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尋醫

  寄錦根據暗點的分布，憑藉「雲長司」的名號，終於找到了驚鴻翊所在之處。

  他隱匿於角落，靜靜地看著驚鴻翊。

  她坐在圍欄之上，雙腿平放，一身水藍色長裙，裙邊繡著幾朵銀色的含苞待放的茉莉，微風浮動裙擺，長發飄飄，恬靜淡雅。

  她一手執酒，面色無華，仿佛世間一切都與她無關。

  不過三日，她便這樣憔悴。

  寄錦心中隱隱作痛，他想走近，卻又止住了腳步。

  驚鴻翊這樣的性子，怕是不願意被人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吧。

  既如此，不若先去找尋醫師，配出解藥，才是良策。

  驚鴻翊思緒渺茫，恍惚間，總覺得有人盯著自己。

  

  她四處張望，一抹灰色的身影閃過，定睛一看，卻什麼都沒有。

  「沒想到失去了內力，人也變得多疑了。」

  她自嘲著又飲了一口酒，酒烈無香，她皺了皺眉。

  風掠是最會釀酒的，她想到。

  若是能有一壺，風掠親自釀的離人醉就好了。

  只不過如今的樣子，還是不見了吧。

  想到這兒，她又笑著飲了口酒。

  外面的天空，真好看呀。

  寄錦日夜兼程，遍訪名醫，誰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配置解藥，甚至連配藥的藥材，都無從得知。

  難道這藥真的無所解？

  他不停地在心裡自問道。

  難道……

  他不敢想像，有一天，他再也見不到驚鴻翊。

  只是這樣想著，自己都要瘋了。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寄錦痛苦地抱住頭，身體靠著牆，緩緩地下滑，淚水盈眶。

  他是個不愛哭的人，可是一想到驚鴻翊，一想到她會離開，心中苦澀就如洪水般泛濫成災。手中的藥丸也滾落到地上。

  一棕衣男子看到了腳邊的藥丸，彎腰撿起，放在眼前細細地觀察，又放在鼻子邊嗅了嗅，讚嘆不已。

  「妙啊，世間竟有如此奇藥，殺人於無形，卻又最終受盡折磨而死。是該說製藥之人技藝高超，還是心思歹毒呢？」

  寄錦猛然站了起來，紅腫的淚眼，顫抖地說道：「你知道這個藥？」

  男子自得道：「鄙人不才，略通一二。」

  「可有解藥？」

  寄錦追問道，心中燃起了希望。

  「這個，我也不確定。」男子又仔細端詳一下。

  「若是公子信我，請給鄙人兩日時間，讓我研究一下，後日此時，勞煩公子在此地等候。」

  「好，我等你。」

  寄錦目光堅定。

  男子見寄錦滿臉淚痕，有些發笑：「好了，大男人別哭哭啼啼的，又不是沒救了，幹嘛這麼悲觀呢？」

  「好了不說了，我先走了，記得後日等我！」

  他邊走邊轉身，擺手離開。

  這兩日，寄錦心急如焚，坐立不安，茶飯不思，想了太多太多。

  他每天無數次安慰自己，會有希望的。

  可是，心底的擔心，卻如藤蔓一般。在黑暗裡稍稍滋生。

  以至於無數次在睡夢中，夢見驚鴻翊渾身是血，在自己的懷裡死去，自己卻無能為力，悲痛欲絕，失聲痛哭……

  他猛地驚醒，心跳加速，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浸濕了衣衫。過了好久才發現只是個夢。

  短短兩日，內心的焦灼和無助，讓寄錦度日如年。

  終於熬到第二日，他早早地在那裡等候，不住地走來走去，手心的汗更加讓他不安。

  「來這麼早啊！」

  來人笑著朗聲道。

  「怎麼樣？」

  寄錦立刻奔前，緊張不已。

  「嗯……這兩日我一心鑽研，也不能完全參透成分。」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藥是以極陰之血，用上百種毒藥淬鍊，在以毒物餵之。像極了上古密書的煉術。」

  男人托著下巴說道。

  「那，有法可解嗎？」

  寄錦內心沉重，卻仍舊懷著一絲希望。

  「我呢，怕是不行。不過……」男人話鋒一轉。

  「或許我師傅可以。」

  「煩勞聖手告訴在下，尊師是誰，家住何方？」

  寄錦眼中光亮，重燃希望。

  「鄙人不才，師承九留前輩。」

  「「九留？」」寄錦心中咯噔一下。

  「可是五百年來，唯一成仙的九留前輩？」

  「正是。」

  男人搖著扇子，怡然自得道。

  「不過家師向來不愛拘束，來去自由，又喜雲遊四方，懸壺濟世。至於去向，我也知之甚少。」

  寄錦眼中的光暗淡下來，如同沉寂的星子。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他喃喃道。

  「哎呀，天無絕人之路嘛，幹嘛這麼悲觀呢？」

  男人安慰道，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瓶，放在寄錦手心。

  「看你如此焦心難過，那人在你心中地位，可見一斑。」

  「我雖然沒有辦法，但這些藥可以幫你延長些時日。每次發作，可服用一粒，也可減輕些痛楚。」

  「多謝……」寄錦感激不已道。

  「哦對了，兩個月前家師曾在華林山附近出現，或許那裡會有更加準確的消息。」他補充道。

  「兄台大恩，雲寄錦在此謝過。以後若有機會，必當百倍報答！」寄錦感激不盡道。

  「何必這麼認真呢？相逢即是有緣，若以後再見，記得請我一杯茶吃就好了！」

  說著，男人搖著扇子離開。

  「還未請教兄台名諱！」寄錦急忙追問道。

  男人擺了擺手，消失在巷道中。

  圍欄上，驚鴻翊依舊望遠獨酌。

  整整五日，除了不能動用內力，偶爾胸口有些疼痛，倒也沒什麼不適。

  這幾日她也暗地裡遍尋醫師，卻只有一個答案——等死。

  呵……

  沒想到堂堂尊主驚鴻翊，也有回天乏術的事。

  她忽而笑了，她並不畏懼死亡，或許她早該在那場滅門中，隨哥哥和娘親去的。

  不過是聽到暗衛稟告，覺得有趣罷了。

  她已得到確切消息，此番突襲，便是驚鴻家和雲家的傑作。

  多諷刺啊，驚鴻若溫對自己的仇恨，她能夠理解。

  可是雲震天，那個滿口「仁義道德」的「賢良之人，竟然連自己的親兒子也下得了手。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成大事者，至親亦可殺」？

  不知樂游和雲寄錦知道後，會如何面對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