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藥廠寶藏

  夜色中的東江製藥，像服了藥將要入睡的病人，關上了燈，即將進入睡夢之中。

  在空置的董事長辦公室內，芳姐坐在旋轉的老闆椅上，腳搭在桌面上，接聽著上海老闆莫大盛的電話。將軍、豁牙子、熊胖子三人，圍著一張藥廠改造時的平面圖和施工圖，面面相覷，沉默不語。

  「小芳，東江製藥的糾紛，你處理很妥當，如果我們主動停產，是要付員工工資的；現在有民眾在門口鬧事，我們也是迫不得已，不停業不行。藥廠員工停薪待業，為我省了不少。」

  「制廠停業，你損失也很大；如果沒有挖到值錢的東西，那不是雞飛蛋打兩頭空？」

  「不試你怎麼知道？我跟你算一筆帳，東江製藥去年營收八個億，利潤只有九千萬；今年效益比不上去年，市值也只有二十幾個億。有個叫邁克哈特的英國人，在中國南海撈上來一船清朝瓷器，你知道值多少錢嗎？一千多億，還是美金。」

  因為有將軍在，芳姐和莫大盛的交流收斂了不少，如果放在平日，芳姐肯定要向莫大盛發嗲，索要好處。停薪待業，這一招看似合理，但也是商人眼中的「合理」。

  沉默半晌之後，熊胖子憋不住了，開口道。

  「嫂子，我們還猶豫個啥，你一聲令下，我開著挖掘機開干就是。」

  豁牙子見芳姐臉一沉，轉向熊胖子，語氣中帶有幫芳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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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是你叫的嗎？叫王總，還開挖掘機？你知道寶貝埋在哪裡？」

  「以前不是這麼叫的嗎？嫂子叫的親切，軍哥，你說是不是？」

  將軍沒有吭聲，在一旁繼續盯著平面圖。豁牙子愛財，對待芳姐和將軍，他內心的天平逐漸靠向芳姐，討好芳姐更好拿到錢。熊胖子好色，他們曾經為了鬥彩將軍罐劫持過齊妙，熊胖子還欺辱過齊妙。在將軍服刑期間，熊胖子曾單獨邀請過芳姐，芳姐幾次都拒絕了，因為那時的芳姐，喜歡的人是我。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挖御窯寶藏的事，王總是這裡的總指揮。」

  芳姐不想內部搞出什麼不同陣營，掛了莫大盛的電話之後，跟幾人談起了正事。她不可能時時都在現場，將軍還是他們的老大。

  「二號坑，御窯廠已經聯繫了警局和大黃安保，他們都在調查。最近你們不要惹事，就住在藥廠，聽你們老大的。」

  「是是是，王總，警方那邊調查的怎麼樣？沒有查到是我們幹的吧。」

  「還沒有，高橋攻擊了他們的安防系統，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高橋這小子還真是個人才，讓我們來無影去無蹤，有他在後面幫我們，我們怕什麼？」

  「來無影去無蹤？幫我們？嗶嗶賴賴，你忘了他跟我們搶鬥彩將軍罐？高橋這人陰險狡詐，翻臉都不跟你打招呼的。」

  熊胖子抬腿踢向豁牙子的屁股，豁牙子跌跌撞撞，一把抱著一根柱子才沒摔倒。

  將軍一拍桌子，臉色下沉。

  「干正事！」

  芳姐站起身來，走到將軍身邊，指著藥廠的平面圖。

  「二號坑的事，我們和高橋是合作，但藥廠下面的瓷器，跟他無關，你們不得向外人透露，如有發現，嚴懲不怠。」

  「二號坑已經是過去式，目前擺在我們面前的有兩件事：一件是等拿到走私沉船的具體位置，打撈沉船，你們有泊陽湖沉船的打撈經驗，這個我倒不擔心；另一件就是找到藥廠下面的御窯寶藏，開挖掘機肯定不行，藥廠也不小，要先找到具體的埋藏位置。」

  這時，芳姐從身後拎出一個黑色的手提箱，放在桌上的平面圖旁邊。

  「這件事，莫老闆很關心，這是美國的最新產品，主要探測金銀銅，聽說瓷器也能探測，誤差五米以內，這東西我不在行，你們自己拿去研究吧。」

  豁牙子打開黑色的手提箱，裡面是大功率的金屬探測儀，探測儀包括主機和接收機，接收機分為金、銀、銅、古董瓷器四個檔位。主機部分有探頭，掃描控制天線，信號增強天線，深度和範圍顯示屏，各檔位指示燈。

