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陸軍身世
2024-05-29 01:22:48
作者: 戴金瑤
齊妙栗子棕色的短髮,一身簡約裝扮,毛衣,長褲,配上運動鞋,白淨的臉上架著一副金色的無框眼鏡,和那個盛裝出席賑災慈善宴會,風姿綽約的齊妙,判若兩人。
「妙妙,你這教師味可太濃了,簡直像換了個人。」
「人民教師可不得有點老師的樣子嘛?」
「去年那栗棕色的頭髮不是挺好看的?」
「你不覺得,還是黑色適合我嗎?顯白。」
「記得你眼睛一百度都沒到,最近怎麼戴上眼鏡了?」
齊妙一頭黑色長髮,用鯊魚夾夾在腦後,金色無框近視眼鏡架在鼻樑上,看起來很有氣質,和之前的法式精緻的裝扮大相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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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度數上去了,上課的時候,如果要看清最後一排學生的小動作,還是戴眼鏡比較好。」
「學生小動作?你還當真?中學的美術不是副課嗎?」
「學生眼裡有正副,做老師哪有正副?」
「說的也是。」
兩人往食堂的方向走去,齊妙看著奕奕眼睛下掛著的大眼袋和黑眼圈,就知道昨晚又沒怎麼睡。
「奕奕,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奕奕回過頭,被齊妙突如其來地責怪驚到了。
「你老實告訴我,幾天沒回去了?」
「四天吧。」
奕奕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奕奕父母十分心疼自己的女兒這樣,勸奕奕不用那麼拼命,沒有線索的時候,無論排查多少,真相也不會出現。
可是奕奕辦起案來就是倔,九頭牛也拉不回!加之和周浩分手後,她只要一閒下來,腦袋裡就會想起他們的過去,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流,情緒很受影響,所以索性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中。
只要讓自己夠忙,就沒時間想那些傷心事了。
「周浩沒找過你嗎?」
齊妙一眼就看穿了奕奕地心思,直截了當地問道。
「沒……」
奕奕轉過頭,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相比齊妙清澈乾淨的眼白,奕奕的眼睛根本不像這個年齡段的人,眼球渾濁,眼白里很血絲,一看就是經常熬夜導致的亞健康。
等拿好菜坐下來,齊妙的手機響了,是高橋打來的電話。
「你在家嗎?」
「我在和奕奕吃飯,你有什麼事嗎?」
「我朋友寄了些晴王葡萄,想帶給伯父,順便有事請教一下。」
「不用,你自己吃吧,我爸血糖高,吃不了這些。」
「那晚些等你有時間,下一期節目,我們溝通一下。」
「好的。」
奕奕耳朵豎的老高。
「又是高橋找你?」
待齊妙掛斷了電話,奕奕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
「他想找我爸請教點事。」
「哦……我還聽到了晴王葡萄?怎麼回事,他怎麼那麼殷勤?」
「他一直這樣啊。」
「那你爸聽了豈不是也要氣死,他那麼討厭高橋。」
「所以我就替我爸拒絕了他。」
奕奕將一顆魚丸塞到嘴裡,咬牙切齒地說道。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對了,說到我爸,我們家的青花將軍罐不見了,我爸可著急這事。」
「啥?將軍罐不見了?這有什麼好偷的!」
