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買人（二）

  人牙子伸出右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搓搓，就是要錢的意思。

  鐵慕青不知道一個人多少錢，點頭道說道：「老闆，你說多少錢吧，合適我就買，不合適我再換個年輕人！」

  笑話了，要是讓眼前這位願意購買老傢伙的走了，估計他再也早不到第二個了，也不敢說高價，連忙賠笑道：「一個姑娘就是貴人了，小的就結個善緣，十兩銀子，您看行不行？」

  鐵慕青沒有回答，看看眼前被帶過來的老人，說道：「我還要買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多少錢？」

  一連買三個人，雖說算不上大買賣，但也不少了，說道：「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一個老人，五十兩！一口價！」

  鐵慕青雖然不習慣把人當成商品賣了買去，但此時也算是幫人幫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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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你去三份契約拿過來，我按手印就好！」鐵慕青手裡拿出五十兩的銀票，準備交給人牙子。

  鐵慕青怕出現意外，留了個心眼，說道：「老人家，你去把你孫子孫女找出來！我去辦理契約！」

  老人聽到鐵慕青話，便急急忙忙往對面的兩個柵欄跑去，因為腳上拴著鐵鏈，摔了一跤，但他完全不在意，手忙腳亂爬起來，繼續往前跑，嘴裡不停地喊著：「小豆，小白！」

  老人跑到關著男孩子的柵欄，拍打著柵欄上粗壯的木頭，說道：「小白，小白，爺爺在這······馬上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那個叫小白的小孩子才六七歲大小，因為身材瘦弱，被擠到邊上，伸出兩隻手，哭喊著：「爺爺，爺爺······」稚嫩的聲音哭喊聲，讓老人老淚縱橫。

  「小白，不哭，爺爺馬上可以救你們出來了！」老人粗糙的大手握著那雙小小的手。小傢伙在裡面被人打得不輕，胳膊上全部是傷痕，眼角還有一個大大的傷口，已經發炎。

  「爺爺······」對面關著女孩子的柵欄里，一個頂著亂糟糟的頭髮的小丫頭，這個女孩子大約八九歲，正在往外面伸出胳膊，大聲喊道。

  「小豆，爺爺來了！」老人又跑到對面的小女孩身邊，用那雙沾滿灰塵的手，幫著小丫頭擦眼淚。

  當鐵慕青趕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老人來回地在關著男孩女孩子的柵欄間跑來跑去，不停地安慰著孫子孫女。周圍的人看著老頭不時地摔跟頭，大聲鬨笑。

  鐵慕青沒有笑，反而眼睛微酸，舔犢之情，是世上最偉大的感情。老人的表現可能在眾人眼裡很傻，但在鐵慕青和看來，那是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有永遠化不開的濃濃親情。

  「老闆，就把那兩個小孩放出來吧，我就買他們三個人了，這是五十兩！」鐵慕青把錢交給人牙子，指著柵欄里的兩個小孩子。

  「好嘞，驢蛋子，趕緊把人放出來，把腳鐐手銬打開！」人牙子在接過鐵幕青手裡的五十兩銀子的時候，連忙交代，終於可以把這次吃乾飯的解決了。

  驢蛋子在聽到老闆吩咐之後，趕緊把那個男孩子放出來，給他們打開了鎖鏈，老人抱著小孩就不撒手。就在這時候，對面關在女孩子柵欄里的小丫頭，悽厲的聲音打斷了祖孫團員的場面。老人一轉眼，就看到一個壯漢用力的拉著小豆。

  抱著小白，跑過去，上前就給那個壯漢一拳，說道：「不准拉我孫女，我們已經有主家了！」

  人牙子一看老人打了知縣大人家的護院，頓時也顧不得生意了，趕緊趕過來，說道：「大爺，不要生氣，這點小錢給大爺喝酒！」說著送上了一兩銀子，很是肉疼。

  「這個小丫頭被我們劉媽媽看上了，是她的福氣，居然還敢打老子！」大漢上前就要打人，老人因為要護著兩個小孩，生生地受了大漢幾拳，打得嘴角吐血。

  「住手！」鐵慕青高聲的呵斥，身形一竄，來到大漢面前。伸出左手，握住大漢的右手，硬生生地用手，接住了大漢打過來一拳。鐵慕青仍能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可以臂力驚人。鐵慕青要是個男人，那可是當之無愧的英雄，但大家一看是一個女子，很多人便在邊上指指點點，說鐵慕青是個潑辣貨。

