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凝眸愣神

  這日，龍庭身上的傷已痊癒大半，他問了尤巧公主，季曉月的住處，隨後便挑了個空閒時間尋了過去。

  那君臨殿雖是皇帝寢殿，守衛頗多，不過以龍庭的身手，倒也沒驚動了這些人。

  「季姑娘。」

  龍庭嗓音低啞，季曉月本是坐在梳妝檯前，凝眸愣神之際，聽著這突兀的一道聲音，回了神，見著銅鏡上倒映的高大身形，她轉身站起，「怎麼現在過來？傷都好了嗎？」

  

  男人雙手抱拳，躬身，「今日我過來，便是向姑娘辭行，前些日虧得姑娘伸手相助，不然龍某哪能似現在這般安然無恙？」

  季曉月擺了擺手，又虛虛地扶他一把，「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在她說這話的時候，龍庭瞧著女子眼底帶著幾分恍惚神色，他不由開口問，「姑娘可是有什麼勞心之事？」

  季曉月愕然，「你怎知...」

  龍庭嘴角微微扯動，「我平日裡便在江湖走動，接觸之人多了，便也練得一些察言觀色的能力，方才我瞧著你眉眼間，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是以便想著問問。」

  女子聽見他這話，心中瞭然幾分，她又望了那龍庭一眼，瞧見男人黑眸閃動，其間正氣之色滿溢於表，她也沒有隱瞞，將心中所想之事講出，「你所言不錯，我確實心中有事...」

  她稍稍整理思路，不會兒便緩言問道，「你可聽聞蘭斯？」

  「姑娘所指的是..百花樓那位？」龍庭有些詫異，隨後便見著季曉月點頭，他怔了怔，這才答，「蘭斯姑娘之名，名揚天下，我是知曉的。」

  季曉月接著問，「那你又可知前朝時，蘭家滅門案？」

  龍庭點頭，他最開始不知季曉月問這事的目的，只是電光火石間，他腦中有些思緒碰撞，隨即炸裂四散，他眸中迸出驚詫來，「你是說？」

  季曉月面色平靜，頷首，「對，前朝的滅門案中，蘭斯是蘭家唯一倖存下來的孩子，她母親當時將她外送求學，並未待在家中，這才僥倖逃過一劫，後來為了謀生，又在百花樓賣唱，所幸有蘭母對她的栽培在先，加之後天的勤學苦練，這才混出了一番名堂來。」

  「只是當年之事，於她而言，始終如鯁在喉，我與她關係好，又在宮中，自是不能辜負她所託，將當年蘭家滅門之事調查清楚，也好讓她安心。」

  季曉月說完這話之後，龍庭沉默了許久，他臉上神色變了又變，顯然是沒有料到她與蘭斯之間，還有如此一層關係，況且，那蘭家之事...

  季曉月瞧著龍庭陷入沉思，她驀然便扯了扯嘴角，語氣略帶幾分自嘲，「你瞧瞧我，怎麼就同你講起這事來了，莫要說你是江湖中人，即便是我，在宮中待了這許多時間，也並未查出來一分半毫的...」「姑娘。」龍庭突然開口，將她的話打斷。

  季曉月止住聲音，示意他繼續。

  龍庭此時眼神頗有些複雜，他頓了片刻，這才開口，「姑娘，蘭家滅門案，我略有耳聞，至於各種原因，我也是聽得江湖上有些傳聞，既然你今日提起這事來，那我便講與你聽。」

  他的聲音緩慢喑啞，「前朝的蘭家，雖算不上名門望族，蘭父經商，卻是皇商，生活富庶有餘，而他的妻子，名聲早在前朝傳開，蘭母本家即是儒家大族，自小便百讀詩書，如此才情好，又生得美麗的人兒，當年自是受到了不少男人的青睞。」

  「只是後來蘭父與蘭母結親之後，不少人便死了心，可還是有人...舍不了蘭母美貌，千方百計想要將她搶奪過來，後來有一日，趁著蘭父出海經商之際，那人便使了法子，買通蘭家伺候的奴僕，給蘭母下了藥，又奪了她的身子...」

  季曉月聽到這裡，手中拳頭已經不由自主握緊，蘭母美貌自是不假，畢竟那蘭斯的容顏，絕大部分便是承了她的，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竟還會有如此禽獸不如的畜生，對她做出此等事情來！

  「是誰？」她有些怒不可遏。

  龍庭見著她情緒激動，眉頭微蹙，卻也沒多說旁的，只道，「前朝三皇子。」

  季曉月腦中緊繃的弦，好似突然裂了一道細碎的縫，「三皇子？」她難以置信。龍庭頷首，繼續道，「三皇子一直便覬覦蘭母美貌，在奪了她的身子之後，又將她囚禁在宮中，蘭父好長時間都未回來，也不知此事。」

  「蘭母不堪此等羞辱，卻又舍不下孩子與夫君，便一直在那三皇子的孌禁之下，忍辱生存下去，直到東窗事發那天，三皇子妃見著日日不歸的三皇子，心中疑惑，於是便跟蹤了他，可誰知卻瞧見了被囚禁的蘭母，三皇子妃一怒之下，便將此事告到先皇那兒。」

  「三皇子如何也攔不住，先皇得知此事，當即便狠狠教訓了三皇子，可此事又不可傳至宮外，否則便是平白辱沒了皇家的名聲，於是先皇先將蘭母秘密處死，又隨意尋了個由頭，在蘭父回來之際，將他蘭家滿門抄斬，不留活口。」

  「至於蘭斯姑娘...僥倖逃過這一劫，也不知算幸事還是不幸。」龍庭最後難得感慨一句。

  季曉月聽完這整件事，萬萬沒想到，這背後真相竟是如此不堪，就因為三皇子干下了那等禽獸不如之事，卻要讓蘭家上下幾百口人，都為之償命。

  理由竟是為了維護那可笑的皇室尊嚴？

  她突然便明白了，為何當日，她詢問此事之時，蔣奎反應如此之大，甚至讓她不要過問，原是內里如此骯髒噁心，想來霍凌早便知道了此事真相，卻又假惺惺地同自己做出了那約定。

  他定是料想不到，自己能夠查出這皇家秘事來，好讓自己一直待在他身邊。

  季曉月突然便先對著那男人破口大罵，雖說當年之事與他無關，可犯事的人，卻是與他血脈相連，難保他骨子裡不會有著此等自私殘忍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