  熊胖子見是金屬探測儀，狐疑地轉向將軍問道。

  「瓷器埋在地下，主要成分是瓷土和高嶺土，不是金屬，跟土也形成不了磁場，反射不了電磁波，找不到瓷器的。」

  將軍沒有理睬熊胖子，拿起探測儀的主機，開通電源，簡單調試了一番，他見識過各式知樣的探測儀，原理都差不多。

  「這不是普通的金屬探測儀，是增強型分檔探測儀，美國產，二十四兆赫晶片，自動搜索掃描，能探測的深度在一米到五十米，範圍五米至一千米。再配合這兩張圖紙，我相信一定能找到具體的位置。」

  在芳姐心中，將軍沒有莫大盛做生意的老謀深算，也沒有我做陶瓷的仿古天分，但在尋找古董方面，通俗一點，盜竊和盜墓方面，天賦異稟，如果這種天賦放在十年前，芳姐一定崇拜得要命。如今，在她心中，將軍只不過是莫老闆灰色鏈條中的一顆棋子，成不了大氣候。

  晚上八點，在鐵路俱樂部一樓的院子裡，停著一輛銀色的帕薩特汽車，汽車的旁邊是一輛白色的電瓶車。俱樂部的二樓和三樓，燈已熄滅，大黃安保公司的員工都已下班，外派的保安在輪崗中。

  在一樓大黃安保公司的會議室內，還亮著燈；在我的辦公室里，陽陽坐在我跟前。

  「你先回去吧！」

  「聽說馮警官有重大發現，我不能錯過了，我要和你一起等她們。」

  「陽陽，如果御窯廠不是你的客戶，你還會這麼積極上心嗎？」

  「曹總，你這麼一說，我很傷心，只要是公司的客戶，我一視同仁。」

  「今天是你試用期的最後一天，你完全可以找到更好工作的，為什麼要留下來？」

  「因為喜歡。」

  「公司有你這麼優秀敬業的夥伴，我很欣慰。」

  「你比我還敬業呢？晚飯還沒吃吧，我幫你一份。」

  「我估計她們倆也沒吃，點四份，記在公司成本上。」

  「不用了，今晚我請客。」

  陽陽給我和齊妙、馮警官點了晚飯外賣，她的情商和職業操守，都保持著很高的水準，是我十分認可的合作夥伴。我很少表揚她，因為數她的年齡最小，溢美之詞講多了，公司其它人一定羨慕嫉妒，但今晚我用「優秀敬業」四個字來誇獎她，是非常中肯的。

  晚上八點半，一輛白色的榮威汽車開進了鐵路俱樂部的院子，齊妙和馮奕奕先後下車，馮奕奕向我打招呼。

  「曹總，不好意思，遲到了。」

  「奕奕在警局匯報工作，一結束就往這裡趕。」

  「知道你們忙，還沒吃吧？點了些吃的，我們邊吃邊談。」

  「妙妙，看見沒？少寶多貼心，知道我們還沒有吃。」

  我剛要解釋是陽陽點的，陽陽向我使了個眼色，迎合道。

  「是啊，平時可沒見曹總這麼貼心，還不是齊老師和馮警官要來，我也跟著沾光。」

  「陽陽真會說話，老師不敢當，叫我妙妙就好。」

  只見桌上擺好了六菜一湯，有藜蒿炒臘肉、剁椒胖魚頭、酸辣土豆絲、上湯娃娃菜、蛤蜊燉蛋，以及土雞菌菇湯，主食是炒粉。我們邊吃邊聊，奕奕開口道。

  「通過排檔店的易拉罐，和留在二號坑的對比，我確定是同一伙人，大概率是將軍帶手下人幹的。」

  「將軍我了解，幾進幾出，剛出獄那時搞排檔店，我就懷疑過。」我接過奕奕的話，齊妙也分析起來。

  「是的，我和少寶一起去夜上海調查過，地下挖的地道，就是將軍和同夥乾的。但二號坑瓷片的事，我認為是將軍和高橋聯合一起乾的，他們之間，有競爭，有合作，都不是什麼好人。」

