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困愛成囚（九）

  「根據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條，非法拘禁他人，非法剝奪人身自由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具有毆打、侮辱情節的，從重處罰，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你是真的不怕還是真的無所謂啊！只要她出去那麼一說，你就完了，你們陸氏也要完了，拼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你的法條背得不錯啊，不愧是葉大律師！」

  「你少在這兒給我戴高帽子，我真的……真的倒了八輩子血霉當初同意回來幫你。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是你的從犯、共犯了，將來東窗事發，咱們兩一起完蛋，一起進監獄吧。」

  陸尋笑著去扯葉臻的袖子，「不會的，出了事情都算我的，我個子高，我頂著，不會讓你們受傷害的。」

  李姐拿著乾淨的衣物進來替陸尋換上，神色凜然，似乎沒被剛剛的事情驚嚇到。

  「顧小姐怎麼樣了？」

  「她已經在隔壁房間安置下了，人很好，很安靜，一句話都沒說。」

  陸尋霎時有點心疼，他應該嚇壞了吧，「出去吧，晚上定時看看她，別讓她做傻事。」

  「你還有心思管別人，我覺得現在最應該看住的人是你。」葉臻想到陸尋這副樣子，這幾天都不能在公司露臉了，自己還在應付各路人馬就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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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尋看了看自己的傷，無奈地笑道，「你對外就說，我前段時間工作太累了，想在家休息一段時間，工作都線上發給我，需要簽署的文件拿到這裡給我。這樣不就行了。」

  「你考慮得還挺周到的。」葉臻覺察到陸尋現在語氣平和，波瀾不驚，甚至語速也比平時要慢一點。前一段時間像瘋了一樣工作，而現在整個人又像三魂不見七魄一樣，有氣無力，就像一絲幽魂一樣活著，「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沒有按時服藥。」

  說罷，葉臻就去他的西裝上衣口袋翻，果然翻出一個藥盒，裡面的藥還齊齊整整地躺著，「我就知道，前段時間你跟吃了興奮劑一樣，每天工作二十個小時都不喊累……我就知道你是在玩火，拿命在拼。」

  葉臻越是氣急敗壞，看在陸尋眼裡就越覺得可愛、可笑，自己的朋友比自己更在乎這條命，可是他……他進入抑鬱症的進程之後，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看見窗戶就想跨出去，迷迷糊糊睡著也會在失重墜樓的驚厥中醒過來，唯一殘存的，可能就是最後的那一絲執念吧。

  「你別笑啊，瘮得慌……你是不是抱著自殘、自殺的心態讓顧影拿刀刺你的，你知道麼，那刀只要再深那麼一點，你人就沒了……」

  「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後悔了，我想把她留住……但是她不聽，她還是要走。」

  「祖宗，你怎麼又繞回去了。咱不是說好了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己嗎？！你們之間不可能了，真的，就算是你現在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諒都不可能了。除非你能讓她媽復活過來。」葉臻對陸尋的異想天開感到可笑，看來自己真的一語成讖，這對怨偶真的要糾纏不清，相愛相殺一輩子了。

  「我想把她送走，去哪裡都好，離開寧城，出國也好……」

  葉臻已經被陸尋這個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徹底搞得沒脾氣了，「這又是鬧的哪一出，且不說你想幹嘛，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她不會同意的。」

  陸尋不再答話，閉上眼睛作出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葉臻煩透了他這副樣子，只要想做什麼事情就不管不顧，聽不進任何意見，油鹽不進。他默默地退了出去，思來想去，裡面那位主兒說不動，不如勸勸另一位。

  葉臻在門口敲了三聲，聽到「進」才開門進去。

  顧影經過晚上一番折騰，這會子已經趴在床上休息，看到進來的人是葉臻，她才整理了衣服坐起來，「你怎麼來了，是代表他來跟我談條件、還是談起訴？」

  「顧影，我知道你現在心裡恨死他，也恨死我了。但我還是想請你聽我說，以下的話，我懇求你，不要對外透露一個字。」

  「我不想聽……」

  「你一定要聽！你應該很奇怪吧，他怎麼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上次你們出差時他暈倒，這次又發了瘋把你關在這裡，還發瘋自殘。其實這一切，都不是他能控制的？」

  顧影著實覺得奇怪，陸尋就算是再偏執，可是他的這些舉動完全可以用瘋批來形容了，「他……他是不是嗑……藥了，所以才這樣？」

  「哦，不不不……那倒不是這樣，你怎麼會這麼想，他倒也不至於自甘墮落到這個地步……」葉臻捏了一把冷汗，還好自己眼巴巴地過來解釋，不然被顧影這麼誤會，那真的是跳進黃海都洗不清。

  「哎呀，我直說了吧，一直以來，他都患有嚴重的雙相情感障礙，就是俗稱的躁鬱症，這是一種嚴重的精神疾病。病患會經歷狂躁和抑鬱交替進行的症狀。」

  「躁鬱症？」顧影倒是聽說過這種病，只是沒想到會發生在陸尋身上，他那麼不可一世、自以為是的人，竟然患上了這麼一種隨時失控，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疾病，真是諷刺可笑。

  「他的病症是II型雙相情感障礙，就是輕躁狂發作+抑鬱發作，原本躁狂程度較輕，以抑鬱為主，你是不是不相信？」

  顧影揚起頭，一臉不相信的表情，「7年，我在他身邊7年，我一點都沒發覺？」

  「現在看來，那7年是他最正常的時候，按時服藥，按時做心理諮詢。」

  顧影聽後，回憶起從前的點點滴滴，那個時候，她還在學校，陸尋則在國外留學，兩人從未真正在一起生活過，陸尋出現的時候，總是籠罩著一股淡淡的憂愁，她以為是他天生個性如此，所有後來看到陸尋在陸微面前那麼放鬆、那麼自然、那麼活躍，她心裡才會被刺痛，「你現在跟我說這些幹什麼？犯不上，真的犯不上，就算他有精神病，但是在我這裡，他永遠不可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