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非遺傳人

  鐵路俱樂部房子的牆面上，掛滿了爬牆虎，院子裡圍牆上長滿了綠色的苔蘚。在正門右側牆上的白色木條上，「大黃安保有限公司」幾個大字還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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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輛昌河牌巡邏車，停在院子當中；三五輛帶有雨棚的電瓶車，靠著牆角停放著。

  這時，一輛紅色的馬自達轎車駛進院子，八斤先從副駕駛位出來，然後幫他姐王芳拉開車門。芳姐斜挎著黑色的古馳風琴包，兩人一前一後，向會議室走去。

  在大黃安保一樓的會議室內，我和陸軍，以及大黃安保已經遣散的員工，正在等著；馮奕奕也在場，芳姐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會議桌中間的錦盒，我抱拳向在座的解釋。

  「歡迎各位，真不好意思！我們公司本來已經關門歇業，今天請各位來，主要讓大家瞧瞧這桌上的東西；搞不好，大黃安保又可以重新開業了。」

  我說完，將錦盒打開，裡面是一隻青花將軍罐，奕奕的目光轉向芳姐。

  「這隻青花將軍罐，不知道王館長認不認識？」

  「這不就是我昌南會館的鎮館之寶嗎？曹總，你們從哪裡找到的？」

  「不管從哪裡找到的，總之已經找到了，起訴賠償，你們可以撤掉吧！」

  「當然，過幾天我讓人送一面錦旗來。你們什麼時候把它送到我的館裡來？」

  芳姐說完，伸手去拿桌上的青花將軍罐，我提前把將軍罐移到了奕奕面前，芳姐一愣，奕奕解釋。

  「你說是昌南會館的鎮館之寶，但我發現這隻將軍罐並不是你們的。」

  「馮警官，不是我們的，你們叫我來幹嘛？消遣我？」

  「這罐子的確在昌南會館放過，但更早的時候，不在你們館裡，而是在齊妙家裡。」

  「說白一點，這罐子就是齊家被偷的傳家寶，我和曹操根據線索，從小偷手中奪了回來。」

  「奕奕說的沒錯，我師傅確定過這隻將軍罐就是他家的傳家寶。」

  芳姐聽奕奕和我這麼一說，看來要帶走這隻青花將軍罐，並不容易，但她不會這麼快就認輸。

  「口說無憑，你們說是齊家的就是齊家的？別以為你們人多，我就信了你們，我可有證據。」

  芳姐朝八斤一使眼色，八斤怪怪地從公文包里拿出幾張照片和一個優盤，遞給芳姐。

  「你們看好了，這些照片是在昌南會館拍的，上面是不是有這隻青花將軍罐？」

  我接過芳姐手中的照片，仔細瞄了幾眼。

  「是有將軍罐，這不就是八斤在登記時拍的嘛！」

  「這就對嘛，馮警官，曹總都承認了，如果不相信，我這裡還有監控視頻，看得更清楚。」

  「王館長，不必了。曹總，你還記得這些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嗎？」

  「一個月前。」

  「齊家的傳家寶是三十五天前不見的，三十六天前，這隻將軍罐還在齊家。」

  「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

  奕奕不慌不忙地也拿出一個優盤，我接過優盤，插進已經連接投影的電腦中，點擊視頻文件。

  在視頻中，齊妙正在齊家的二樓書房，主持《陶瓷與藝術》的電視欄目。

  「這是三十六天前的電視欄目片段，你們看，在三分二十秒的地方，出現了這隻青花將軍罐。」

  奕奕邊看邊分析視頻，並在三分二十秒的位置喊我暫停。當我放大視頻中的畫面，青花將軍罐更加清晰。芳姐沒想到奕奕還有這一手，頓時沒有了反駁之詞。

  這時，芳姐的電話鈴響了，是上海老闆莫大盛打來的。芳姐走出會議室，將剛才的情況向莫大盛匯報一番，莫大盛雙眉緊鎖，片刻之後，他要芳姐把電話開免提，他有話跟大家說。

  「青花將軍罐，是昌南會館的鎮館之寶，這一點毋庸置疑。既然齊大師看中了，那就送給他得了，只可惜他拿了傳家寶又有什麼用？瓷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傳承技藝才能對得起祖宗。」

  莫大盛之所以這樣做，芳姐已經輸了，不可能再能挽回局面，而且馮奕奕等警方已經在介入，還不如給自己、給現場的芳姐一個台階下。而且，莫大盛早已將青花將軍罐進行了全方位的立體掃描，不管是形狀，還是顏色，都已經保存在電腦中。

  人無恥起來，可以無恥到什麼地步？莫大盛將盜來的青花將軍罐，堂而皇之地說送給齊雅輝，在他眼裡，齊雅輝欠他一個人情。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齊妙在失憶之後，收到了市文化局的通知，要齊妙提交陶瓷非遺傳承人的申報材料。齊妙成為陶瓷非遺傳承人，是師傅多年的夙願。他之前正要讓齊妙提交申報材料時，齊妙就出事了，失憶至今。

  「妙妙不是一直不同意嗎？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非遺傳承人的申報？」

  齊母覺得齊雅輝的行為不可思議，女兒的記憶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文化局怎麼可能讓一個失憶的人成為非遺傳承人呢？就算齊妙參評成功了，以她現在的狀態，怎麼能做好非遺傳承人，肩負起傳承陶瓷文化，培養後繼人才的重任？

