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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公路之夜

2024-05-29 01:25:08 作者: 戴金瑤

  一輛銀色的帕薩特,在烏雲靉靆的夜色中,飛馳在景市通往江州的高速公路上。夜幕隴垂大地,將大地包裹成黑色的油管,壓抑著向前方蔓延,路邊偶爾出現的探照燈,在告訴這個世界,並非漆黑一片。

  這次,齊妙沒有選擇做副駕駛上的小公主,而是手握方向盤的御窯特工,堅毅地注視著前方。白色的帆布鞋,淺藍色的破洞牛仔褲,寬鬆的白色T恤,紮起的高馬尾,豆青色的陶瓷耳墜格外醒目,那是我親手製作送給齊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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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副駕駛室內,撥打陸軍的電話,處理公司的一些事務。此時,大黃安保公司的大門緊閉著,對面的茶樓的玻璃門上,貼著關門歇業的告示。陸軍正在鐵路俱樂部的院子裡,望著市場監管部門拉著的警戒線,神情有些迷茫,接聽著我的電話。

  「曹總,你現在在哪?」

  「在去江州的高速上。」

  「去江州?」

  「嗯,我懷疑高橋帶著老王和將軍罐去了潯林寺。」

  「為什麼不叫上我?高橋可不好對付,你和誰一起去的?」

  齊妙無意中聽到,轉向我的手機,玩笑地對陸軍說。

  「放心吧!有我在,你們曹總不會有事的。」

  「原來是齊老師,那我就放心了。曹總,市場監管局傍晚的時候來過,說要排除安全隱患後才能辦公。」

  「你抓緊聯繫俱樂部業主方鐵路局,請他們來協助處理。另外,在家辦公不是長久之計,大景陶瓷博物館二樓有辦公室,能容納三十幾人,你明天去看看,合適的話就定下來,至於租金再談。」

  「一切聽你的,如果需要支援,我馬上帶人去,你們路上小心!」

  「好,公司的事就拜託你了。」

  掛上電話,想起接下來的任務,心中有一些想法,和齊妙探討起來。

  「僅憑黃泥上的車胎痕跡,你就推測高橋去了潯林寺?」

  「高橋平時開著一輛黑色的雷克薩斯,黃泥上留下的是普利司通輪胎的紋路,朝西北方向駛去;在美術館的實驗室下面,拉布嗅來嗅去,它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我猜測是高橋和那個蒙面和尚的,這兩個人來過我家;另外,我跟蹤高橋去過潯林寺,如果高橋要撤,肯定會聽從成田次郎的,而成田次郎極有可能隱藏在潯林寺。」

  「的確如此,那天晚上,讓蒙面和尚帶著將軍罐和沉船位置圖跑了,這次一定要找到老王,奪回將軍罐!」

  「老王幫了他們,為什麼要綁架老王?難道還有其它的目的?」

  「你沒聽周隊說高橋心狠手辣嘛,不排除高橋過河拆橋,或者以人質來要挾。你沒有見過那種血腥的場景,面罩人朝水警瘋狂射擊,打傷水警還不罷休,還發射炸彈,太殘忍了。」

  「你是說六年前的泊陽湖大戰嗎?」

  我沉默不語,一道閃電劃破黑夜,緊接著雷聲轟隆。我想了六年前,駕著江鈴牌貨車,也是向著西北的方向,奔向泊陽湖,在泊陽湖大戰中,死裡逃生,後來被人舉報,受了三年的牢獄之災。

  齊妙瞄了我一眼,仿佛有讀心術,勸慰我。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高橋會遭到報應的。」

  這時,滂沱的大雨砸在擋風玻璃和車頂上,發出清脆的「啪啪啪」的聲響,像一陣陣的鞭打,鞭打著黑夜中的一切罪惡。汽車前燈射向的遠處,從天上傾倒而下的大雨,在地面上濺起升騰的水簾,讓目測的距離變得越來越短。車內的玻璃窗上,也很快聚起了白霧。

