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帝王之術重在平衡

  顧樽稍稍鬆開手臂，垂眸看著淚眼婆娑的沈雲音。

  他抬手撫上她的臉頰，柔聲安慰：「音兒，眼下你還不能離開。御醫院廣施仁心還未結束，皇貴妃之病還未治好。等這兩件事結束，本宮帶你回府，可好？」

  沈雲音淚珠落下，哽咽開口：「好。」

  她自然知曉眼下走不了，皇貴妃、琪妃、陛下，還有御醫院，這樁樁件件都還未了，眼下是真的出不去。

  但一想到昨夜事宜，只覺得心中一寒。

  終究是不該輕易信了旁人！

  她抬眸看向顧樽，想到今後她也會在這宮中生活，緩緩道：「殿下今後若是娶了旁人，那時就休了音兒吧。音兒不願這般與人算計，更不能去取人性命。」

  這皇宮，她實在不願住下！

  尤其是經此一事，只覺得後怕，今後更是不願再經歷此事。

  顧樽抬手拂去她臉上淚痕，輕聲哄著：「音兒說如何就如何，不過本宮也無心另娶。至於這皇宮，若是音兒不喜歡，日後便統統封了，音兒與本宮一同住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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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說！」沈雲音柔聲呵斥：「一國之主又怎能住在府中？」

  說罷看向四周，畢竟此言是大逆不道之言。

  若是被旁人聽去，只怕傳到陛下耳中就要出大事了。

  顧樽勾起唇角：「無妨，只要音兒開心，住哪裡本宮都歡喜。」

  沈雲音不由得紅了臉，羞的斥了句：「殿下何時這般油嘴滑舌！微臣不與殿下說了，該去為皇貴妃施針了，殿下也去忙吧！」

  顧樽嗯了聲：「去吧。午膳時，來東凌閣。」

  沈雲音也不多問，輕點了下頭。

  隨即二人便一同轉身，朝著兩個方向走去……

  承乾宮。

  沈雲音剛進入，景逸公主就趕忙上前。

  見沈雲音雙眸泛紅，柔聲說道：「沈姑娘昨夜受委屈了。」

  沈雲音一怔，倒是沒想到景逸公主竟然會知曉昨夜的事情，更是沒想到景逸公主竟然會跟她說這話。

  她低垂下眼帘，淡然開口：「公主言重了，微臣已經解釋了，倒也不委屈了。」

  景逸公主拉著她的手進了寢宮，順手關上了門：「昨夜的事情，在這宮中都已經傳開了，本宮知道你定是被設計陷害的！父皇那邊，本宮定會前去為你說話，不會讓你受此委屈的！」

  沈雲音背著藥箱朝皇貴妃走去，雲淡風輕的開口：「公主不必為微臣做到如此地步，陛下也並未懲治微臣！」

  她拿出銀針包，照舊開始為皇貴妃施針。

  皇貴妃長嘆一聲：「這緣靈丸多年前就已經害的多少妃嬪流產，本宮倒是沒想到，如今竟又害的琪妃流產了。」

  沈雲音依舊淡然的為她施針，似是已經不在意這藥物是從何人手上來的。

  但心下知曉，翠芝一定有問題！

  寶勤也有問題，否則不會那般護著翠芝。

  「哼！」景逸公主哼了一聲，雙手抱臂走近：「父皇就該將那縈妃斬首，竟害了這麼多的妃嬪！真當是罪無可恕！」

  沈雲音眉心一緊：「緣靈丸是縈妃所制？」

  倒是並不覺得出乎意料。

  只是沒料到景逸公主和皇貴妃竟然都知道。

  景逸公主點了下頭：「就是她！自己不能誕下皇嗣，便讓旁人也不能生出皇嗣，後宮多少妃嬪的皇嗣被她所害！可是父皇就是顧及她娘家勢力，才未曾與她算帳，沒想到竟導致她變本加厲，到如今都還在害人！」

  皇貴妃瞪了她一眼：「景逸，你先出去。」

  景逸公主嘟著嘴巴，雖不滿意，但也不得不出去。

  看著寢宮的門被她關上，皇貴妃才緩緩道：「沈姑娘，此事陛下既然不願意追究，你也莫要追究了。在這後宮，真相併不重要，重要的是與朝中事宜平衡。倘若陛下懲治縈妃，朝中丞相的勢力，也將會有所波動！」

  「難道琪妃的皇嗣就這麼白白被害了？」沈雲音脫口而出。

  甚至連讓縈妃受到懲罰也沒有！

  連一句歉意的話都不曾有！

  不公平，這實在太不公平了。

  皇貴妃苦笑，看著沈雲音帶著些怒意的模樣，無奈開口：「你還年幼，許多事情都不懂。這天下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講理，偏這皇宮是最不講理的地方。陛下所行乃是帝王之術，重在平衡，而非是真相。」

  沈雲音動了動唇，終究沒繼續說下去，又繼續為她施針。

  她只知道二人所言都沒錯，只是錯在不該在皇宮內言說真相。

  等銀針的時辰到了，沈雲音為她取了針，便離開了承乾宮。

  可腳下卻不自覺的到了才玉宮門前……

  聞到院內淡淡的味道，她眼底儘是怒意。

  正是與翠芝身上的味道一樣！

  看來那藥丸就是在此處所制吧。

  她緊緊地攥著藥箱背帶，強忍著衝進去的衝動，硬逼著自己強行離開。

  眼下陛下都不願意追究責任，她一個醫者又有何資格這麼做？

  罷了，終究是無力改變這一切……

  中午。

  沈雲音去了東凌閣。

  殿內已然備好了午膳，甚至還有熟悉的桂花糕。

  她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檀香所做！

  「有勞殿下讓檀香做了桂花糕送來。」

  落座後，沈雲音便拿起一塊桂花糕吃了起來。

  想到昨日忙碌且疲累的情況，看著面前的膳食只想發笑。

  今日倒是不讓她忙廣施仁心的事了，也不必餓肚子了，只是卻令她無奈且心酸，並無半分喜悅。

  顧樽夾了些菜放進她碗裡，柔聲開口：「音兒，昨夜之事，你也不必追究了。這後宮，並非是你所見到的那般簡單，昨夜的事情更是如此。」

  沈雲音點了下頭：「昨夜已經見過了，後宮確實沒有那般簡單。」

  顧樽緊抿著唇，慢慢放下筷子：「本宮的意思是……其情況，比你昨夜看到的更為複雜！」

  他神情逐漸嚴肅，明顯是知曉了這些事的內幕。

  沈雲音眉心逐漸皺起，察覺到一絲異樣：「什麼意思？難道真相還能比昨夜更複雜嗎？殿下可是知曉了何事？」

  她實在想不出還能有多複雜麻煩。

  最多便是翠芝不是下藥之人罷了。

  「殿下若已經知曉了此事的來龍去脈，就與我說說吧。」

  顧樽輕笑一聲，抬手抹去她嘴角糕點碎：「此事的來龍去脈，本宮確實已然知曉。不過，音兒就不必知曉了，否則只怕是更為失望。此事日後父皇會與她們算帳的，斷然不會就這麼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