  「妙妙說的有道理，高橋在御窯廠做過電視節目《陶瓷與藝術》，又是御窯研究員，可以暢通無阻地進出御窯，查閱內部資料，拍攝照片和視頻。我們進一步調查發現，高橋在日本東京博物館工作過，而日本東京博物館的安防系統和御窯廠一樣，都是美國江晟公司的，高橋滿足一次完美盜竊的所有條件。」

  奕奕分析完，一旁的陽陽疑惑不解地問道：「高橋不是和曹總、妙妙一起去上海參加了研討會嗎？」

  「高橋也不是一個人，他背後有日本黑幫的支持。這也是當初莫大盛看中他的主要原因，瓷片除了仿古造假，還可以走私到日本，淪為洗錢的工具。」

  「那是不是現在可以逮捕將軍和高橋？」陽陽想著馮奕奕和我已經調查過一段時間，可以收網了吧。

  「這兩位都是很難對付的主，將軍是老油條，油鹽不進；高橋更是城府深厚，與省委榮書記關係密切，而且有不在場的證明，除非人贓俱獲。」

  奕奕感嘆了一聲，她之前向局裡申請過傳訊兩人，但局裡領導有不同的意見，我能感覺到她的難處。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再厲害的小偷，也會留下證據。我完全同意奕奕和妙妙的推斷，二號坑瓷片被盜，就是將軍一夥在高橋一夥的暗中協助下完成的。如果能修復安防系統的後台，恢復數據，就極有可能將當晚被盜的畫畫還原。」

  「修復系統後台，我也有這個想法。」

  「大景陶瓷博物館、東江製藥的安防系統也是美國江晟的，我很擔心，而且我們剛拿下御窯廠的案子，也需要安全可靠的安防系統和設備，我已經查過，美國江晟中國分公司在上海，我打算明天去一趟。」

  「我剛好明天也去上海，周浩在上海，如果需要協助，你儘管說。」

  馮奕奕和周浩分隔兩地，奕奕都不記得兩人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明天是周五，她要去見見周浩，周末過過兩人世界。異地戀很辛苦，我很能理。

  「上次麻煩他，還沒謝呢。」

  齊妙見我和奕奕都要去上海，她倒十分的冷靜。

  「去江晟公司有必要，但二號坑對盜竊團伙來說，已經是過去式。莫大盛和高橋接下來還有動作，我們更應該重視。來這之前，我爸跟我說了，他去上海參加研討會，是因為他不想東江製藥擴大規模。莫大盛找過他要御窯寶藏的埋藏地點，我爸告訴他在東江製藥的地下。東江製藥一直以來，困擾著附近的居民，檢查人員上門的時候，他們儘量不排，少排；人一走，就跟平常一樣，而且晚上排的更厲害。我爸很了解莫大盛，所以他斷定莫大盛一定會關停東江製藥。」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莫老闆良心發現。」我聽後內心後悔起來，當初為什麼要接東江製藥這種客戶，或許製藥廠沒有錯，錯就錯在貪婪虛偽的人。馮奕奕也氣憤不已。

  「莫大盛啊，莫大盛，什麼壞事你都插一腳。」

  「我以前很傻傻地崇拜他，想起來真可笑！他挖藥廠地下的寶藏，我們先不用理，還有一件事，我們必須要重視，就是尋找走私沉船的具體位置，打撈沉船。」

  「是的，走私沉船，這不僅關乎到國家文物的命運，更是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尋找的線索。當年泊陽湖之戰，我們損失了水警，曹總也被牽涉其中。這些人有豐富的沉船打撈經驗，如果被他們先發現了沉船位置，我們就來不及了。」

  「奕奕，我們先去美國江晟上海公司；妙妙，你和你爸再商量商量，看能否通過將軍罐，或者《齊懋手記》了解更多的位置信息，我們回來之後，一起配合。」

  時間不早了，我做了總結和安排，奕奕是警官，但為了儘快解決問題，我也沒有太多的顧及，努力把事情處理。奕奕知道我和齊妙剛剛複合，她讓齊妙坐我的車回去。

  當奕奕開車離開，我和齊妙也要走時，一旁聆聽做筆記的陽陽，突然叫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