  齊妙看著後視鏡,後方並沒有車輛,她輕抬油門,慢慢減速,看得出來,她開車並不像一個新手,難怪馮奕奕找她做御窯特工。我會意地掏出抹布,擦去擋風玻璃上的水霧,兩人相視一笑,這種默契,舒適而美妙。

  夏天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天邊的烏雲散去,大雨將墨色的夜沖洗成深藍色,天邊露出了皎潔的月光。開一小窗,風從窗外吹進,夾帶著兩邊稻子的清香,人舒服多了。

  我剝了幾個桔子,送到齊妙的嘴邊。

  「你也挺累的,下個休息區,我來開吧。」

  蠕動的小嘴,將桔子的甜汁濺到我的臉上,我感覺心也是甜甜的。

  「我不累,也就是兩個小時,晚上我們睡哪?」

  「要不在潯林寺邊上找個賓館?」

  齊妙想起那天晚上我在她家樓下過夜,嬌羞地說。

  「住賓館?你還挺奢侈的,想得美。」

  「有些事情,一想起來,心裡就美滋滋。」

  「專心開車,別胡思亂想!」

  就在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時,湖草的魚腥味從窗外吹來。突然,儀錶盤上亮起了紅燈,齊妙手中的方向盤忽然往左偏,車子開始劇烈地抖動。齊妙用力扶正方向盤,但因為高速上的車速很快,情況十分緊急,齊妙手心已經出汗,急促地喊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少寶……」

  我發現情況不妙,伸手用力拽正方向盤。

  「爆胎了,聽我的,扶緊方向盤,松油門,慢慢地踩剎車,靠右,對,就這樣,靠右,停,停,停……」

  汽車在蹭到了右側應急車道的護欄,才停了下來,齊妙驚魂未定,我握緊齊妙出汗的的手,安撫著她。

  「沒事了,沒事了。」

  我按下雙閃,從後備廂拿出三角警示牌,放置在車後方一百多米的位置,齊妙見我往後走,大喊。

  「少寶,你去哪?你不能拋下我,等等我……」

  齊妙下車向我跑過來,我一把抱緊了她,將她抱到了右側的護欄邊。

  「我不會拋下你的,不管發生了什麼,永遠不會。」

  我倆的腹部和胸脯緊緊地貼在一起,齊妙「撲通撲通」的心跳,連著我的心,保護欲充滿著整個胸膛。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怎麼辦?」

  「我有辦法。」

  我緊握住齊妙的手,來到了車後,將手機的電筒打開,遞給齊妙。

  「你拿著,裡面有備胎,快的話半個小時就能搞定。」

  我從後備廂底部扒出一個新輪胎,然後將換輪胎的工具和臥式千斤頂搬了出來,齊妙打著電筒,我開始忙活起來。

  齊妙舉著手機,借著月色環顧四周,發現我們正在水上公路上。蜿蜒的公路架在水面之上,遠處模糊的山嵐和零星的小島,交相輝映。想不到意外的爆胎,竟碰到如此的美景。

  「少寶,你看,好美的夜景。」

  我只顧擰著螺絲,希望儘快搞定上路,身上還有很多重要任務要處理。想到剛剛的擁抱,溫暖蔓延。

  「你就是最美的夜景。」

  「耍嘴皮子,趕快弄吧!」

  不到半個小時,輪胎已經換好,齊妙為我擦拭掉額頭的汗。望著月色下的山、水、橋、路,還有心情開始轉好的齊妙,我長吁一口氣,坐上了駕駛室,打開了車載廣播,電台的音樂,暫時能緩解路途的疲倦。

  汽車穿越過江州西海境內的水上高速,正向江州的潯林寺駛去。儀錶盤上的時間顯示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半,齊妙聽我肚子「咕咕叫」,餵了我幾個小麵包,或許是太餓的緣故,此時此刻,嘴裡的麵包仿佛是天底下最好的美食。

