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會館老闆

  有人說，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就必定為你打開一扇窗；但現實是，很多時候，窗戶開了，卻從外面跑進來一條狗，讓你進退兩難。

  齊妙母親領著警察，來到鐵路俱樂部大黃安保公司的辦公地，齊妙和高橋也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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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妙母親說我母親威脅過她，等我出來後找她算帳。剛好我出獄，去她家的當天，青花將軍罐就失蹤的，我的作案動機和作案時間是最吻合的，她斷定就是我盜竊了青花將軍罐。

  齊妙母親慫恿警方帶我去警察局調查。高橋在齊妙面前說著風涼話，齊妙竟卻沒有表態，也沒有反駁他，讓我心裡像下了一場雪。

  齊妙母親氣勢洶洶地站在前面，跟警察狀告我的「前科」，齊妙和高橋就站在後面。此時，我與齊妙之間好像有一條楚河漢界，而她選擇了站在我的對面。

  「哎喲喂，世界變了，小偷都開保安公司了。」 齊妙母親諷刺道。

  「好了，媽，你說話別太難聽了。」齊妙拉著她母親，阻止她再說出什麼更難聽的話。

  「好好查一查，指不定這裡是什麼偷盜文物、私藏古董的窩點呢！」

  齊妙母親並沒有聽齊妙的話，推開了女兒的手。

  齊妙本想阻止母親來這裡鬧事，可是根本阻止不了。高橋也在耳邊不停地羅列各種證據指向我，煽風點火地明示齊妙這一切都是拜我所賜。齊妙只好跟來，防止母親鬧出什麼大事。

  而在我看來，齊妙就是不相信我，和高橋一樣認為是我偷了青花將軍罐，這讓我感到無比失望和痛心，她寧可相信高橋，也不願意相信我。

  「連你也不信我？」我質問齊妙。

  「我……」

  「你喜歡聽這軟腳蟹說的話是吧？」

  我指著高橋，氣不打一處來。

  齊妙覺得此時的我不可理喻。

  「你能別說話像流氓嗎？」她的眼神里充滿了嫌棄。

  我被這個眼神刺傷了，這句話仿佛就在提醒我：你是個坐過牢的人。

  但我是被冤枉的，為什麼我最愛的人，也要這樣看待我？

  「我流氓？你不聽聽你媽剛才怎麼說話的？」

  我一想到齊妙母親剛才的刻薄和厭惡，就衝動地脫口而出，而這話顯然激怒了齊妙。

  「你說我媽？她是說話難聽了點，但是好歹是你長輩，你現在當著我媽的面這樣說，合適嗎？」

  其實，話說出口我就後悔了，齊妙母親就在這裡，除非我是不想和齊妙複合了，否則這樣當面撕破臉，以後幾乎不可能再好了。她媽本就看我不順眼，這輩子估計都不會認可我了。

  我撇開頭，想道歉，可自尊心不允許我低頭；而齊妙也因為這件事，對我投來恨恨的目光。

  高橋在一旁幸災樂禍，看熱鬧不嫌事大，他巴不得我們就此撕破臉皮，老死不相往來。

  警察在辦公室查了一番，並沒有找到青花將軍罐。經過詢問和現場勘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青花將軍罐是我偷的。

