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往日眷戀

  IPO之前，陸氏集團需要按部就班地更迭管理層、增補董事會席位，以便更符合公司章程和股民對於企業的期望。

  陸氏的董事會共有9席，在公司里，陸尋和陸夫人雙方勢均力敵，大股東和董事們也是各懷心事，各有站隊。陸尋一派是後起之秀，一直在爭取獨立董事的支持；陸夫人這邊樹大根深，憑藉這二十幾年來在公司中的苦心經營，一直跟各方股東關係密切。現在如果董事局把陸微增補進來，權力的天平會向陸夫人這邊傾斜，陸尋以後想在公司里有什麼動作都會很困難。

  大家都猜測小陸總會在董事局會議上極力阻擾這件事情，甚至還會姐弟反目，私下搞一些動作等等，豪門的親情總是要受到許多考驗和誘惑。媒體和同行也對於陸氏集團的此次董事會議格外關注，似乎陸氏未來的發展在此一役。

  陸尋當然不想陸微進入董事局，但不是擔心權力受到掣肘，也不是怕陸微奪權，而是他深知，姐姐陸微一向對商場上的事情不感興趣，何況她剛剛經歷了一場換腎手術，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剛剛回來，他怎麼捨得讓陸微為公司的事情如此操勞。最重要的是，一旦陸微進入公司董事局，勢必要夾在他和陸夫人中間左右為難。一邊是自己的弟弟，一邊是自己的母親，她生性敏感善良，寧願委屈自己也不願意家裡發生矛盾和衝突，到時候……

  陸尋不敢再往下想，他已經盤算好了一個萬全之策。

  「噓，姐，跟我來。」半個小時後就是董事會，但西裝革履的小陸總此時偷偷來到休息室，避開了眾人的耳目拉著陸微，鬼鬼祟祟地穿行在陸氏高層天台上，像是小時候，兩人被陸老爺子帶著到公司里耳提面命，兩個小傢伙實在太無聊了坐不住，因為偷偷逃到了天台上。

  陸微被一路拉著跟在後面，只覺得心跳加快，不知道陸尋賣什麼關子。

  「姐，你看，多美啊。」陸氏大廈坐落在城市的中心，從天台望出去，可以俯瞰整個城市CBD的壯麗景色。陸尋眺望著遠方，天空湛藍湛藍的，冬日的陽光暖暖的並不刺眼，開闊的景色將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光，「我們小時候經常偷偷上來，你躲鋼琴課，我躲家庭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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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微一路小跑，此刻臉頰出了一層薄汗，兩片潮紅在臉上暈開，靜靜地沒有說話。待她終於調整好了氣息，她抓了陸尋的胳膊，柔聲道：「好了，咱們該下去了，秘書們找不到我兩，該著急了。」

  「我知道你不願意……」陸尋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轉向了陸微，雙手攬上她的肩膀，溫柔地低下了頭，把自己一張堅毅和清峻的臉遞到了她的眼前，「大媽把你逼得很緊，我知道……」

  聽到這些的話，陸微笑了笑，搖搖頭。她知道，母親和陸尋的矛盾由來已久，陸尋的母親，陸尋的存在，對於母親來說就像是橫亘在她人生的一個污點，一道永遠也跨不過去的坎，她恨自己的丈夫，恨陸尋的母親，更恨陸尋這個私生子，他的存在像是時時刻刻在提醒，她是一個不被愛、被拋棄的女人。但是陸氏夫人的身份，又讓她不能違逆陸老爺子的意思，甚至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妒忌和怠慢……而這一切的苦果，最終還是遷移到了女兒陸微的身上。

  陸尋看到了陸微臉上表情的變化，嘴角泛起那一絲寵溺而又乖順的微笑。對於陸尋來說，陸家的唯一一絲溫暖就是陸微，「你不要擔心，一切有我。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就只管入主董事局，只管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

  陸微的眼睛裡微微地噙著眼淚，她驚訝地抬頭對上了陸尋的上目線，灼灼的、真誠的、像是要看到她心底的目光。陸尋從來都不會騙她，這個弟弟長到五六歲時才被尋回來，剛剛接到家裡的時候，像是個被主人丟棄的小奶狗，不吃不喝躲在柜子里，陸微心善又好奇，瞞著陸夫人和家裡的阿姨，偷偷找到了藏起來的小陸尋，送上了熱乎乎的包子……

  「阿尋，你千萬別亂來，我不需要……」陸微的話還沒說完，醞釀已久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落下，她擔心陸尋亂來，也擔心這些年苦心維持的家庭和睦就此消失，都是自己的親人，都在拉扯她的心。

  陸尋有點慌了，成年之後，他很少看到陸微直白地流淚，即使是在生病透析的時候，陸微也是隱忍著生理上的痛苦，總是擠出微笑讓家人放心。

  陸尋用手背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痕，「姐，你是陸家的一份子，董事局本來就應該有你的位子，你這是實至名歸。我知道你對商場上的事情不感興趣也不擅長，我會跟爺爺提議，讓你負責集團基金會和對外品牌，這樣一來，你也有時間去籌備自己的藝術館，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嗎？」

  藝術館，陸微心裡一顫，沒想到阿尋還記得自己少女時的夢想，她熱愛音樂和藝術，在繪畫方面也很有天賦，但母親僅僅只是想讓她學到作為大家閨秀的技能就行了，甚至在大學報專業時，硬是把藝術專業改成了工商管理。

  陸微整理了一下起伏的情緒，換上了平時那副嫻靜美好的樣子，「陸尋，我媽媽是想藉此打壓你在集團的勢力，這樣一來，你想發展的新品牌，甚至集團的IPO項目都會受阻，這些你都想過嗎？」

  陸尋笑了，「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一次，換我來保護你，我擋在你前面好麼。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不用想，都交給我。相信我，不會讓你為難，也不會讓我自己委屈的……」陸尋輕輕地晃了晃陸微的肩膀，「相信我好麼，就算再難，我也會有辦法的。」

  陸微輕輕地掙扎開陸尋越來越緊的懷抱，即使天台上沒有別人，她還是覺得尷尬。自從那天在顧影的手機中看到了他倆的合影，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公司中，她都有意地避開了陸尋。她沒有跟陸尋求證，也沒有找人去調查，但女人的直覺讓她確信，陸尋跟顧影的關係不簡單。

  「阿尋，姐姐希望你能幸福。將來一定會有一個女孩子，讓你滿心滿眼都是她……」陸微的話還沒說完，秘書催促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催促他們趕緊出席會議。

  陸氏大廈天台的風一如既往地凌厲，吹得天空中的薄雲急急散去，一場真正的硬仗即將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