  這時,車載廣播上里,傳來一則新聞,立即引起了我的注意:

  江州港將於明天正式迎來國際直航,一艘帛琉籍的貨輪將隨中遠航運從江州港口岸,運載景市日用瓷前往日本,預計一周之後到達日本神戶港。記者了解到,這是江州港口岸首次迎來國際直航,江州港直航是江州地區開放的重要標誌,國際直航不僅降低了貨物運輸風險,還提高了貨物的運輸效率,使江州這座擁有2200多年的歷史文化名城,更深地融入到一帶一路的建設中……

  「妙妙,剛才在聽嗎?高橋會不會坐明天的國際貨輪?」

  「我猜十有八九會,帛琉籍貨輪,感覺有故事。」

  「有故事?說來我聽聽。」

  「帛琉一個西太平洋島國,與日本關係很密切,帛琉是全世界除了日本之外,唯一將日語當作官方語言的地區。不少帛琉人非常向往日本,認為自己是日本人,日本人在那裡,認可度很高;高橋是日本間諜,反偵查能力很強,他應該知道我們去了美術館,周隊已經和上海的警方、出入境、邊檢對接過,到處有監控,如果再經過上海去日本,難道很大。所以,從小地方江州,乘坐他們能搞定的帛琉籍貨輪,潛逃回日本,這種可能性非常高。」

  「分析的很有道理,高橋選擇這個時間點,運送景市日用瓷去日本,感覺怪怪的,裡面一定有蹊蹺。」

  冥冥之中有天意,廣播和齊妙啟發了我,我調轉車頭,向正北方向的江州港開去……

  在景市城東的一座私人別墅的客廳內,芳姐穿著黑色的包臀裙,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抽著細長的七星牌香菸。莫大盛撥打著高橋的電話,在廳內來回地踱步,高橋的電話關機,莫大盛內心的憤怒化成一通怒罵。

  「高橋啊,高橋,把在靈隱寺講的話忘得一乾二淨,狼子野心,背信棄義的龜孫子。」

  芳姐猛地吸了幾口,將香菸掐滅在白色的瓷器菸灰缸里,從茶几上拿出一罐浮梁仙芝綠茶,泡了兩杯,放在茶几上。芳姐表面看上去淡定,但內心忐忑不安。

  「我早就提醒過你,高橋這人虛偽,你還一直相信他,到現在才覺醒,糊塗啊!」

  「我待他不薄,這樣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媽的太不厚道,狗日的。」

  「你不要忘了,他可不是拍拍屁股走的,帶走了將軍罐和沉船位置圖,還綁走了我爸,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高橋想通過將軍罐破解沉船位置,打撈水底的寶藏,即便他找到了,國內河道的沉船他不可能獨吞,沿海的出海口沉船,倒有可能,我們派人去沿海盯著。」

  「我看他就喜歡獨吞,兩隻將軍罐都被他搶走了。這種人永遠不要信,不知道我爸現在怎麼樣。」

  「別太擔心,我已經派人在找,聽說上海的警察也在找高橋,一有消息,我馬上告訴你。」

  「好吧。」

  「依我說,你爸就不應該幫高橋,真是害人又害己!」

  如果老王不是芳姐的父親,莫大盛不根本不會插手。芳姐心裡明白,但她無論如何要站在父親的一邊。

  「這事跟我爸有沒有關,現在還沒有定論,希望能儘快找到,那就請莫老闆費心了。」

  莫大盛氣憤歸氣憤,畢竟是大風大浪里走出來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當務之急是找出辦法。

  「我會盡力的,只要找到高橋,就能找到你爸,找到將軍罐和沉船位置圖。還有,高橋知道我們不少事,御窯廠二號坑的瓷片,搞得你將軍等人被警察盯上;那個受傷的熊胖子,現在情況怎麼樣?」

