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冷雨澆頭

  冷風冷雨中，一把黑色的大傘從顧影頭頂遮了過來，她回頭一看，是韓曄，「韓總……您怎麼在這？」

  韓曄沒有說話，把手裡的風衣披在顧影身上，摟著她快步進了電梯，「給你打了十幾個電話，也不知道回一個嗎？」

  顧影這才發現，自己從陸氏集團大樓出來之後就失魂落魄，根本沒察覺手機響了，「韓總，抱歉我沒聽到。不過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啦，我就自作主張提前下班。」

  她故作輕鬆想應付過去，沒想到韓曄滿腹狐疑，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高跟短裙，紅唇艷抹，雨水浸濕下的臉頰，蒼白中透露著幾許潮紅，這樣的顧影，韓曄是第一次見到。

  韓曄的眼神讓顧影感覺到屈辱，她輕蔑地笑了一聲，「怎麼，韓總是擔心我用自己去做交易了，還是擔心我交易失敗？」

  她恨恨地甩開了韓曄的手，「在你心裡，我就是那種攀附權貴，為了錢出賣尊嚴，不顧一切向上爬的人吧。你們都是這樣看我的，對嗎？」說著，顧影開始死命地擦臉上的妝容，手腳並用地脫下那些並不屬於她的衣服，她要把這幅偽裝撕碎。

  韓曄攔也攔不住，直接打橫抱起顧影進了房間直奔浴室，開了熱水，用花灑對準顧影，「清醒點，你這幅作踐自己的樣子做給誰看，既然選擇了戰鬥，就收起你那不值一文的尊嚴。」

  

  原本還在掙扎的顧影，此時卻安靜的出奇，任由熱水沖刷。她緩緩抬起頭，水順著劉海和鬢角滴滴答答流下，「好的，謝謝韓總教誨，我銘記於心。」

  韓曄心想，這麼倔強，以後還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快把自己擦乾吧，淋了雨別感冒。」說完，韓曄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在浴室中呆坐的顧影。

  過了一會，顧影又聽到了密碼鎖的開門聲，韓曄又折返回來，看到還濕漉漉呆坐的顧影，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拽了出來，「不是讓你起來了嗎？你怎麼還坐在這裡，這是要變成望夫石？這是藥，我幫你叫了外賣，待會自己拿。」

  這下輪到顧影驚訝了，「韓總，您怎麼又回來了，這……」

  「我住你對面，有事情找我。記住，別再作踐自己了，想想你媽，想想那些傷害你的人。」韓曄不放心又囑咐了幾句。

  顧影這才明白過來，自己住的這房子，肯定是韓曄有意安排的，「韓曄這個獵人，還真是一步一步算計人心。」

  賽格資本給陸氏集團做的上市方案切中要害，加上有韓曄親自坐鎮，陸尋也就力排眾議，選擇了與賽格合作。其實更重要的是，他一直都想拜託公司里那些老臣子的控制，就像這次選擇了賽格，回絕了明耀資本，這就得罪了陸夫人的外家。但是他也不在乎，換帥總是要挑幾個老臣子祭旗。

  好消息傳來的時候，賽格的整個辦公室都歡呼了，同事紛紛恭喜顧影拿下大客戶。「顧影，你也太牛了吧，你是怎麼說服陸氏選擇我們的？」

  「是啊，我們之前送方案過去，連人家門都沒摸著，水都沒能喝一口。」

  「都是韓總領導有方，還有團隊通力合作，做出來的方案無可挑剔，打動了甲方吧。「顧影的回答滴水不漏，一股酸楚湧上心頭，自己還要頂著陸微的樣子去他陸尋面前晃悠多久呢？

  這時，顧影的手機響了，是醫院的電話。辦公室里人聲鼎沸，大家都喜氣洋洋地在分食韓曄犒勞的下午茶，顧影獨自躲去了茶水間聽電話。

  韓曄在嘻嘻鬧鬧的人堆里沒看見顧影，他心不在焉地四處找著，終於在茶水間看到了那個熟悉的、纖瘦的背影。他拍了拍顧影的肩膀，不承想卻對上了她滿臉淚痕，「你怎麼了，沒事吧？「韓曄心塞，怎麼總是碰見這丫頭狼狽不堪的模樣。

  「有腎了！我媽有救了，太好了……」顧影舉著手機，對著韓曄語無倫次，甚至直接撲到了他懷裡，「太好了，她不會離開我了。」

  韓曄被顧影猛地一抱，雙手舉著不知道該放下去還是收回來，縱然他之前情感經歷豐富，但也禁不住顧影像一隻小鹿一樣，一頭撞進自己懷裡還渾然不知。韓曄剛想說點什麼，顧影卻立馬擦了眼淚，後退半步指著韓曄的高定西裝，「韓總，不好意思，我太開心了。我把你衣服弄濕了，要不你脫下來我幫你清理一下吧。」

  還是第一次有女人上來就大大方方地說要脫自己的衣服，韓曄清了清嗓子，道貌岸然地說：「不用了。」

  「嗯，韓總，剛剛醫院來電了，說找到了適合我媽媽的腎源，如果我媽媽通過術前評估，就可以做手術了。但是手術費還差一大截，我在想，我能跟公司預支一百萬工資嗎？」

  韓曄被顧影的痴人說夢逗笑了，預支工資，這是企業不是善堂，開什麼玩笑，「預支？我們做投行的確實是把錢投出去，不過你應該清楚，公司從來不會做虧本買賣……」

  顧影當然就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問的，她腦子裡已經在盤算著，到哪裡才能借到這筆錢——郁子君、同事小林，難道要去哀求陸尋……

  「你想什麼呢？不過我可以私人借你，年化10%的利率，比你借高利貸划算，到時候我會從你的工資和年終獎里扣。」韓曄見她眼睛滴溜溜地轉，知道她又遇到難處了，所以慷慨解囊。

  顧影咬了咬牙，10%的利息，果然比銀行狠得不是一星半點，但是此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行，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做好陸氏集團這個案子，不過這筆錢我下周就要。」

  「行，晚點把卡號給肖秘書，他會處理的。我等著看你做好陸氏的案子。」看著顧影那副倔強不認輸的模樣，韓曄覺得這個遊戲越來越好玩了。

  為了母親後續的治療費用也為了還債，顧影工作更加賣力。雖然她從基礎的行業研究員被調到了韓曄的項目組，但因為資歷淺，所以項目組不忙的時候，還需要兼顧其他合伙人分配的任務。

  這天，賽格的高級合伙人李承安讓秘書過來找顧影，吩咐她晚上出席一個商務洽談，負責接待還有會議記錄……

  顧影有些猶豫，這李承安雖說是賽格的高級合伙人，位高權重，但在行業里劣跡斑斑，人品低下，那些入職賽格的女員工，收到的第一個忠告就是離李總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