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懲罰（三更）

  聽到伊芙說不的時候，朱利安是很不開心的。他從來沒有遇到這麼難說服的人。

  從前的那些被他看中的「藏品」，不論男女老少，只要和他的眼睛對上，聽他說了那些話，幾乎都是一臉嚮往地就答應下來了。

  當然，這也可能和那些人沒有看到過他的「藏品」有關。

  如果不是伊芙的「完美」讓他太過滿意，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可能都要忍不住主動下手了。

  而在聽到伊芙後面的那句話時，朱利安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呵！怎麼可能有那種地方？沒有人能夠達到我所在的這個層次，沒有人！他們根本就不配讓我分享我的創作理念。」

  說著，他再次用那種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著伊芙：「寶貝兒，你應該感到榮幸，除了你這樣被我看中的珍品，其他人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到我獨特的美學思想。那種令人難忘的魅力，他們那些凡夫俗子怎麼能夠領會得到呢？」

  

  「那可真是抱歉，我也不能領會到你所謂的魅力。」伊芙覺得覺得這個朱利安簡直比她還要像是外星人。

  她這個來自高等文明的外星人都沒有把地球人不當人看，反倒是朱利安自己不把自己的同胞們放在眼裡。

  那些話就算說得再怎麼好聽，實質上不也是將他的那些同類物化了嗎？在他的眼裡，那些人就是沒有生命的物體，是可以任由他創作的素材，是刻意雕琢的藝術品。這兒的藝術品沒有半點褒義，而是一種將人的自我完全毀滅的手段。

  而她這個來自外星球的人，除了認為地球人的戰鬥力太弱小，實在需要人保護以外，根本就沒有將他們當作可以隨意支配的對象。否則，按照她的能力，早就已經占球為王了。

  她到如今也沒有因為一些私人恩怨就將某人絞殺的，除了星際維法隊和宇宙條例的約束之外，也和她本身有關。

  里昂萊斯人的強大，是在於他們自己，是在於他們對敵人的兇狠，而不是對低等文明的肆意掠奪，也不是對那些平民的殺戮。

  朱利安這種行為，哪怕是被蒙上了一層「藝術」的美麗面紗，也無法遮蓋住原本血腥殘酷的面貌。

  雖然因為他個人的預先準備，讓警方調查的結果顯示那些東西是他從正規渠道私下購買的，但伊芙十分肯定，那些「藏品」絕對是出自朱利安本人的手！

  而每一件「藏品」的背後，都會有一段血腥的過往。

  那雙漂白的眼珠，之前或許是來自一個笑起來能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的小姑娘，她或許長得並不漂亮，一頭亂糟糟的長髮像是稻草一般，臉上甚至還零星的撒著一小塊兒雀斑。

  但她的笑容卻是陽光的，美麗的，一雙像是水洗過的眼睛讓人一見難忘。

  最後，就因為那雙眼睛引起了朱利安的注意。

  原本的小姑娘消失了，剩下的是那件朱利安口中所謂的「藝術品」，讓其他看了現場的人都嚇得腿軟。

  那隻泛著些血絲的耳朵或許是屬於一個知性女子的。

  她長得並不讓人驚艷，卻有一種令人沉醉的美感。在溫暖的午後，她坐在咖啡廳的窗邊，點上一杯帶著奶泡的咖啡，然後低頭看著手裡的書籍淺淺一笑。伸手撩起那頭長髮，露出了一隻小巧可愛的耳朵。

  就是這樣一幕場景，或許就觸動了朱利安的心，讓他起了珍藏起來的心思。

  他帶人令人心醉的深情向著女子走了過去。

  年輕的女人為他的英俊而羞澀，卻不知道向她走來的其實是一個索命的惡魔。

  那顆心臟或許是屬於一個老人的。

  白髮蒼蒼的老人家帶著溫暖的笑意，為街邊的流浪小孩兒送上了一杯暖暖的可可，又伸出手替他擦去了嘴角的痕跡，然後摸了摸孩子的頭髮，滿臉都是慈祥。她就像是一根蠟燭，將心中的溫暖帶給他人，從不被這外界的寒冷影響。

  朱利安或許正好在途中經過，就起了心思想要知道人的心究竟能有多少熱度。他應該將這樣純善的心保留下來，免得受到這世間的污染。

  他整理好了衣裳，邁步朝著老人家走去，裝作一個可憐的過路人朝著老人家索要一杯熱水。

  可憐的老太太，不知道她的善良竟然也成了別人手中的鐮刀。

  還有那隻手、那副骨架、那個鼻子、那兩片泡得發白的薄唇……

  說不定每一個背後都有著一個不一樣的故事。

  伊芙強大的記憶力，讓她直到現在都能清清楚楚地說出那天的地窖里，那個方位擺著什麼東西。拜她良好的視力所賜，每一件「藏品」上面的紋路，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伊芙簡直無法想像，居然會有人對自己的同胞都下此狠手。

