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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我要坐牢

2024-05-29 01:22:48 作者: 渡木橋

  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別進來。

  陳文炳陪夏老爺子進了京城,這一天下來愁壞了。

  人剛到漕運碼頭,一群官差就在碼頭等著了,一個個凶神惡煞趾高氣昂。

  

  夏老爺子腳剛剛沾到京城地面,這群傢伙就上來一陣忙活,枷鎖腳鐐這就又戴齊了。

  人塞進馬拉囚車裡,趕車的鞭子一響,揚長而去。

  陳公子趕緊跟碼頭附近的人打聽,這些官差率屬於哪個衙門。

  只要打聽清楚了衙門,就知道夏老爺子會被押在哪個大牢。

  謀反大罪,把人撈出來不現實,不過只要花些錢收買一下獄卒牢頭,那至少能讓老爺子進去之後不受罪。

  這件事先辦了,然後他再四處張羅人脈,打聽夏老爺子這起案子的主審官是誰,以此再去一一疏通官面上的關係。

  在京城辦這種事情,手頭沒錢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必須要備下一筆巨款。

  陳文炳這趟原本是回鄉,身上也就兩張五百兩面額的銀票和一些散碎銀兩。

  這些錢回鄉途中遊山玩水,那是綽綽有餘的,可要扔進京城這個深水池裡,估計連聲響都聽不到。

  因此在打聽清楚了那是刑部官差之後,陳公子不著急馬上去刑部大牢,而是先去附近的票號錢莊取錢。

  陳家的餐飲買賣,如今也是遍及全國,家產比起夏家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文炳是陳家家主第一順位繼承人,錢莊戶頭上常年躺著一百萬兩銀子,這是陳公子的零花錢。

  陳文炳打算先把這筆錢取出來應急,然後抽空給自家老爺子寫信,要錢。

  結果陳文炳往錢莊票號門口一站,人家關門歇業。

  他趕緊叫了輛馬車,讓車夫去附近的其他錢莊。

  車夫說您別費勁了,整個京城所有的錢莊,今天全部歇業。

  陳文炳問為什麼,車夫說不知道。

  這輛馬車陳文炳還是要了,讓車夫直奔刑部大牢。

  押送夏雲天的囚車和陳文炳僱傭的馬車,幾乎是前後腳到的。

  陳公子下車的時候,正好看到夏老爺子被人押進去。

  路上跟車夫已經打聽清楚了,刑部大牢探監的規矩很多,真要是走正規渠道,等人家批覆下來允許你探監,少則五天多則半月。

  那就只能塞錢,可這會兒是白天,大街上人來人往。

  光天化日之下塞錢,任你巧舌如簧,那也是塞不進去的。

  人家就算貪錢,那也只是暗地裡貪,沒有明著收的。

  於是陳文炳只能等天黑,同時心裡暗暗著急。

  夏言雖然沒跟自己說什麼,可他既然讓自己跟著夏老爺子,也就是把夏老爺子的安危託付給自己了。

  老爺子真要是在大牢里受了什麼罪,那自己真是萬死莫辭。

  然後手裡現在只有一千兩銀子,收買看門人應該夠,可再往裡大牢里走,那就不一定了。

  這兒畢竟是京城的刑部大牢,檔次擺在這兒,裡面的獄卒都吃過見過,不是幾個小錢就能擺平的。

  京城的錢莊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居然全部歇業了。

  那就只能等了,看看明天錢莊開不開門。

  等也不能幹等著,刑部大牢街對面,有個賣酒的鋪子,裡面支著幾套桌椅,專供酒客喝酒的。

  陳公子要了一壇酒,他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買酒不是為了喝,而是等於買了個座位。

  坐在酒鋪里,時刻觀察著對門的動靜,慢慢等天黑。

  一直等到這天深夜,天擦黑了,酒鋪也要打烊關門了。

  陳文炳定了定神,把準備一天的腹稿在腦子裡飛快地過了一遍,運了運氣,走出了酒鋪門口。

  就在這個時候,大街上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陳文炳扭頭一看,夜幕沉沉中,一輛馬車拐過了街口,正疾馳而來。

  已經半夜了,大街上沒什麼人,這輛馬車似是毫無顧忌,車夫手上鞭子掄圓了,車速極快。

  陳文炳以為是過路的,趕緊往後一讓,結果車夫一勒韁繩,車子在他面前停下來了。

  車門開啟,下來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往刑部大牢門口一站,沖背後馬車揮了揮手。

  車夫一點頭,這就駕著馬車揚長而去。

  大街上,於是就剩下陳文炳和這位高大老者一前一後站在刑部大牢門口。

  這老者中氣十足,大聲問道:「看門的,夏雲天是不是關押在此處?」

  聽到夏雲天這個名字,陳文炳原本也要上前的身子,這就止住了。

  不急,先看看情況。

  看門的兩個兵丁彼此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說道:「老頭兒你什麼路數,大半夜的不著家,跑大牢門口咋咋呼呼的想幹嘛?你是要進去坐一會兒嗎?」

