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覆水難收

  「月光不要！」浸溪驚呼著，可是已經太晚了。

  突然，月光猛地吐出大口黑紅的鮮血，身體抽搐著倒地，掙扎著用染紅的爪子，用盡全力地抓著驚鴻翊的衣裙。

  驚鴻翊心口疼痛不已，仿佛被千萬隻野獸撕扯啃食著，這是靈主和靈獸無法割捨的聯繫。

  她徹底慌亂了，如同墜入無底深淵般的恐懼，深深地席捲著驚鴻翊的心神。

  驚鴻翊驚慌失措，在黑暗中尋聲摸尋著，她摸到一團濕漉漉的毛髮，緊緊地將月光抱入懷中。

  月光睜大了眼睛，看著驚鴻翊，身體劇烈地抽搐。腥惡的血氣充斥著驚鴻翊的胸口，溫熱的液體不斷地浸濕她的衣衫。

  「月光……月光……你怎麼了……月光……」驚鴻翊痛苦地哭泣著，卻無能為力。

  漸漸地，月光不再抽搐，沾染血液的尾巴垂了下來。可它的目光，卻至死都沒有從驚鴻翊的臉上移開，眼中的不舍和欣慰在那一刻，永遠定格。

  月光靜靜地躺在她的懷裡，身體潰散成點點白色的星子，最終回歸成一顆無光的玉石，驟然掉落在她的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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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鴻翊滿臉血淚，顫抖著緩緩地撿起，緊緊地攥在手心。

  她回想起最初見到月光時的情景。可是，手中的玉石，卻在也沒有那樣的溫潤，只有著刺骨的冰冷。

  「翊兒……我不想殺死月光的……我不想……」浸溪聲音發顫，淚水從眼角滑落。

  「來人……」驚鴻翊咬牙切齒，悲憤不已。

  「將蘭浸溪即刻關押至死牢，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她死！」

  「是，屬下遵命！」

  浸溪淚流滿面地看著驚鴻翊，身體生生地被侍衛拉走。

  驚鴻翊抹去臉上的血淚，空洞無光的眼眸，緊緊地盯著手中的玉石，陰冷狠厲道：「告訴暗梟，立刻徹查蘭浸溪，三日之內若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暗梟上下，即刻誅殺！」

  「是，風掠領旨。」風掠沉聲道。

  眼前的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仿若幻夢一般地不真實。

  可當風掠看到暗紅的鮮血和驚鴻翊手中的玉石，卻又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浸溪會對翊兒暗下殺手。

  風掠看著驚鴻翊，慢慢地將她扶起，眸中涌動著不明的情緒，他心痛到無以復加。

  翊兒接二連三突遭變故，而今連月光也離她而去，她的心中，該怎樣的絕望！

  「風掠……」驚鴻翊低聲道。

  「我在。」風掠忍下心中的哽咽，柔聲回答道。

  「你也會背叛我嗎……」

  「或者……你也想如蘭浸溪一般殺了我嗎？」

  「無論從前，現在，還是將來，我永遠不會背叛你，永遠不會離開你。」風掠堅定地說道。

  「你走吧……我累了……」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驚鴻翊心中更加痛苦難當。她轉過頭去，不再讓風掠看到自己的神情。

  風掠看著驚鴻翊丟了魂魄的模樣，心中萬分不忍。可他亦知道驚鴻翊的倔強。沉默片刻，風掠終究還是放開了手。

  風掠沉重地走了出去，在即將踏出門口時，忍不住回眸一望。

  「翊兒……你還有我啊……」

  陰暗中，風掠看不清驚鴻翊的表情，他眼眸含淚，輕輕地關上了門。

  整整三日，蘭浸溪在地牢里受盡酷刑，痛的死去活來，精神恍惚。

  朦朧間，她似乎回到了當初離開蘭家時的場景。

  「姐姐……能不能不要丟下小珏……小珏怕……」

  倏忽間，月光張牙舞爪，渾身是血，目露凶光，叫聲悽厲地向她撲來。

  浸溪害怕的閉上了眼睛，卻又感覺有人鉗住了自己的下巴。

  她惶恐地睜開眼睛，卻見驚鴻翊滿臉血淚地質問。

  「為什麼……為什麼我如此待你……你卻一直都在背叛我，還要狠心地殺死我，殺死月光！為什麼！為什麼……」

  浸溪的淚眼模糊了視野，她搖著頭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真心想要傷害你的……對不起……」

  「蘭浸溪！你明明知道我喜歡翊兒，翊兒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你，還一直不顧一切地護你周全！為什麼！你為什麼還要傷害她！」

  浸溪感到脖頸上忘兮簫的涼意，淚水茫然地看著眼前之人。

  「風掠……我沒有……我……」

  「所有傷害翊兒的人都該死！蘭浸溪！下地獄吧！」

  說著，風掠狠狠地將忘兮簫刺向她的脖子。浸溪絕望的閉上眼睛，可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一切幻影都歸於平靜，眼前依舊是死寂絕望的牢房。

  浸溪滿頭大汗，如同溺水之人終於得以活命一般大口的呼吸。

  死牢之所以稱之為死牢的原因，除了千百種讓人生不如死的酷刑外，更重要的是，這裡是天上天最陰邪的地方。

  無數的怨靈駐留在這裡，久久不散，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著死囚的心智，消磨著殘存的精神和意志，最終使他們崩潰自殺，與其他怨靈融為一體。

  「吱呀——」

  堅固的鐵門猛然被打開，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她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待到浸溪適應了光亮，卻見風掠扶著驚鴻翊，坐在一把華椅上，冷冷地看著她。

  浸溪再次見到驚鴻翊，愧疚和不安再次鋪天蓋地地襲來，她鼻子發酸，喉嚨發緊。

  「風掠，你出去吧，我想和她聊一聊。」驚鴻翊啟唇道，聲音沒有半分情緒。

  風掠看了眼被綁在木架上，遍體鱗傷的浸溪，眉眼間透露著不忍和失望，卻又硬生生地轉過去頭去，轉身離去。

  死牢陰暗潮濕，寒氣逼人，散發著腐爛和血腥的氣味，令人作嘔。

  驚鴻翊握著玉石右手，自然地放在膝上。

  「所以，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你便處心積慮留在我身邊，只是為了要殺了我嗎？」

  驚鴻翊淡然地開口說道，陰暗的環境，模糊了她的神情。

  「是……」浸溪無法辯駁。

  「呵……」驚鴻翊垂首低笑道。

  「是為了你的親弟弟蘭珏吧。」

  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被猛然揭開，浸溪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吃驚不安，反而有一絲從未有過的輕鬆。

  可面對驚鴻翊時地愧疚，卻無法讓浸溪說出一個字。

  「記得第一次見面，是在驚鴻氏地牢，在我孤獨絕望時，你避開守衛，偷偷給了我一顆糖，告訴我不要放棄，一切都會雲開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