緒起伏。在看不見的角落,這個人跟自己的情緒苦苦對抗,應該也很辛苦吧。

  當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顧影在心裡嘲笑了自己,不是說好了丟掉可笑的同情心嗎?為什麼又心軟了,她用手背抹了眼淚,起身就要離開。

  「小影子。」

  什麼?顧影以為自己幻聽了,五歲之後,就再也沒人叫過這個名字,甚至自己母親也不能叫了,早在小木頭被人領養走了之後,她就發脾氣不許任何人再叫這個名字。她疑惑地轉身,對上了陸尋的眼神,在確認那不是幻聽之後,猶疑地走近,「你剛剛叫什麼?」

  「小影子,我是你的木頭人啊!」陸尋臉色悽然,不像是在說謊,「我害怕不說就再也沒機會了。」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你又對我做了什麼?你派人查我是不是?」顧影心裡又閃過了可怕的念頭。

  「這些事情是查不到的,我還知道關於小影子更多的事情,她喜歡把麥芽糖捲成小葫蘆,她喜歡藍色的碎花裙子,不喜歡粉色的,跟其他小女孩不一樣,她小時候最喜歡玩的遊戲是一二三木頭人,她有一個最最最要好的朋友,是她的木頭人哥哥……」

  「夠了,別再說了……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情,有誰能告訴你……」顧影不願意承認,眼前這個人,這個帶給他無盡傷害的人,可能就是兒時最好的朋友。

  「也許我們的命運,從一開始就註定糾纏不清吧。」

  「所以……所以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那天你氣沖沖地來找我,質問我為什麼沒有處理好基金會的事情,讓媒體對你媽媽的事情窮追猛打,我就在那份報紙上面看到,原來阿姨年輕時在荷城福利院工作。你還記得那裡嗎?小時候你媽媽經常把你帶到那裡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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