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丞相的心

  寧鳶想到這裡，心裡格外慌亂，而且也不願意自己多想一點一滴的可能，以至於寧鳶到現在都不敢抬頭多看一眼明若。

  明若卻大大方方大量起深宮裡的九公主，唇角在無人的地方不自覺翹起一絲微乎其微的弧度，漆黑的瞳孔深邃得愈發不見底，在寧鳶看不見的地方逐漸捲起一層漩渦風暴，直到寧鳶稍微動了下身子，明若才收回打量的視線，順手把桌子上的糕點捏過去一塊，遞到寧鳶嘴邊，「九公主，餓了麼？」

  他今日在逛街時見到她跟著青綰郡主吃吃喝喝，倒像是個尋常人家的小女子，不知為何，他心頭萌生一種要把人圈養在他府中，如同一隻金貴嬌美的金絲雀一般。

  等寧鳶抬頭時，明若在第一時間內察覺而後見到寧鳶接過糕點，朝嘴巴里慢慢送去。

  他垂眸看到她腮幫子鼓動像個倉鼠一樣，唇角再次不自覺勾起，「好吃嗎？」

  糕點什麼味道，他不知道。

  

  素來都不喜歡甜食，只是送來就放在那裡。

  只是看到她想吃，就順手遞了過去。

  寧鳶吃過糕點，淚水還是沒有止住，而是木訥的看向明若，隔著淡淡的水霧線，輕輕軟軟的說道，「丞相大人不餓麼？」

  她上午到下午一直都在吃，可明若就吃了幾口，顯然是餓的吧。

  寧鳶有時在想，丞相大人是不是不吃飯，只靠喝露水就可以安然無恙的活著。

  想著明若也許沒吃飽也不會開口，寧鳶主動把手中的零食遞過去，然後怯生生地看著他，「丞相大人，你還要麼？」

  明若一絲不苟的面龐在見到寧鳶把手中捏緊的糕點攤開時，神邸般的容顏陡然皸裂出一道痕跡，轉瞬即逝，伸手捏起糕點，也不避諱潔癖一事送到口中。

  「要。」

  寧鳶聽到後莫名驚喜，興致勃勃的道，「丞相大人還想吃什麼？綰綰給了我好多糕點，什麼都有？」

  然後，明若就看到寧鳶像數寶貝一樣把能吃的東西都從口袋裡掏出來送到明若面前。

  明若看了眼五色斑斕的糕點，眸光不自覺放緩柔和，輕聲說道，「臣吃了公主的糕點，公主吃什麼？」

  「我吃夠了。」寧鳶生怕明若生疏，急忙解釋道，「今天在廚房裡，綰綰在做糕點時給我吃了不少，丞相大人你多吃點，沒有關係的。」

  明若啞然失笑，邊點頭邊從手中接過她的糕點。

  寧鳶眼神亮晶晶的，仿佛胸膛被幸福和欣喜填滿。

  綰綰說得果然沒錯，幸福都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宮中明珠公主想嫁給誰都可以告訴父皇，那麼她想嫁給丞相，告訴父皇，父皇是不是也會同意？

  這個念頭僅僅在寧鳶腦海里一閃而過，然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明珠公主是皇后的女兒，而她只是宮婢的女兒，即便流著皇室的血脈，也會被人所不嗤。

  明若見她高興過後又失落，收起糕點，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微微俯身朝她靠近，「公主為什麼突然難過？」

  「啊……」寧鳶聽到頭頂的聲音，猝不及防抬頭對上一雙漆黑如夜色深邃的瞳仁，心臟砰砰跳得緊湊，胡亂得甩開視線，到處亂飛，支支吾吾找著藉口，「我……我就是覺得我老了。」

  「呵呵……」

  從頭頂傳來輕聲呵笑，徹底驚訝住寧鳶。

  印象里，寧鳶從未聽過丞相開口笑。

  寧鳶驚愕住一瞬間後，然後突然覺得有些尷尬，連忙垂頭，「丞相大人，為什麼笑？」

  明若伸出玉指輕輕拍落在她袖口的糕點殘漬，然後說道，「不哭了麼？」

  登時，寧鳶臉更紅了。

  他想起來剛才在屋內她哭著抓住明若的衣袖，不僅丟人，還出糗。

  皇室公主的臉面恐怕都被她一個人丟光了。

  這讓她不僅想到小時候在深宮院裡見到過往刁鑽的老嬤嬤來到她的寢宮，在她母妃死後，大肆將宮中能搬走的東西全部都搬走了，還毫不留情的指著她的鼻子說，「別以為你真是公主！在整個皇宮裡，就只有皇后娘娘的女兒才是皇上手心唯一的掌上明珠。」

  後來她哭了，哭得很用力很大聲，險些被揍死在寒冬臘月里，從此寧鳶就再也不會出聲哭泣。

  許是寧鳶突然安靜，讓明若捉摸不透。

  明若少有這種情況，所以抓住了她的手，沉穩出聲，「公主是在生臣的氣？」

  寧鳶被溫柔好聽的低醇聲拉回一絲理智，緩緩抬頭，「沒有，怎麼會？」

  前半句是回答，那後半句就是嬌嗔了。

  明若不喜女兒心思，但九公主害羞都這麼可愛的女子實在少見。

  「既然公主沒有再生氣的話，那公主方才拉住我的手是想說什麼？」

  聽見明若又在舊事重提，寧鳶心裡咯噔一下，慌不擇言的說道，「我就是在想，我十六了。」

  「原來九公主已經十六了。」

  過了今年，丞相就二十有五了。

  若是尋常人家，早就已經成親生子。

  可是，至今，明若都是孑然一身。

  「恩。」寧鳶聽到明若感慨，微微抿起唇角，裝模作樣從盤子裡捏起一塊糕點往嘴巴里送，可吃起來怎麼都不是滋味。

  明若卻微眯起了眸子，澄澈的目光落在寧鳶渾身，「九公主想要嫁人了？」

  丞相今日的話，似乎變得格外多。

  寧鳶被問得措手不及。

  在明若逼近專注的目光中點點頭，但立馬瞪大眼睛，又拼命搖頭。

  她要如何開口才能告訴丞相，她想嫁的人其實是你，不是別人？

  萬一被丞相大人誤會了，可怎麼辦？

  明若見她白皙的臉蛋因為緊張著急而變得格外緋紅，有些猜透她的心思，或許應該說，寧鳶的心思非常好猜，只要輕輕一看就能看穿。

  「公主覺得臣怎麼樣？」

  伴隨尾音如羽毛般划過寧鳶的心尖兒，寧鳶嫣紅的唇瓣此時被咬得愈發嬌艷欲滴，她呼吸一緊，眉心蹙起，似乎被明若一句話嚇破了膽子，猛地從軟榻上跳了下來，慌不擇路朝外踉蹌跑去，連頭都不敢回似的，好似後面有猛虎野獸一般。

  可寧鳶還沒走幾步，左腳踩著右腳，咣當一聲，栽倒在地。

  頭一次，明若望向寧鳶栽倒在地，沒有及時扶住，而是很不厚道的輕聲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