「這原本是康熙年間的青花將軍罐,裡面的茶葉是三百多年前的浮梁紅茶,到現在還沒腐爛,十分名貴。」
「又是與將軍罐有關!」
齊妙和奕奕對視,兩人想起了將我害入獄的鬥彩將軍罐。
「這將軍罐到底有什麼秘密?為什麼那麼多人在找?」
「也許這兩件事是同一批人所為呢?」
齊妙眼神閃爍,高橋整天在她耳邊洗腦,說鬥彩將軍罐和青花將軍罐都是我偷走的。我在獄裡三年好好的風平浪靜,一出來便失竊,很難不讓人聯想起來,齊妙也開始懷疑是不是我乾的。
「妙妙,鬥彩將軍罐的事,少寶一直喊冤,雖然青花將軍罐被偷的時間,和少寶出來的時間碰巧,但也不能斷定這事與少寶有關啊。」
齊妙沒有回答奕奕,低頭扒拉著米飯。
「少寶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不要被高橋這個小人挑撥了。」
提到高橋,奕奕總是替我抱不平,一臉義憤填膺。
「我知道了,鬥彩將軍罐和青花將軍罐背後一定有什麼秘密,我得抽空去一趟陶瓷研究院。」
兩人吃完飯,在單位附近散了會兒步,齊妙一直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聽說,少寶要成立安保公司。」
「那很好啊,以他的能力,應該能做出一番事業來。」
「最近文物失竊的事頻頻發生,人民廣場的古玩店,陶瓷店的老闆都人心惶惶的,開安保公司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怎麼,看來你還很關心他嘛!」
「我只是,不希望他過得太差。」
「口是心非的女人。」
「他坐過牢,註冊公司沒那麼容易,你要是能幫忙就去幫幫他。」
「知道啦,你不說我也會幫忙的。」
「嗯,奕奕最好啦。」
「但是我奇怪,你們心裡都有彼此,為什麼不複合呢?」
「破鏡難重圓,更何況中間還夾雜著另一個人。」
「你說的不會是,芳姐吧?」
「不想聊這個話題了,沒意義。還不如聊聊你的周浩。」
「唉,這有什麼好聊的,他把我甩了唄。」
齊妙看著奕奕耷拉著肩,一副小倒霉蛋的樣子,心疼死了這個閨蜜,一把摟住奕奕。
「他瞎了眼,你那麼好,還要跟你分手。」
奕奕提起周浩,又紅了眼眶。
「不過我還是不信,周浩明明那麼愛你的,怎麼會跟你分手呢?」
「如果他愛我,怎麼會半年不來看我一次。其實答案早就在日常里體現了,只不過我不願相信。」
齊妙從包里拿出餐巾紙,奕奕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掉落。
「好了,沒事的。他是愛你的,可能是工作壓力大,家裡人也給壓力,所以自己還沒想明白呢。等他回過頭來一定會後悔的。你對他這麼好,他還不珍惜,你不值得為他掉眼淚,不許哭了!」
奕奕卻一把抱住齊妙,靠在她的肩上,放肆地抽泣起來,好像要把這幾個月來的委屈和壓力全都釋放出來。齊妙輕輕的撫著奕奕的背,她很能明白奕奕的難受。
「唉,哭吧哭吧哭吧。」
良久,奕奕才從齊妙肩上抬起頭,以前的奕奕總是一副英姿颯爽幹練的樣子,現在卻像一個淋了雨的小貓,額前的碎發都被汗水黏在一起,黑黑的眼圈下掛著淚痕,這模樣別提多可憐了。
「奕奕,能不能請個假,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我沒事。」
「你別總沒事沒事的,警隊缺你一天就轉不了了?你現在馬上打電話請假,我送你回家。」
奕奕拗不過齊妙,只好請了上班以來的第一天假。
成立大黃安保公司,需要註冊地和辦公地址,這事也由陸軍解決了。他的一位朋友以前在鐵路局,鐵路局在景市珠山區曙光路有個鐵路俱樂部,裡面有一間一間的辦公室,價格低廉,交通也還方便。
陸軍五十歲左右,是景市人,為人剛正不可,誠信可靠。在我以前的長景瓷廠做過挑工,練過泥,拉過坯,也時常出去送貨,從來沒有遲到早退。陸軍平日寡言少語,偶爾懟懟死皮賴臉的八斤。他最大的愛好就是抽菸,雖然看上去瘦弱,但力量驚人,拳腳不凡,尤其是手中的一副扁擔,在他手上舞動如劍,一些地痞流氓也不敢近身。