  高橋是文化人，知道出獄的犯人是不允許開安保公司的。

  「犯人開安保公司，我是前所未聞！」高橋這樣說，目的是引起警察的注意。

  齊妙過來原本就是想看著母親不要把事情鬧大，順便想親眼看到青花將軍罐不在我這，好打消她心中的顧慮；卻沒想到高橋這一番言論，直接把安保公司的存亡，推上了風口浪尖。

  八斤聽不慣，走到我跟前，脫下我的一隻鞋，伸向高橋的鼻子邊。

  「前所未聞，現在就讓你聞一聞！」

  高橋一臉難堪，警察朝八斤一瞪眼，八斤知趣地收回鞋子。

  這時，警察出去接了一個電話。

  「我的腳好聞嗎？這麼喜歡別人的女朋友？人家的事也要你摻和。」

  我得意地穿上鞋，故意看了眼齊妙。她對我們這番粗鄙的行為很是不齒，對於我侮辱高橋順帶上她的事，更是氣的肩膀不停聳動。

  她很生氣，直接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甩在辦公桌。

  「曹操，告誡你不要再惹事，景市很小，誰都在乎自己的名聲。」

  「如果因為我損害了你的名聲，那這就權當名譽損失費。」 我將桌上的銀行卡塞回給齊妙。

  我認為，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愛，不是恨，而是熟悉的人，漸漸變得陌生。

  齊妙已經將我當成陌生人，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高橋把錢扔回了辦公桌：

  「曹操，我警告你，不要再打擾妙妙，影響她的前途，好之為知！」

  這時，警察走進辦公室，一臉嚴肅地告誡我，有明文規定，保安公司不允許聘用刑滿釋放的犯人。所以，我不能在大黃安保公司上班，如果不聽勸告，公安和工商聯合執行，將查封安保公司。

  警察走時，再次警告，高橋一臉的得意，開車載著齊家母女兩人離開了鐵路俱樂部。

  不能因我一人，安保公司被查封。正當我走投無路之時，芳姐這邊有了新的任務。

  八斤帶我去找芳姐，芳姐如今是景市昌南藝術會館的老闆。會館既是名家名瓷展示的場所，也是景市大聖拍賣公司辦公和高端商務接待的地方。當初莫大盛把東江製藥從上海遷到景市時，就在沿江東路靠近浙江路的地方，租下了兩幢民國時期的洋房別墅。經過裝修之後，改名為大聖昌南藝術會館，用作陶瓷名家精品展示、辦公和休閒的場所。昌南會館位於景市的黃金地段，東接浙江路，西臨昌江河，南臨民窯遺址，北望御窯遺址，鬧中取靜，環境優美，文化底蘊深厚。

  昌南會館不對外開放，名家名瓷展示只接受貴賓預約，除此之外，大多數時間是為大盛集團提供高規格的內部接待。

  會館前後兩幢，有個中庭，中庭是一個花園，花園中有一棵巨大的槐樹，槐樹下有一個玻璃房，裡面是不對外的陽光咖啡屋。前面一幢共三層，第一層主要是大師名家瓷器展示區、茶歇區、書法臨摹區、閱讀區，以及裙房中的廚房；第二層有會客廳、豪華中餐廳、KTV包房；第三層有西餐廳、酒吧和露台。

  後面一幢別墅面積更大，第一層全部是展廳，包括古往今來的各個陶瓷名家的作品，專門有「珠山八友」的陳列專區；第二層是貴賓的臥室，第三層為大聖藝術會館的辦公室。

  會所的大門前的沿江東路，青花、玲瓏、粉彩、顏色釉組合的陶瓷路燈，極具景市特色，沿江的休閒跑道兩邊，香樟、棕櫚、茶花，錯落有致地排列著，大聖昌南會館的地理位置十分優越。

  莫大盛接待貴賓的流程一般是這樣的：讓芳姐先帶貴賓到前面別墅的一層，講解名家陶瓷，然後臨摹名家字帖，在茶歇區喝茶，做簡單交流；如果喜歡的咖啡的，帶到中庭的陽光咖啡屋喝咖啡；然後帶到前面別墅的二樓會客廳，與莫大盛深入交流，在二樓的豪華中餐廳安排晚宴。酒過三巡之後，再由芳姐帶貴賓到對門的KTV包房繼續下半場；如果客人喝多了，再扶到後面別墅的二樓貴賓臥室休息，吃喝玩樂一應俱全。

  莫大盛之所有選擇這個地方，很大程度上是由於劉家弄、麻石弄、戴家弄一帶民窯遺址豐富，打個地基就能挖出不少的瓷片出來。在浙江路的盡頭，濱臨昌江河，有一座造型獨特的民窯遺址博物館，由古作坊群和吊腳樓古窯遺址組成，門樓上面寫著「昌南鎮」三個字。博物館採用廢棄的過火小窯磚修建，融入馬頭牆，石牌坊，吊腳樓等傳統建築元素。裡面有明代以來的景市民窯陶瓷瓷片和陶瓷精品，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陶瓷民窯遺址博物館。