  「她怎麼不同意了？之前不願意做老師，後來不在華中呆得挺好嘛？」

  齊雅輝有他的堅持，正要為非遺傳承人的申報準備資料。

  我在門外聽到師父師母兩人為這事拌嘴，正猶豫要不要現在踏進齊家，奕奕卻先我一步走了進去。

  「齊叔叔，齊阿姨——」

  師傅顯然對於奕奕的到來十分意外，兩人尷尬地停止了爭吵。

  「你們這是？」

  「青花將軍罐，今天給您帶回來了。」

  「哎喲，快拿過來。」

  師傅一聽是青花將軍罐，立馬上前接過，細細察看後，發現沒有問題。

  青花將軍罐失而復得，師傅露出了一多月來難得的一絲笑容。

  「麻煩你們跑一趟了，奕奕，你們快進來坐吧。」

  師母客氣地邀請我們進去。

  「昌南會館沒有麻煩你們吧？」

  「齊叔叔，你放心吧，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通過我和奕奕的努力，巧妙周旋，最終把青花將軍罐安全送回了齊妙家，師傅內心感激，師母還有些擔心。

  「他們會不會出爾反爾？這些人都是人精。老齊呀，你要藏藏好，不能再讓小偷給偷去了。」

  師母一邊叮囑師傅，一邊給我和奕奕倒了兩杯茶。奕奕拿出一隻錄音筆，放給師傅師母聽。

  「青花將軍罐，是昌南會館的鎮館之寶，這一點毋庸置疑。既然齊大師看中了，那就送給他得了，只可惜他拿了傳家寶又有什麼用？瓷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傳承技藝才能對得起祖宗。」

  師傅聽了莫大盛的話，心中不是滋味。別人不清楚，師傅很清楚莫大盛這話裡有話。

  莫大盛有兒有女，都在國外大學學習藝術設計，將來回國八成是要從事陶瓷文化相關工作；而他自己只有一個女兒齊妙，齊妙受傷之後，精神錯亂，這對師傅的打擊很大。即使有傳家寶在身邊，又有什麼用？如果下一代不爭氣，不能傳承陶瓷技藝，守著將軍罐又有何用？

  而如今，通過青花將軍罐失竊這一件事後，師傅就更加堅定地要齊妙參評陶瓷非遺傳承人。

  「少寶，你幫我去整理一下齊妙的鬥彩作品，我要給她申報非遺傳承人。」

  我剛坐下，屁股還沒捂熱呢，師傅就吩咐我去整理齊妙的作品。我能理解莫大盛的揶揄，對師傅的觸動，只是我有點訝異，齊妙現在記憶還沒恢復，也不知道到底哪天能夠恢復，這樣的情況去申報……

  齊母對上我疑惑的眼神，忍不住開口道。

  「我就說你師傅吃飽了撐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妙妙的身體，而不是去申報什麼非遺傳承人！」

  「你懂什麼？這是兩碼事！我相信妙妙一定會好起來。」

  師傅的語氣不容置疑，這或許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發自內心的期盼，妙妙一定會恢復記憶。

  齊妙曾跟我說過，她對非遺傳承人沒有興趣，她想去法國留學。自從師傅大病之後，齊妙出國留學的想法慢慢淡了下來，齊妙創立的御窯之下和御窯之上的陶瓷品牌，其實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如果能成為

  非遺傳承人，不管是對推廣景市的陶瓷文化，還是她自己的陶瓷品牌，都是非常有利的。

  齊妙師出名門，家族世代制瓷，是景市最年輕的省級陶瓷藝術家。齊妙一手為人稱道的繪畫功底，在行業里榮獲過國家、省市多種獎項；如果師傅再傳授她一些鬥彩和青花的技法，她一定能擔得起這個名號。再上她美術老師的身份，對陶瓷藝術文化的傳播和培養後繼人才，有著天然的優勢。唯一的問題就是她現在失去了記憶，別說還能不能畫的像以前一樣好，會不會制瓷、會不會畫瓷都是個未知數。

  「齊叔叔，非遺傳承人的事，等妙妙恢復記憶再說也不遲啊。」

  馮奕奕顯然是站在師母這一邊的，勸師傅不要那麼著急。

  「這事就這麼定了，我相信妙妙很快就能恢復記憶。」

  師傅依舊很執著，也許這是一種希望，總好過一些未知——齊妙的記憶到底能否恢復、什麼時候恢復？

  「行，齊妙當初在瓷廠畫了很多作品，應該都在倉庫里。」

  我決定擅自幫師傅一把，我相信，如果齊妙恢復記憶，她是願意成為非遺傳承人的，對這片生她養她的土地，也一定有著深厚的情感。

  青花將軍罐失而復得，算是對齊家最好的交待。當然，大黃安保公司也不必再賠償，公司為昌南會館找回了失竊古董的消息，也緩解了一些瓷器店老闆的擔憂，大黃安保公司又重新開門。

  齊家的傳家寶算是找到了，接下來如何恢復齊妙的記憶，成了大家心頭的大事。打傷齊妙的人還沒有抓到，捌號院裡的黑衣人會是誰？這些問題，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

  馮奕奕也在暗中調查，發現捌號院的主人居然是高橋。

  正當奕奕要進一步調查高橋時，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高橋居然主動請我去他經營的瓷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