  這樣的罪過，在里昂萊斯絕對是不可饒恕的。

  不，在她的母星，根本就不會出現這種自相殘殺的現象。他們的目標只會一致對外，自己人之間如果不服氣，也只會光明正大地進行挑戰，勝的人不會報復，敗的人也不會記恨。

  來到地球，伊芙才知道，原來人與人之間除了武力較量，還要耍那麼多的心眼兒。甚至還有朱利安這種傢伙。

  早在那個時候，伊芙就已經打定主意要把朱利安松進監牢。

  但沒有想到他棋高一著，居然安然無恙地從警方的調查中脫身了。

  這一次，伊芙不再打算將他交給警方。

  畢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就算交過去結果還是不會有多少變化。不如自己親自動手。

  她已經為朱利安找到了一個好地方。

  地球上不是有一本好書就叫《天才在左瘋子在右》嗎？那些來自精神病院的人，一定能夠理解朱利安的「美學」的。

  而這個，對她來說再簡單不過了。

  她的精神力就是最好的武器，在這地球上幾乎沒有人能夠避開她的攻擊，只要輕輕地一刺，朱利安就會成為一個傻子，只記得他執著的美學而已了。

  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里昂萊斯人，即使宇宙條例中沒有明確指出這一條，伊芙也自覺地很少用這種方法對待這些低等文明的原住民。

  但這種特殊情況，伊芙不介意破一回例。

  「寶貝兒，你不理解，不過是因為被那些凡夫俗子的思想給禁錮住了而已，你怎麼會是凡夫俗子呢？」朱利安不知道伊芙的腦海中已經想到了他的那些「藏品」，甚至已經開始做下一步準備了，他還在盡力勸說著伊芙，讓她自願成為自己的藝術品，「讓我來幫助你，到時候你就知道自己從前錯過了什麼。」

  「我並不想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錯過的。不過你說得對，我的確不是什麼凡夫俗子。」伊芙點了點頭，她本來就不是地球人啊！

  「這就對了，你……」

  朱利安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讓伊芙打斷了。

  「唉，我之前不是告誡過你嗎？反派死於話多。都已經在這上面栽了一回了，怎麼還是不長記性？你應該直接動手的。」伊芙說到這兒，突然搖了搖頭，「不對，就算你直接動手也不會有機會的。」

  我想要的是藝術，不是單純的弄死人……

  朱利安剛想這麼回答，就敏感地發現事情好像不太對勁兒。

  伊芙此時看著他的眼神，就好像是他每次動手前看著那些藝術品的樣子，只不過更加冷酷無情了些。

  大概真的是腦迴路不太一樣吧，朱利安竟然不覺得害怕，也沒有什麼可後悔的，反而變得興奮起來：「原來你也是同道中人？你想對我下手嗎？噢，真是太棒了！如果你的技術過關，我是很樂意……嗯！」

  伊芙的精神力猛地一刺，就見朱利安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咚」地一下坐回了沙發上。

  「我都說了你話太多了啊……」

  伊芙搖了搖頭，從裙擺的暗袋中拿出了那個聯絡器撥了過去：「你們到了吧？可以進來了。」

  這棟小別墅的門鎖還是密碼的，不僅是外面，就算要出去都需要輸入密碼。

  這就是為什麼朱利安根本不擔心伊芙能夠逃跑的原因。

  不過，崇尚美學的他可能不會想到，就算不能破開密碼，伊芙完全可以選擇砸開窗子跳出去的。

  當然了，密碼這東西其實根本困不住她。

  不只是伊芙，他們部門隨便拿出一個人，這種簡單的密碼鎖都算是什麼大問題。

  伊芙甚至沒有過去幫忙開門，就從外面走進來了四五個面容十分普通的男女。

  一眼望去，他們的大眾臉幾乎不會讓人立刻記住。

  但也是這樣的特徵，讓他們十分適合做某些特殊的工作。

  這幾個人本來以為今晚會有一次惡戰的，否則怎麼會收到老鬼的通知要過來幫忙呢？

  沒有想到，來到這兒只看到穿得漂漂亮亮的伊芙站在一邊，而他們鎖定的今晚要對付的目標正一臉呆愣地坐在沙發上。

  他們這群人走進來雖然沒有弄出什麼動靜，但也不至於這兒的人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可是，除了伊芙朝他們點了點頭打招呼以外，坐在沙發上的那位連頭都沒有轉過來一下。

  站在最前方的那個男人試探性地走到了朱利安的面前：「這是怎麼回事？」

  伊芙還沒有回答，朱利安就一把推開了他，嚇了那人一跳，還以為他是要動手了。

  誰知道，朱利安卻將眼睛轉向了伊芙，嘴裡還不停地嘟囔著：「這個漂亮，那個不要……我要做成最美的藝術品……哦，放在哪兒好呢？」

  他的面部神經好像不太受控制了，這麼說了幾句話之後，臉上就有些發僵，嘴角都有口水流下來。

  雖然還是個大帥哥，但怎麼也沒有之前裝模作樣的那個格調了。

  如果朱利安知道伊芙並不是將他解剖了做成「藝術品」，而是將他變成了這副模樣。他恐怕情願自殺，也不願意變成這樣一個不能保證完美姿態的傻子，這才是對他所堅持的「美學」的侮辱。

  當然，這也是伊芙對他的懲罰了。

  一個對「完美」和「藝術品」執著到能夠笑著殘害他人生命的人，卻連自己的儀態都不能保證，這不就是對朱利安最大的懲罰和諷刺嗎？

  而且，接下來到了精神病院，他可以盡情地述說他的美學理念了，想必那兒會有許多小夥伴願意和他一起欣賞。

  「他就交給你們了，」伊芙對著幾人道了一聲謝，「不用擔心，這人會一直是這個狀態，至於怎麼送進精神病院，我想你們應該知道的。」

  「當然，就交給我們吧！」

  為首的那個男人連忙回答道，然後看著伊芙很快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