  芳姐帶我們直接上了別墅的二樓，在二樓的會客廳，芳姐為我們泡好了兩杯景市浮梁產的紅茶。

  八斤是勢利之人，看我從安保公司出來，無處可走。加上之前我被高橋和齊妙奚落，又到了搓合我與芳姐的時候：

  「曹哥，你這麼努力，忍受那麼多磨難，我也沒覺得你有多優秀。」

  「我姐比你優秀多了，整個景市，就數我姐的場面大，會館開業，市領導都來剪彩，面子大不？」

  芳姐見我和齊妙分手，聯想起我和她曾經的泊陽湖之行，想起我多次拒絕她，揶揄起我：

  「你還相信愛情？愛情就是一場高燒，燒昏了的人結婚，燒退了的人分手。」

  「你現在一無所有，還坐過牢，和高橋比起來，如果我是齊妙，也不會選擇你。」八斤攙和道。

  「但我姐不在乎你坐過牢，如果你和我姐在一起，共同經營昌南會館，一定能重振當年的雄威，做大做強。」

  八斤朝芳姐使著眼色，自作主張。

  雖然警方排除了我盜竊青花將軍罐的可能，但新成立的安保公司，卻因為我這個牢改犯而面臨生死抉擇；此時，我怎麼能離開公司？我婉拒了芳姐的好意。

  安保公司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支棱起來的公司,卻因為高橋從中作梗,被迫面臨生死存亡的困境；母親又不停打電話，希望我去她的餐館看看她。我想去，因為這安保公司的事，確實很久沒有去找母親了，便提著一袋餐館的廚房用品去了。

  母親已經去浙江路看過店面，業主給了母親兩個月的裝修期。新店設計裝修的事，母親交給了小玉和樂天，她沒有時間去管這些事，她要和小玉輪流做廚師和服務員。母親倒是希望我去幫她，安保公司她從一開始就不看好。

  午市的餐館特別忙碌，母親和小玉忙著做菜，我剛到餐館就被母親使喚去擦洗桌面，收碗端盤，收銀結帳。

  終於客人走光了，下午兩點多大家才休息，得以吃口飯。母親因為我的到來，還特意多炒幾個菜。

  「辛苦了大半天，快休息會兒。」

  我招呼母親和小玉坐下來吃飯，母親後背上滲出了一圈白色，這是出汗風乾後留下的氯化鈉結晶。

  餐館老舊的風扇呼呼地吹著，此時，電視機里正播放著景市非遺傳承人的介紹。我聽到齊妙的名字，猛然抬起頭來，畫面里的齊妙還是一頭及腰的黑髮，滿手陶土，抱著一個青花瓷瓶笑得開懷。這張照片還是當年在長景瓷廠我不經意間按下的快門，物是人非。

  母親無情地關上了電視。

  「有什麼好看的，快坐下吃飯。」

  三年前，我跟小玉提過我有女朋友，小玉笑著不語。

  「媽，新店什麼時候開張？」我邊吃邊問。

  「還有兩個月，你也不來幫我，關心那麼多幹嘛。」母親嘴上不饒人，手上一直給我和小玉夾菜。

  「伯母，少寶在忙公司的事，可能忙不過來。」小玉偏袒我，母親看得出來，將一半紅燒鯉魚夾給小玉，另一半夾給了我：

  「小玉，辛苦你了！老店新店，數你最忙，樂天有去幫忙嗎？」

  「去過幾天，昨天聽說他去一家寵物醫院上了班。」

  樂天出獄後，因為有案底，正規的醫院是進不了，樂天就在一家寵物美容醫院上班。因為學過醫，樂天在寵物醫院很受客人喜歡，說直白一點，樂天很討客人的貓貓狗狗歡喜。這些都是樂天告訴小玉的，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

  「啊——他去上班了！那他媽有去新店幫忙嗎？」

  「去的，你就放心吧，我一個人也行，就是一些軟裝，網上都有參考圖，很方便的。」

  「實際上，說來說去，新店還是你一個人在張羅。」

  「沒事，少寶最近有很多事沒有處理完，等他忙好了，他會來幫忙的。」

  小玉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感覺無地自容，我不去幫母親，也幫不上母親，還不如一個萍水相逢的小玉。

  「希望他說到做到，我看安保公司有什麼好忙的？！」

  母親比我們先吃好，回到廚房去準備食材。

  小玉望著我，一邊給我夾菜，一邊輕聲地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