陸軍最厲害的,還是他的開車技術,我們曾經封他為「車神」,我的車技還是向他學的。
記得有一次,不知他從哪裡弄來一輛解放牌汽車,要將一車的梅瓶、花觚、將軍罐等瓷器送到專賣店。因為下大雨,路面坑坑窪窪,我坐在副駕駛位上,一路顛簸,提心弔膽。中途又遇到雞飛狗跳,三輪車逆行等複雜路況。等到了瓷器專賣店,一車的瓷器,竟然沒有一個碰壞的。
後來,我才知道了陸軍的身世。陸軍曾是一位退伍軍人,在南方某個軍區開坦克、開運輸車。後來隨軍區司令的東線作戰部隊,參加對越南的自衛反擊戰。陸軍那時才十七歲,開著坦克,穿過敵軍修築的層層防禦工事,直插敵軍後方,炸毀敵人炮台。後來敵軍炸毀了水庫,企圖阻擋陸軍所在部隊的攻擊。陸軍又開起運輸車,從搶修的架橋上通過,運送著步兵。最終,中國通過幾年的努力,打贏了自衛反擊戰。
陸軍曾告訴過我,他打仗時最難過的一件事。因為缺少輸送步兵的裝甲運兵車,又要趕時間拿下敵軍,他就開著坦克載著步兵前進,結果很多坦克上的戰友,成了敵人的活靶子。所以,保證車上的人和物品安全,是陸軍多年來恪守的原則,在和平年代運一車瓷器,自然不在話下。
陸軍和八斤是相反的一對:一個寡言,一個多嘴;一個踏實勤奮,一個異想天開。
最後,父親成為了法人,陸軍成了股東,簡單的安保公司就這樣成立了。說簡單並不簡單,安保公司的手續繁瑣,有人在暗中協助,減小了阻力。
面對守墳的業務,膽小的八斤,每次巡山守墳都不願去,還和陸軍討價還價:
「孤墳野鬼,把我嚇出病來,醫藥費你出。」
陸軍經歷過戰爭的生死,自然不把孤墳野鬼放在心上;當然,他也不信世上有鬼。最後,巡山的任務,八斤成功推給了陸軍。
在鐵路俱樂部,大黃安保公司開業了。說起鐵路俱樂部,跟我還很有緣分,三年前的那起瘦高男人劫持女孩王夢桐的事件,正發生了鐵路俱樂部的門外。
鐵路俱樂部,原本是鐵路工人俱樂部,建於八十年代初,是景市較早的鋼筋水泥結構的樓房。包括一棟主樓,兩棟邊樓,主樓一共三層,兩側的邊樓都是一層的,一律朱紅色的油漆門窗,外立面牆是水泥粉的牆面,外觀看起來像消防站。
俱樂部從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營運到九十年代未,輝煌了十幾年。主樓的一樓有餐廳和大禮堂,大禮堂兼電影院。二樓有錄像廳、撞球室、棋牌室、桌球室、羽毛球室,以及舞廳,舞廳里有彩色電視機,兼卡拉OK廳。三樓是展廳,陳放著一些跟鐵路相關的老物件,比如蒸汽機車的模型、老式電話等等。左右兩側的邊樓,分別是廚房,澡堂,以及幾間可以住宿的房間。外面的院子裡,有一個籃球場。
鐵路俱樂部,就是吃喝玩樂的小世界。記得我小時候憑票進去洗過澡,就在右邊邊樓的一樓,有水池,也有淋浴;也到二樓的錄像廳看過香港電影,留下過童年美好的記憶。
當國企改革的潮水湧來,臃腫的鐵路部門也開始斷臂求生,很多工人下崗,工人們的福利也開始削減,吃喝玩樂不再免費。鐵路俱樂部於一九九九年徹底關門,後來有人低價租過來,做了瓷器批發市場。隨著日用瓷的飽和,以及藝術瓷的滯銷,瓷器批發市場也於二〇〇九年關門。
再後來,有人借鑑北京、上海盤活市區辦公樓和廠房的經驗,拿下整個俱樂部,簡單裝修之後,做起辦公室租賃的二房東。右側的邊樓被改造成了羽毛球、桌球和籃球館;左側的邊樓改成了健身房。我們租了主樓的一樓的兩間辦公室,二樓和三樓房東租給了一家美術培訓學校。芳姐的女兒以前就在二樓的培訓學校學習繪畫;因為培訓學校主要在周末上課,對大黃安保的日常經營,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誰曾想,公司剛剛開業,齊妙母親就帶著警察找上了門……
——第2冊完——