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黃雀在後（一）

  陸氏的董事會改選不僅是內部關注的大事，也牽動了業界媒體的心，外界一直盛傳小陸總作為陸氏的接班人，名不正言不順。而且他上任幾年大刀闊斧改革，也得罪了不少人，動了不少人的蛋糕，現在他們都等著看小陸總的笑話。

  陸尋和陸夫人在董事會裡旗鼓相當，各自能爭取到多少選票早就心裡有數，要爭取的就是剩下的那幾席獨立董事搖擺不定的選票。能進入董事局的，個個都是千年的狐狸，背後代表的也是各自的利益集團，沒有十足的利益，是無法打動他們的。

  眾人早已在會議室里候著，大家神情嚴肅。陸夫人帶著陸微姍姍來遲，最後入場。柯語柔今天穿著全套的黑色高定小香風套裝，目光凌厲，舉止優雅，似乎已經勝券在握，早在一個月前，她已經開始各方遊說，為的就是在今天為女兒將來執掌陸氏大權鋪好路。這次也是陸微手術後第一次在公司正式露面，外界對於陸氏姐弟之爭頗有一種看好戲的心態。

  本次會議最重大的議題就是增補陸微成為董事局董事，採取無記名投票方式，大屏幕上的計票器定格4:4，只剩下集團主管風控的林董林偉民還沒投票。多年執掌風控業務，讓林偉民謹小慎微、心思深沉，他知道自己這一票至關重要。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結果，猶豫了一會，他下定決心，終於按下了投票鍵。

  5票贊同，4票反對，大屏幕上的數字跳了一下。柯語柔鬆了一口氣，在桌子底下用力地握住了陸微的手，而後向陸尋投去了一個挑釁的眼光，全然不顧女兒此刻憂心忡忡的模樣。

  塵埃落地，大家紛紛起身道賀，陸夫人帶著陸微得體應對。支持陸尋的這一派臉上表情複雜，這陸氏的局面，恐怕是要變天了，是繼續支持小陸總，還是調轉風向……

  倒是端坐在正中間的陸尋巋然不動，待那陣喜慶的喧鬧過去之後，才緩緩說道，「大家安靜一下……我手上剛剛收到一份匿名舉報信，想請各位看看。」

  凌娜熟練地接駁電腦，不一會兒，屏幕上就出現「陸氏風控全線崩潰，旗下二十一支金融產品提供虛假信息」等字樣，矛頭直指負責風控業務的林偉民。這些極具衝擊力的信息像是水倒進了油鍋里，整個會議室瞬間都炸了。

  最先坐不住的就是林董，他急匆匆地跑到會議室的主控台，著急忙慌地想要把大屏幕關掉。「秘書，秘書快把屏幕關了，這是污衊，有人惡意舉報。」見工作人員都站著不動，轉而向陸尋說：「陸總，這明顯是有人栽贓陷害，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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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著急啊林董，一封舉報信說明不了什麼，更何況還是匿名的。」陸尋知道林偉民不會乖乖就範，命人拿來了厚厚的一疊資料，摔在了桌上，「凌娜，派發給大家看看。這是外部審計單位這一個月以來，加班加點做的內部審計，裡面樁樁件件，都能說明我們陸氏內部在風控上，是從上至下的腐敗……」

  本來打算置身事外的陸夫人也坐不住了，林偉民的那些事情她也有所耳聞，但沒想到這麼嚴重，但今天是董事局改選的關鍵，陸尋把這件事情扯出來，擺明就是為了阻擾她們母女回到陸氏。她清了清嗓子，雙手下壓示意大家安靜，「今天是董事局改選，議程上沒有這一項。一事一議，公司的風控是大事，正好就等董事局改選後，好好地調查處理。」

  眾人紛紛附和，一個公司的風控都出了問題，等於自毀城牆，而且看架勢牽連甚廣，指不定就會引火上身，不如先按下靜觀其變，等後續處理。

  「明知道有問題還藏著掖著，用五個蓋子去蓋七個茶壺，遲早有一天會露陷。我們這麼大一個公司，從外面打，一時半會是打不死的，但是從內部就不同了……」陸尋的慷慨陳詞還沒說完，會議室的門開了，大家屏住了呼吸，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大門。進來的是陸氏老爺子陸長興，後面烏泱泱地跟著十幾號人，看來是有備而來。

  陸長興雖然已經退居「名譽董事長」，把公司的日常經營交給了小陸總和一眾的職業經理人，但他還是陸氏的靈魂人物和實際掌權者，在陸氏的地位無可撼動。

  此番陸氏董事會是按照慣例改選，他本不想出席，但他對於兒媳婦和孫子在公司不合的傳聞瞭然於胸，此番走到會議室門口又聽見裡面的針鋒相對，這才決意進來主持大局。

  眾人連忙起身，陸尋也起身讓出了主位，大家心裡直犯嘀咕，不知道陸長興的到位會對局面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陸長興在陸尋身邊坐下，點頭示意在場的人坐下。對於陸尋剛剛的一番話，陸長興不置可否，但卻沒有阻止他的意思，慢慢地架起了老花眼鏡開始看桌上散落的資料。會議室里異常安靜，只有「沙沙作響」的紙張翻頁聲。大家心裡各懷鬼胎，誰也不敢當出頭鳥，摸不清楚陸老爺子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一旁的林董坐立不安，資料上面都是這些年，他作為風控負責人給各個業務部門放水，收受合作方賄賂的證據。他艱難地扯了扯領帶，「老爺子，各位，陸氏的風控工作在我手上確有疏忽，但是這裡的每一項業務，都是經過小陸總親自審批的。如果說我要負主要責任，那他也要負連帶責任。」

  「這是打算拖我下水了？」陸尋笑著起身，走到了林董身邊，「你還是仔細看看這些資料吧。」

  早在葉臻進入陸氏擔任法律顧問，對這幾年的業務做全面審計時就發現了這些異常，風控送呈審批的資料跟最終簽署執行的資料有出入，而這些埋下的雷，最終都會爆到陸尋這個集團總裁身上。

  葉臻借著跟進IPO項目的幌子，聘請了專業的第三方審計團隊，避開了林董在公司里的耳目，把幾項有問題的業務都整理得清清楚楚，確保能夠給林董致命的一擊，同時又不會引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