  「人已經沒事了,暫時在博愛醫院住幾天。」

  「那還好,博愛醫院是自家醫院,叫他們千萬不要露面,警察手上有了御窯二號坑的監控視頻。」

  「已經叮囑過,東江製藥的地下任務還沒有完成,他們調整之後再繼續。」

  「是要抓緊,藥廠在等著復產復工。現在有什麼新的發現?」

  「地道的盡頭有一座古窯,裡面有不少清朝的寶貝。」

  「太好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看來齊雅輝說的沒錯,真有寶藏。你們什麼時候動手?」

  「這個……」

  「有什麼狀況嗎?」

  「這事很麻煩,古窯的上面是大黃安保公司。」

  「大黃安保公司?」

  「今天我在捌號美術館碰到曹操,他說大黃安保正在緊急轉移,我問為什麼,他說辦公室的地下有一條裂縫。這條裂縫,我在古窯下面也見過,所以我判斷古窯就在大黃安保公司的地下。」

  「哦……」莫大盛端起茶几上的綠茶,皺著眉頭,抿了一小口。芳姐一屁股坐到莫大盛身邊。

  「這事雖然很麻煩,不過我有辦法,既能安全地運出古窯的寶貝,又能讓東江製藥隨時復工。」

  「真的?」

  「當然,不過你要答應我兩件事。」

  莫大盛見芳姐開口要條件,一把將芳姐摟住,嘴湊在芳姐的耳朵邊。

  「快說,我答應你。」

  「第一件事,江南山水別墅,五套也抵不了上海的一套,你送我一套,是不是太小氣了。」

  芳姐點上了一根煙,吐著一縷縷的煙圈,莫大盛將手搭在芳姐的手腕上,盯著芳姐腥紅色的指甲,抬起芳姐的手腕,分別吻過五個腥紅色的指甲,嘴裡還數著。

  「1,2,3,4,5,你胃口很大啊,保留房沒有這麼多,先送你兩套,等事成之後,我再獎勵你。」

  莫大盛撫摸著芳姐的手,芳姐將小指和莫大盛的小指拉成勾。

  「好吧,一言為定!到時房產證上寫我弟的名字。」

  「為什麼?房子是送給我心愛的小乖乖的。」

  「我知道,我弟沒什麼本事,憑他在安保公司那點工資,怎麼能買不起房呢?靠我爸又靠不上,所以我能幫他就幫一點。再說了,景市娶媳婦彩禮可不便宜,六兩黃斤六十萬,如果我弟有套房,娶媳婦壓力小一些。」

  莫大盛聽後,哈哈一樂:「你這姐當的,當成了扶弟魔,老王真有福氣。」

  「你在說笑呢!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如果我有事,你一定要保我,無論發生什麼。」

  「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省委榮書記,市委艾書記,局裡的熊局長,都是我的人,沒人敢動我們。不是我吹的,江南山水別墅的用地,除了我,沒有人能拿的下來。」

  「那是,莫老闆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大黃安保已經從鐵路俱樂部轉移了,他們現在沒有辦公室,大景陶瓷博物館二樓有空的地方,我們租給他們,價格可以便宜一點。這樣一來,他們的一舉一動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至於鐵路俱樂部這邊,業主方是鐵路局,他們的領導你也熟,由大聖房地產公司負責辦公樓的加固,你只要報價便宜一點,我想鐵路局不會不賣你面子的。一旦大黃安保的辦公樓被圈起來,你在裡面怎麼挖怎麼弄,還不是你莫老闆一句話的事。」

  莫大盛聽芳姐這麼一說,興奮地一拍芳姐的大腿,哈哈大笑。

  「妙,妙,不愧是我的小乖乖,光明正大地幹壞事。」

  莫大盛的手順著芳姐的大腿,向包臀裙摸去。莫大盛見芳姐沒有牴觸,色心漸起,像一頭笨重的狗熊,撲向芳姐,將獵物壓在沙發之下……

  而此時,我和齊妙正在江州的長江堤壩上,追蹤著一輛白色的江鈴牌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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