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罰戒尺十下

  翌日清晨，韓氏便被太夫人叫去了壽定堂，而主母院落里下人們紛紛行動了起來。

  沈雲音帶著銀針過來的時候，正好瞧見乳娘帶著那幾位家丁在院子裡曬沈衡的各類物品，衣服鞋帽云云，也包含了各類小人兒書。

  「二小姐。」韓氏不在，下人們紛紛給沈雲音行李，目光中充滿崇敬。

  沈雲音點點頭，眉目含笑，步履輕盈的踏至沈衡房內。

  在一旁伺候沈衡的丫鬟想給她行禮，她忙喊道：「你就抱著衡哥兒別動，像昨日乳娘那樣，把他的衣服撩起來，後背露向我。」

  那毒香雖然入了沈衡體內，還未侵入五臟六腑，沈雲音只需天天過來幫他施針散毒，不出七日必能清楚完全。

  經過昨日施針，沈衡今天已經沒有再嘔吐了，下人們都在私下稱讚沈雲音醫術卓絕，連帶看她臉上那三點墨漬都覺得靈動可愛。

  同樣臉上沾染墨漬的沈雲夕閉門不出許多時日，就連昨日裡沈衡病得那般厲害，她都沒踏出閨房來看看。

  但今日韓氏一走，院落內下人們如此大陣仗的翻曬沈衡的物品，倒讓她覺得稀奇起來。

  

  她讓貼身丫鬟去院子裡看怎麼回事，得知情況後便帶了個面紗出來尋沈雲音的麻煩來了。

  一道綠影躍入沈衡房中，伴隨著尖細的女聲：「沈雲音！你又想害五弟，被我抓個正著了吧！」

  沈雲夕一把扼住沈雲音的纖纖細腕，用力之狠，掐得沈雲音吃痛皺眉。

  果真是親母女，都喜歡掐人手脖子！

  沈雲音寒冰似的目光射向沈雲夕，低著聲音冷道：「要不是我手穩，這一針能把五弟扎出血來！」

  抱著沈衡的丫鬟趕忙去瞧小少爺，只見他稚嫩的小臉露出痛苦的表情，丫鬟心驚，趕忙喚著乳娘進屋來。

  乳娘進屋就瞧見那一粉一綠兩位少女僵持著，來不及叫苦就上前幫忙勸著：「二小姐這是在救少爺，三小姐您快撒手吧。」

  昔日的沈雲夕何時不是被人尊捧著，不過幾日光景，這些人居然不幫她去幫沈雲音這個賤人。

  她氣得快要嘔血，惡狠狠道：「好哇，我娘一不在，你們這些下人都向著沈雲音去了，等她回來，我非要她發賣了你們！」

  「沒有的事，三小姐您別鬧了。」乳娘心虛，但不敢放任沈雲夕干擾沈雲音治病，只能冒犯地抱著沈雲夕往外拖。

  「反了反了！沈雲音給了你們什麼好處，你們這般聽她的！」沈雲夕叫嚷著，死活不肯撒開手。

  沈雲音嘆出一口氣，不屑的瞟了沈雲夕一眼——

  她明明什麼話都沒說，怎就成了下人們都聽她的了？

  沈雲夕毀容的時候，怕是腦子也毀了。

  屋內幾人僵持不下，沈衡也越來越難受，竟閉著眼哭了起來，還一邊口齒不清的喊著：「二姐姐，我難受……」

  昨夜劉嬤嬤領了太夫人的命，今日要來幫沈雲音撐場子的，只是晚來一步，進了院子就聽見沈雲夕的謾罵聲從衡哥兒房內傳來。

  她快步趕來，站在門口就嚴肅呵斥道：「太夫人讓全府上下都配合二小姐替少爺治病，三小姐你這般胡鬧，是不把太夫人放在眼裡麼？」

  沈雲夕呆滯一瞬，「我……」

  不等她說完話，劉嬤嬤從長袖中抽出太夫人當年打侯爺的戒尺來，直指沈雲夕面門。

  「領太夫人命，三小姐耽誤少爺病情，罰戒尺十下。」

  不是太夫人神機妙算到沈雲夕會從中阻攔，只是劉嬤嬤向來解決問題都爽快，既然太夫人說了，攔著二小姐看診的，十下戒尺起步，那該打就打！

  沈雲音望向劉嬤嬤，未言一字，只是頷首淺笑，算是道謝了。

  沈雲夕揉著紅腫的手板心往自己房間邊哭邊跑的時候，沈雲音剛好施完針，她坐在床榻邊的木凳上，幫沈衡按摩著頭部穴位，讓他能舒坦些。

  「太夫人讓我過來協助，不知二小姐還有什麼吩咐。」劉嬤嬤言辭嚴肅，但秉公執事、不摻雜任何私人感情。

  「嬤嬤嚴重了，雲音沒有別的吩咐。」沈雲音莞爾，笑得乾淨又純粹。

  沈雲音望向院落內，看著那些忙著的下人，緩緩道：

  「該做的事，乳娘他們已經在做了，一會兒衡哥兒散了毒，我們就一起離開，等入夜了，再勞煩您陪我悄悄過來等著下毒之人即可。」

  劉嬤嬤隨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乳娘他們將沈衡的物品鋪曬在架子上後，又端來一些銅製小香爐。

  香爐里的裊裊青煙，正燻烤著那些衣物、書冊。

  ……

  入夜，站著打瞌睡的沈雲音被身邊的劉嬤嬤拍醒。

  「二小姐若是乏了就回去睡吧，這裡有老嬤嬤我守著，院子外還有太夫人的侍衛在。」

  她們倆等著二更響過，便披著黑斗篷躲進了韓氏院落中，一直站在小假山後的闊葉樹下，隱藏身形。

  「近日有些缺覺，讓嬤嬤笑話了。」沈雲音臉上浮起紅霞，很是尷尬。

  她踮著腳，朝沈雲深的房間窗戶望了望，清醒道：「應該快出現了，我們再等等便好。」

  沈雲深給沈衡下的毒叫逐智香，那香喜冷怕熱，更深露重時稍稍點燃，其中毒素就極易附著在布料和紙張上。

  而人長期接觸那些附著毒素的物品，毒素就會透過皮膚浸入人體。

  可只要物品一旦經歷暴曬、艾草燻烤，毒素就會消散於空氣中。

  沈雲音斷定沈雲深今日得知了衡哥兒的貼身物品被消毒後，就會再次出手將毒素重新附著。

  她特地讓乳娘們，晚上不要將院子裡晾曬的那些物品收回去，就為了和劉嬤嬤在這裡蹲沈雲深！

  「嗯。」

  劉嬤嬤剛應了聲，就見一道身姿矯健的黑影從大小姐閨房窗戶躍出。

  她屏氣凝神，老眼閃著精光一般，須臾間就認出了那正是換了夜行服的沈雲深！

  沈雲深從腰封里拿出一截香，點燃後就舉著它，挨著沈衡那些衣物、書冊逐一貼近。

  劉嬤嬤是看著沈雲深長大的，心中不禁一痛，但想起太夫人的話，還是狠下心吹響了口哨。

  「抓住那個給少爺下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