  眾人只敢小聲嘀咕，要是被鐵慕青打一拳，說不定骨折。感覺到身邊懼怕的眼神，鐵慕青暗想：「老娘從小跟著鐵匠老爹打鐵，又是練武的，沒有力氣，怎麼掄得起大錘子啊！」

  之間被握住右手拳頭的大漢，現在滿臉汗珠，終於體力不支，敗陣下來。連帶著身邊站著的一個婆子也面色灰白。鐵慕青猜測，這人就是大漢嘴裡說的劉媽媽。

  鐵慕青觀察周圍的環境，知道不能硬來，便走到劉媽媽面前，面色一改，甜笑著說道：「您就是劉媽媽吧？」

  劉媽媽現在也明白了好像他們家護院搶了人家要買的奴僕，知道在道義上已經占了下風，但是她現在不得不硬撐著知縣家裡的體面，不能就這麼被一個女子給騎在頭上，要不然她回府之後，所有的體面都沒有了，說道：「這位姑娘好把式！」

  「劉媽媽過獎了！」說著就拉上劉媽媽的手，很隱蔽地塞了一個五兩銀子的銀錠子在劉媽媽手裡，「劉媽媽，一看就是個面慈心善，菩薩心腸，又體面的人物。是這樣的，原本我想買個趕車的車夫，和一個小丫頭，只不過這位老漢他身邊有孫子孫女，所以小女子一併買了，這樣他們一家祖孫三人也可以團圓。再說了，上天也有好生之德，您就發發善心，把這個小丫頭讓給我吧！您的成全，也是為您老積福啊！」

  原本還在發愁怎樣借坡下驢，現在鐵慕青不停地往劉媽媽臉上貼金，手裡面還秘密的塞了銀錢，自然沒必要和一個不好相與的人爭人。這裡面女孩子這麼多，買哪一個不是買。

  劉媽媽原本灰白的臉，堆滿了笑，順手揭下了鐵慕青塞過來的錢，裝到袖筒里，親熱地說道：「平日裡我們家老爺夫人就要我們禮善待人，善待百姓。我家夫人老爺都是菩薩心腸，那好，今天結了姑娘一個善緣，讓這祖孫三人團圓吧。」

  鐵慕青真想為這個婆子拍手叫好，終於知道一個僕婦居然能有這樣的體面，頭戴兩隻碧玉釵子，紅色慾滴的扁方，手腕上帶著兩個赤金鐲子。能力怎麼樣先不說，就這見機行事的眼力，還有這拍馬屁的功夫，簡直就是個人才。

  人牙子趕緊拱手，乾淨說道：「知縣大人，夫人仁愛啊！」周圍的人，也是頻頻點頭，交口稱讚知縣大人和夫人治家嚴謹,造福一方啊。這話要是傳到知縣老爺和夫人耳朵里，這劉媽媽可是大功一件。能得到治下百姓交口相贊，那也是政績！

  「謝謝劉媽媽成全！」鐵慕青面上更是一副看著活菩薩的樣子，又一次讓劉媽媽感到她的體面，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里子面子全有了，高興的不行。

  「大壯，我們再挑其他人！」劉媽媽雖然享受這樣體面的時刻，但知道不能得意忘形，帶著護院去另一邊去選人了。劉媽媽臨轉身的時候，還不忘對著鐵慕青笑了笑，與人無善就是好，劉媽媽感覺自己的氣場都不一樣了。

  鐵慕青見把劉媽媽哄走了，放下心來。鐵慕青之所以說了幾句好話，花了一點錢，把事情解決了，是因為鐵慕青非常了解這種四十多歲的女人，有家有口的，只要不是心腸歹毒的人，只要給她面子，好好哄著，花點小錢，就能很平靜地把事情辦了。要是鐵慕青一上來，就硬碰硬，首先鐵慕青是一介女子，平民，哪有資本和官老爺家的僕人叫板，正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民不與官斗，這不是說著玩的；其次就是鐵慕青也沒必要為了一點所謂不值錢的面子，和一個處於更年期偏執女人叫板，到後來，人買不到不說，估計錢也要不回來。

  鐵慕青武功再高，不可能整天殺人啊，能屈能伸一向鐵慕青的優點，韓信當年都能忍胯下之辱，更別說只要動動嘴皮子說幾句好話，算不得什麼。

  人牙子原本還以為要大大出手呢，今天賺的錢，說不定不夠賠的，沒想到這麼輕鬆就被這個姑娘化解了。事情圓滿解決，你好我好大家好！

  驢蛋子熱情說道：「姑娘，好了，您還需要什麼？」

  這個驢蛋子眼睛毒著呢，剛才鐵慕青拉劉媽媽的手，絕不是簡單的一握，絕對塞了不少錢，正幻想著他勤快點能得幾塊銅板。

  鐵慕青出手很大方，給了五錢銀子。驢蛋子拿到鐵慕青的賞錢樂得沒邊了，見兩個小孩子沒有鞋子，不知道從什麼犄角旮旯拿出四隻破鞋，給兩個小孩子穿上。

  雖說是破舊，當總比赤腳好，最起碼路上的石子不會傷到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