  老者點點頭:「不錯,我就是來坐牢的,你們兩個走一下程序。」

  兵丁都聽愣了,又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換了一張笑臉,問道:「大爺,您是不是走丟了找不著家?要不這樣,我讓裡面兄弟送您回家,您還記得您家附近有什麼……」

  老者擺擺手,打斷道:「我沒有老糊塗,腦子清楚得很,我就是要坐牢。」

  說完這句話,老者一抬手,一巴掌扇在了那個兵丁臉上,繼續說道:「我毆打刑部官差,我要坐牢!」

  兵丁都被揍愣了,捂著臉看著老頭兒。

  陳文炳也在後面看著老者背影,心裡直嘀咕,這老頭到底什麼路數?

  此時刑部大牢門口的動靜,似是驚動了裡面的獄卒,大伙兒來看熱鬧了。

  很快,老者身邊圍了一圈人,大家很快就達成了一個共識。

  這老頭應該腦子不太清楚,犯不著跟這種人一般見識,趕走也就是了。

  於是有人上前抓胳膊拿後背,要把人制住架走。

  結果人一近身,老者全身一抖,周圍人倒了一片。

  察覺到老者身上有修為,這群兵丁獄卒就不敢等閒視之了,紛紛拔出了腰間佩刀,再次把人團團圍住。

  而真要動手,他們不敢。

  這兒是京城。

  老者一身華服又來勢洶洶,鬼知道是哪路神仙,或者是哪路神仙的親戚。

  於是局面就僵住了。

  就在這時,大牢裡面走出了一個腰間掛銅牌的中年漢子,厲聲喝道:「你們在幹什麼?大半夜的不讓人清靜。」

  「頭兒。」其中一個獄卒回道,「這老頭兒在門口鬧事。」

  中年漢子排開眾人,來到老者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沉聲問道:「老人家,你是誰?」

  老者淡淡說道:「老朽姓屠,名高遠。」

  陳文炳一聽這個名字,心裡咯噔一下。

  屠高遠,在御慶王朝尋常百姓心中,未必有出名。

  可落在陳文炳這樣的商賈世家公子耳內,無異於平地起驚雷。

  晉中屠家家主,御慶王朝首富,全國所有錢莊票號的大東家,屠高遠。

  陳文炳沒見過這人,可卻認識他閨女。

  南御劍屠蘇。

  老者把名字一報,周圍這些兵丁獄卒臉上沒啥反應,之後走出來的那位中年漢子卻全身一震,抱拳拱手道:「原來是屠先生。」

  老者點點頭:「你知道我?」

  中年漢子苦笑道:「那還能不知道嘛,您是咱御慶朝的財神爺。」

  「知道就好,我要坐牢,這個事情你辦一下。」老者說道。

  「不是,您為什麼要坐牢?」中年漢子問道。

  「這跟你一個小小的牢頭說不著,你去叫你刑部上司過來。」老者淡淡說道。

  「那行,您先去我那兒坐會兒,我這就往上通稟。」

  「你那兒我不愛坐。」老者搖搖頭,「夏雲天不是關進來了嗎?我要在他那兒坐一會兒。」

  ……

  於是這一晚,陳文炳就眼睜睜看著,這條原本夜深人靜的大街,在後半夜一下子變得車水馬龍。

  馬車和轎子,那是一輛接一輛,一頂接一頂,往刑部大牢門口湊。

  官員們從車裡轎內下來的時候,神情都很凝重,沒敢直接往大牢里走,而是在門口開了個小會。

  陳文炳這會兒就躲在街對面的巷子口,側耳傾聽:

  「什麼情況?」

  「屠高遠進牢房了。」

  「我就說今天錢莊票號怎麼全關門了,原來屠高遠犯事兒了?」

  「年兄你糊塗啊,屠高遠這樣的人,他就算犯事兒,咱也不能讓他坐牢啊。」

  「對啊年弟,我們每個月俸祿,都是拿著蓋著官家大印的條子,去人家錢莊支取的,他一坐牢,我們以後吃什麼去啊?」

  「不僅僅是咱們俸祿的事兒,眼下整個御慶王朝的所有買賣,甚至包括朝廷專營的鹽鐵,資金都要靠屠家錢莊周轉。」

  「可不是嘛,屠家要是倒了,御慶朝也就完了。」

  「那這位財神爺怎麼進的牢房?」

  「對啊!案子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辦的?」

  「誰敢辦他啊,他自己進去的。」

  「這又是什麼情況?」

  「我上哪兒知道去?」

  「諸位,我看今晚這事兒,以咱們的品級是擺不平的。沒別的,先把人穩住,好話說盡,千萬別得罪了。」

  「對,先勸住,年弟你辛苦一趟,把上柱國請過來,讓上柱國親自問問這位財神爺,到底抽得哪門子瘋?」

  「好,我這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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